“夫君！”那美妾語帶驚訝，嬌滴滴道，“妾身聽聞那料子極為珍貴，就連炎皇後宮的妃子們都一卷難求。”
    “您真要賞妾身一卷的話，怕皇妃那頭若怪罪下來，妾身該如之奈何？”
    西嶽大使道：“吾姐那邊，自有炎皇為其置辦。”
    “可妾身聽聞炎皇東征未歸，若真有多餘料子，便先給皇妃罷。”那美妾眼光流轉道，“後宮妃嬪又多，莫讓皇妃受了委屈，妾身穿麻布也是一樣的。”
    “料子會有的，都會有的……”西嶽大使目光看向殿門，那先前小吏離開的方向。
    …
    天府西北方。
    永、嘉部落交界處。
    此刻喊殺聲震天響，土地被染上了大片的血色。
    雙方士卒多持石製武器。
    隻有少部分首領衛士，拿青銅兵器，穿著皮甲。
    戰爭以嘉部落壓倒性的大勝落下帷幕。
    嘉部落戰士，一直追永部落殘部，到其王邑城下方告終。
    “去永溪！”嘉首領臉上被砸掉一塊血肉，卻是意氣風發，“堵住去往永部落的支流！”
    “首領威武！”
    “首領威武！”
    嘉部落青壯舉起武器高呼，浩浩蕩蕩朝著堤壩而去。
    “首領，他們退了！”
    “吾自己有眼！”永部落王邑，低矮城頭上，永首領氣呼呼道，“你立刻快馬，去把這邊情況告知我那親家。”
    “就說嘉部落舉族來犯，我永部落旦夕危亡，我女兒請他們善待。”
    “是，首領！”
    等到身邊侍衛走遠，永首領仿佛失去骨頭一般，癱坐在城頭。
    此刻恐懼才湧起。
    他本以為嘉部落多少得準備一兩日，豈料他們居然直接來攻。
    那些敵人個個不惜性命，他都險些被砍了腦袋。
    “嘉部落，吾與爾部勢不兩立！”永首領心裏憤憤道。
    …
    “有水了！”
    “有水了！”
    河畔上，嘉部落群眾舉著手裏的農具高呼。
    事後趕來的華夏族使者，心裏卻充滿憂慮。
    他已經把來龍去脈言明侍從，讓其回去天府匯報。
    可縱使沿途有驛站周轉，消息傳回去也得數日。
    “首領，永部落絕不會吃此大虧，宜早做對策才是。”
    “單一個永部落不足為懼，怕就怕西嶽大使遣兵來討。”嘉首領看著捧水痛飲的部眾，“如若其果真插手，我嘉部落當死戰！”
    “何不將此事告知貴部姻親陳部落，您雙方既結好，理應共患難。”華夏族使者想了想道。
    嘉首領搖頭：“若隻一個永部落不借援助，亦可對抗；若大使插手，借來援助徒增傷亡。”
    “我嘉陳兩部本就弱小，縱然合二為一也不是大族的對手。”
    “唉……”華夏族使者輕歎。
    這嘉、永兩地原先隻有永部落一支。
    後永部落兄弟爭奪首領之位，嘉部落先祖叛出永部落。
    永部落繼承了原來絕大多數耕地，嘉部落則掌握了全部的草場。
    但因為永溪，雙方數代相爭。
    往前幾代，永部落勢大，嘉部落繳納糧食、牲畜，以求得用水。
    到上一輩，嘉部落實力增強。
    雙方協商後，嘉部落以其北方二百裏良田換取永久用水權。
    若論其淵源，嘉部落實屬分裂的旁支，這永溪自然歸永部落所用。
    此即為嘉首領最為苦惱之事。
    華夏族，天府。
    “繼續，別停……”
    蘇毅躺在搖椅裏乘涼。
    聽罷戰士的匯報，完全沒有要起身的意思。
    “還是不要插手為好。”妘鸞又把白皙的手搭回蘇毅肩膀，“我們既已收回祖地，為什麽還要招惹炎部落呢？”
    “你不想為父母族人報仇？”
    “炎部落有天下之大，若開戰，我族恐不是對手。”妘鸞慢慢道，“其次，如今天府庶民安居樂業。戰爭起，又不知多少孩子失去父親、多少老人失去骨肉。”
    “我不想以自己的私欲，為害族人……”
    “鸞。”蘇毅被對方一番話打動。
    抬臂捏住肩膀上指尖微涼的纖手。
    他能感覺對方略一掙，隨即又放鬆了下來。
    “你可知東夷族有何罪，炎皇要親自帶兵討伐嗎？”
    妘鸞把注意從被握緊的手上收回，略一思索道：“東夷族慢待了金烏之神，祭祀不合規褻瀆了神靈。”
    見蘇毅蹙眉扭頭，妘鸞笑著道：“但這是那炎皇一麵之詞，我不太相信。”
    “若照你的話說，他們的爭鬥就是為了皇位之爭。”
    “你往常可不會跟我開玩笑。”蘇毅牽起嘴角，回頭看著前方竹葉斜斜落下。
    “你以前也不會拉我的手。”
    被看穿了心思，蘇毅也無所謂。
    “可我們畢竟與東夷族不同。”妘鸞道。
    蘇毅沉默了一瞬。
    安全感這回事，跟她是說不明白的。
    “若炎皇要求我族所有織女去北方參加祭祀，我們給不給人？”
    “若炎皇要求每年我族半數糧食要繳納貢賦，該不該給？”
    “再往小了說，炎皇要求你我之子去炎部落為質，你會不會舍得？”
    蘇毅三問，妘鸞語塞。
    他接著道：“東夷族本無罪，可如今東方戰事不休，我聽探子報來，東夷族戰士口糧尚有保證，老弱婦孺已經開始吃樹葉了。”
    “再說眼前，嘉、永部落為了水源，眼看就要大打出手，炎皇手下大使卻偏袒其中一方，挑起戰端。”
    “這片土地上，每日都有部族為了土地、水源產生爭端。”
    “而我，想締造一個大大的國家，眾部落和諧相處再無戰端，庶民安居樂業，官吏安分守己，如此而已。”
    蘇毅說著順勢把身後的妘鸞，拉到自己懷裏。
    妘鸞正沉浸在蘇毅描述的世界裏，心頭震顫。
    突然的大力讓她失去重心，驚呼一聲後，已經坐在某人懷裏。
    抬頭，眼前的男人目中沒有半分邪意，唯有平靜中偶爾的鋒芒。
    嬌軀入懷，香風如蘭。
    懷裏之人，給蘇毅的，是跟羽她們的炙熱，完全不同的，有些不食人間煙火的清冷感覺。
    他不由……身下一熱。
    妘鸞感受到大腿下麵的變化，一躍從搖椅上竄起：“白天……你想都別想！”
    看著一溜煙跑回竹屋的妘鸞，蘇毅很詫異。
    為什麽妘鸞總以為自己要白天對付她……
    “傳令兵何在？”
    蘇毅收回目光，懶洋洋喊了一嗓子。
    “報告！”有兵士前來。
    “快馬追上姚力，通知其先前計劃不變，不過要在水源分配上，稍加變動。”
    蘇毅一番交代，兵士轉身快步退下。
    “吱呀——”
    竹屋門開。
    “我們不是應該偏向永部落，以交好西嶽大使嗎？”妘鸞聽到蘇毅對兵士的交代，忍不住問道。
    “西嶽大使裁決有失公允，我們為何要向之。”蘇毅道。
    妘鸞又問：“那永部落會服麽？總不能再用武力威脅，永部落跟九黎各族可不太一樣。”
    “你的大局觀不錯。”
    “你還沒告訴我……”妘鸞走到蘇毅身後，把雙手按在其肩頭，輕輕揉捏起來。
    “給永部落補償一些別的東西便是。”蘇毅道。
    “為什麽不讓他們兩部落像先前那樣？”
    “永部落先背盟，必須要有懲罰。但給補償的同時以告天下，他不會報複。”
    “嘉部落與我族交好，給其以利，能讓諸侯知道，順我者會得利。”
    “如此一舉兩得！”
    “那我們可就獲罪於西嶽大使了。”妘鸞繡眉蹙起。
    “若一切順利，那便是民心所向，天意所在。他不會逆天而行，隻會乖乖吃啞巴虧。”
    “啞巴……虧？”妘鸞重複一遍，眼睛一亮。
    “並且這樣一來，炎皇宗室的威信要受人懷疑。”蘇毅又加了一句。
    “原來是這樣！”妘鸞不由讚道，“以後諸侯有糾葛，或許就會直接跳過炎宗室，來找我們裁決。”
    “孺子可教也。”
    “誰是孺子！”妘鸞氣呼呼道。
    蘇毅失笑。
    他要求自己幾個女人私下聊天可以不用尊稱，但隻有妘鸞把這記下還認真實行。
    每次跟她對話，總有種平和閑適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