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首領到！”門口，司儀唱道。
    這個世界，禮以尊者後至，卑者先至為準。
    門外三個首領早事先劃定了座次。
    彭首領在侍者的引導下就位，兩個親信大臣亦列席於其身後，幾個尋常隨從侍立角落。
    剛一跪坐，彭首領便發覺，華夏族的席子也甚是特殊。
    非草、非竹，也非尋常的麻布。
    說是坐墊更為合適。
    墊內不知充了什麽東西，柔軟異常。
    其下鋪了一層真正的草席，看起來僅僅是用來防塵。
    “首領！”身後侍者小聲提醒。
    他抬頭，發現華夏君主早直起身子，朝他示意。
    “貴部坐席讓人失神，上君莫怪！”彭首領歉意道。
    “匠人隨手製作。”蘇毅回應道，“彭君喜歡，送你幾個。”
    “不不！”彭首領擺手拒絕。
    一方首領，怎好收人家坐席作為禮物。
    賓客依次入場、落座。
    蘇毅作為主人，向客人敬酒。
    芮首領等紛紛舉杯回敬。
    “早聞華夏酒水之美不遜色於綢。”酒杯放下後，芮首領驚歎道，“今日得嚐，方知傳言不實！”
    “這酒水如瓊漿玉液，神之甘露。”崇首領接話道，“比之絲綢，猶有過之。”
    “簡直令人欲罷不能。”彭首領麵頰泛紅，激動道，“此是何等的享受！”
    “飲貴部之酒，天下再無酒矣！”
    三人你一言我一語，讚不絕口。
    “不瞞諸位。”蘇毅聽罷翻譯，回應道，“此寶飲少即醉。”
    “一壇便能讓人寵辱皆忘。”
    “切不敢貪杯。”
    三人身為首領，酒水平日自然常飲。
    尤其彭首領，有些著急的直起身子道。
    “此一壇不及吾平日所飲之一半。”
    “是擔心客人醉酒失態。”蘇毅關切道。
    “不會！”
    三首領異口同聲。
    “既然如此！”蘇毅笑眯眯道，“為盡賓主之歡，”
    “聽吾命，取倉庫珍藏陳釀！”
    有侍者聽命退下。
    “不就是覺得我們酒好喝，想多喝幾杯嗎？”姚翎見狀嘀咕道，“還裝模做樣。”
    她遣退侍者，自己給自己倒了滿滿一杯。
    蘇毅瞥見，遞給她一個製止的眼神。
    “就一杯。”姚翎小聲道，“絕不多喝。”
    這時，對方又端起酒杯，蘇毅轉頭回應，舉杯輕抿。
    門外侍女端著托盤，列隊進入。
    每個侍女端著的托盤裏，都有幾個巴掌大小的瓷碗、瓷碟。
    裏頭盛放的，正是廚師烹飪的菜肴。
    當侍者按照先後，端著菜肴走近三首領時。
    騰騰的熱氣，撲鼻的香味讓正頻頻舉杯的三人愣在了原地。
    芮首領輕嗅，不由直起身子，看向托盤。
    燈火下，鮮亮的色澤，讓他食欲大動。
    菜肴濃鬱的香氣混雜著複雜的味道，又讓他好奇迷惑。
    幾人盯著桌上菜碟發呆。
    蘇毅知道。
    對於習慣於鹽、梅、酒香等簡單香味的古人來說。
    煎炸炒製的菜肴，無疑是對嗅覺的顛覆。
    “諸位！”蘇毅拿起筷子，“請用！”
    他夾起一粒雞丁，放入嘴裏，眼睛則看向眾人。
    隻見他們小心翼翼嚐了第一口之後，那表情非一個精彩可以形容。
    或瞪大眼睛、或咀嚼加快……
    “此……此乃何物？”
    “上君！此味道……”
    蘇毅知道他是沒有詞匯用來形容。
    “蘇，你看他們的樣子。”姚翎本還維持自己的禮儀，見下麵幾人也不顧儀態連連往嘴裏送菜，故而朝著蘇毅道。
    “少喝酒。”蘇毅頭也沒回。
    “好的。”姚翎一口菜，一口酒。
    自飲自酌，好不快活。
    羽姐姐說的一點沒錯，今天的菜確實比往日要好吃。
    “神賜之味！”
    “可惜……哈哈……量少了些！”
    三首領的親信們也在私下交頭接耳。
    他們麵前，是小一號的矮桌。
    先前廳內酒香四溢，首領們又連連盛讚。
    他們眼巴巴的希望主子能賜給他們一些酒水。
    結果，首領們一個比一個喝的幹淨。
    等到菜肴上桌，酒香被衝的七零八落。
    當菜肴入口，未喝到酒那怨懟心思落下去大半，嚐到這食物足矣。
    周圍同來，卻沒有資格入席的其他隨從，自然又羨慕這些首領的輕信。
    “上君，此味隻應天上有，人間能有幾回嚐！”芮首領桌前碗碟空空，意猶未盡道，“這烹調之法跟奇異香料俱是天神所賜吧？”
    “不瞞上君。”芮首領笑哈哈道，“某曾因誤食瓜果，腹內留有小疾。”
    “每當飲食太多，就會脹氣難受。”
    “可……”芮首領指著麵前碗碟，“今吃個幹淨，猶未覺不適。”
    “此外，腹內火熱，麵頰發汗。”
    “上君之宴如巫醫神藥，能解人苦痛！”
    蘇毅聽著翻譯轉述的吹捧之詞，哪裏不知道他們想什麽。
    無非想得到烹調法子跟香料罷了。
    “芮君所言不錯。”蘇毅回應道，“此乃天神所賜，用以宴請貴賓，溝通神靈。”
    “尋常客人來訪，無有此等口福。”
    蘇毅說著，觀察幾人的神色。
    他設計這場宴席，自有目的。
    一則，讓他們意識到，自己掌握著非凡的力量。
    二則，暗示關係足夠好，便還有機會嚐到。
    隻要他們醉心於滋味的享受，將香料烹調之法作籌碼亦未嚐不可。
    說話間，早有侍女端著後續菜肴而進。
    撤下空碗碟，放上新菜係。
    又有輕快歡暢的絲竹小調起。
    著輕紗，曳水袖的舞女，邁著靈動的步伐，起舞助興。
    她們曼妙的嬌軀，若隱若現。
    舞姿更是魅惑勾人。
    彭首領盯著舞女豐滿之處，目不轉睛。
    若不是有崇首領那檔事，他都開口朝華夏首領要人了。
    口腹為美食瓊漿占據。
    耳目為絲竹美色蠱惑。
    此間樂，讓人不思憂慮。
    “恍恍惚，如處仙境。”芮首領含糊不清道，“華夏族天府之名，原來非言富庶。”
    “上君！”芮首領舉著杯子，遙遙晃晃。
    蘇毅見他已經有了七八分的醉意。
    “此前總以為遍享世間歡樂。”芮首領一飲而盡，“來此方知孤陋寡聞矣。”
    “上君得天獨厚啊！”崇首領亦有九分醉意，感慨道，“您衣綢，用瓷。”
    “喝瓊漿、吃絕味。”
    “住著寬廈高殿，環抱美姬麗妾。”
    “這……這位夫人吾視之就不是先……先前一位。”崇首領示意姚翎道，“這位月貌花容，先前那……那位端莊大氣……”
    “首領！您醉了！”崇首領身後親信見自己君上誇獎華夏夫人，有失禮儀，忙出言製止。
    “吾所言不虛！”崇首領大著舌頭，“上君得天人之樂，讓人好生羨慕！”
    “請您恕罪！”侍者側身對著主位蘇毅跪拜，“鄙君醉酒失言。”
    “無礙。”蘇毅擺手道。
    對方沒說出什麽侮辱之詞，他還不至於因此記恨於心。
    “上君，可否賜舞女一人，吾實喜之！”
    這時一直安靜的彭首領，吐出了一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