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給我。
    我盡量忍著，忍著腳上的疼痛，忍著內心的慌亂，忍著知曉真相的憤怒。
    你要去哪兒？
    你答應過我的。
    你不能離開我！
    我看著她，不知怎麽的居然有點想笑出來了。我問她，你當我是個傻子嗎？還是說，你覺得我會遵守這種以欺騙為底色的約定呢？
    不再看她，臉上有些止不住的有些抽搐，我不得不捂住了嘴，稍微彎了彎腰，怕發出一些奇怪的聲音出來。
    呼，呼，呼。
    還是別刺激她了，平穩離開才是正確的選擇。
    我伸手去抓回行李箱的拉杆，她卻用力提起行李箱，沒往我身上砸，卻是砸在了旁邊的櫃子上。
    沉悶的一聲碰撞，接著是玻璃碎裂的聲音，是行李箱倒地的聲音。
    幸好行李箱還沒散架。
    我慢慢走著，盡量不表現出異常，經過了她的側身，扶起被推倒在地上的行李箱，它被丟的時候磕在了櫃角上，輪子掉了一隻。
    黑色的小輪子飛到了半空中，又狠狠摔在地上，然後向前滾著，直到消失在某個角落。
    支著行李箱，我才讓腳上的感覺輕鬆了一點。我轉頭看過去，她卻隻是輕飄飄的站在那裏，堵在門口。
    我就抬頭看著她，她的表情我已經忘記是什麽樣子了，隻是紛雜的思緒已經把我的視線給完全掩蓋住了，分不清周圍的一切。
    真的分不清。
    我沒怎麽思考，脫口而出。
    你原本就是帶著目的讓女仆來接近我的吧。
    她愣了愣，抿起嘴唇，想開口，卻好像找不到該怎麽狡辯似的。看到她這份模樣，我的心本來就涼了，冷意還是再次沿著四肢百骸，散發了出來。
    或許本來的目標是我，隻是看到了那份報告後變成了妹妹。
    我真傻，真的，再又回到這兒的時候，居然隻是輕微的懷疑了一下，就沒再想過這件事情了，甚至以為這是一個幸運的巧合。
    嗬，我還為此偷偷高興了一下。
    謝謝你沒打算瞞著我，隻是對不起了，如果你的感情不是演出來的，那我或許還真的挺感動的。
    這裏的錢，我不會拿你的，該還的錢，我也提前攢好了，都在這兒。
    我拿出了她上次賞給我的那一筆錢，連帶著攢了幾個月的工資，算好數量，清了那一筆債。
    口中的聲音變得冷漠了起來，感情也沒有波動，我自己都聽不出來，這是我會說出的語氣。
    不過我現在沒有精力去在意這些東西。
    隻能說幸好我有提前攢下這筆錢，在它剛能還上的時候，正好用上了。
    我把袋子丟給她，也不管那錢有沒有被她接住，是不是掉在了地上，她也不會在乎這筆錢吧。
    轉頭就走，行李箱掉了一個輪子，拖在地上重心不穩的，卻是我現在唯一的支柱了。
    那隻腳一用力就鑽心的疼，我卻隻能忍著，一瘸一拐的向門口走去。
    就那麽幾步路，走的卻磕磕絆絆的。
    就像我擰巴的人生。
    她拉住了我的手，似乎是在挽留的樣子，隻是被我又一次甩開了。
    背後傳來她的聲音，說我答應過她的。
    還在揪著這事不放嗎？
    她就又說，你要走可以，把妹妹的撫養權給她。
    終於是暴露了自己的本意了嗎，嗬，不可能的。
    她問我，說你哪兒來的能力去撫養，要不是她給我的錢，你哪能這麽輕鬆的供她上學呢？
    等你離開後，我拿著報告去找妹妹，一邊是沒錢又沒有血緣的你，一邊是願意資助她的姐姐。
    就算妹妹她相信你，不會去割舍這份親情，但是呢。
    但是，你說，如果你的妹妹很懂事，她會不會為了讓你輕鬆一點，而答應我呢？
    那你現在還要離開嗎？
    我一怔，如果隻是會辛苦點兒的話，我不在乎。但是後麵冰冷的語句像一把利刃，紮在了我的心上。
    答應？你是說，想通過把我綁在身邊，以此來接近妹妹嗎？
    她沒有回答，隻是留下了一句，說我會回來的。我沒回答她。
    頭很亂，我隻知道她現在已經不擇手段了，但是腦海裏的理智認為，留下絕對不是一個好的選擇。
    雖然很疼，我還是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第一次離開，我還什麽都不知道，隻是肩上多了一份名為生活的擔子和掙錢的責任。
    第二次離開，是我主動的。我不能接受她原來是帶有目的的靠近，也不能接受妹妹被奪走的場景出現。
    她沒有追出來，讓我鬆了一口氣。我靠著旁邊的路燈，緩緩撫了撫自己的胸口，深呼吸，讓接下來的思路能清晰一點點。
    現在應該，應該去把手機給修好了先。不然我手上連一點錢都沒有了。屏幕現在還能亮，但也隻是能亮，觸摸是一點反應都沒有了。
    看著屏幕上的未接來電，我心裏又急又慌的。
    還有住的地方。
    還有，還有得掙錢。
    還有，還有，還有...
    還有得提防著某些人。
    太陽光打在身上，倒也不算冷，隻是寒的是內在，表麵上捂熱了，也暖不了那破碎的自己吧。
    而且，隻要到了陰影裏，自己就會原形畢露了。
    頭腦好混亂，壓力接踵而至，喘不過氣來，我還得趕緊聯係上妹妹。
    顧不上腳上的疼痛了，我也隻能繼續向前走著。
    看了看自己的打扮，麻木的神情居然沒忍住笑了出來，嗬，我這造型還挺新穎的，走路一瘸一拐的，拄著的卻不是拐杖，而是一個掉了個輪子的行李箱。
    隻是笑著笑著，淚就流下來了。
    隨便用袖子擦了擦，擤了擤鼻涕，我就慢慢挪著，終於是到了公交車站。
    把錢還回去後，我身上就已經沒剩錢了，隻有銀行卡裏還有一點點剩餘，不過那些是給妹妹的生活費罷了，我不能用。
    包裏還有當初想著應急時候備用的零錢，放了幾年了。
    我曾經還把這幾塊錢當做了我的護身符，高興的跟妹妹說著，隻要用不到的話，說明一切都正常運作著，那不就是護身符嘛。
    隻是沒想到，就這幾塊錢，也有被我用掉的這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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