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你醒醒啊！哥哥！”
    因陀羅猛地睜開眼睛，模糊的視線裏，阿修羅一臉焦急的麵容映入眼簾。
    “別過來！”因陀羅猛的將他推開，警惕的環視四周，也瞧見了站在另一邊的布妲。
    阿修羅心裏有點受傷，輕聲喚道：“哥哥，我是阿修羅啊，你怎麽了？”
    “阿修羅？”
    嘴巴裏苦澀的味道揮之不去，也正是這一點刺激的味道，讓因陀羅慌亂的心神稍稍安定了幾分。
    在他確認眼前的兩人不是幻境後，這才放鬆了緊繃的神經。
    “你...沒事吧？”布妲小心翼翼的措辭，語氣充滿了關切。
    因陀羅將視線在她臉上停留了一會兒，鬆了口氣：“沒事。”
    大概是因為幻境所帶來的衝擊效果還未散去，兩位男孩沉默的坐在一起，懷揣著各自的心事，凝望著火堆。
    待到第二天清晨，三人才各自回到了領地，結束了這一趟驚險的遭遇。
    經曆了這件事，布妲回到部族裏，望著石壁上的白發女人，回想起因陀羅那超乎尋常的力量，心裏滿是複雜的情緒。
    恍惚間，她仿佛又看到長老正坐在石壁下，麵色凝重的看著她：
    【不屬於這個世界的力量，會將一切焚燒殆盡。】
    【阿姐！】
    山洞裏突兀的回蕩這熟悉的呼喚，布妲抽離回憶，一個熟悉的身影晃進了視線裏。
    【阿洛桑，你怎麽找到這裏來了？】
    阿洛桑搖頭晃腦的貼著布妲坐了下來，他的發尾微卷，個子也長高不少。
    毛茸茸的發絲蹭在她的肩膀上，帶來一陣若有若無的癢意。
    【不管阿姐在哪裏，我都會找到你的。】
    他的笑容很治愈，總讓人想情不自禁的去捏捏他的鼻尖。
    可這次布妲忍住了，轉而用手揉了揉他的頭發，開玩笑道：【是是是，阿洛桑是匹小野狼，總能順著氣味找到阿姐。】
    阿洛桑聽了，撅著嘴，有點不滿地拍開她的手：【可阿姐老是跑出霧牆，阿洛桑都不是狼了，成了等你回家的羊了！唔！】
    害怕自己偷跑出去的事情敗露，布妲連忙捂住阿洛桑的嘴，警惕的環顧四周。
    阿洛桑黑漆漆的眼睛也跟著四處張望，見沒什麽異常，布妲才放心地鬆開他的嘴，無奈地歎了口氣，道：
    【霧牆外麵的世界，遠比自己想的要複雜呢。】
    隨後，她又看向身邊的弟弟：【阿洛桑，你難道就不想出去看看嗎？】
    阿洛桑撿起地上的石子，捏在了手心裏，表情難得的認真：【我是從小在霧牆內長大的，這裏是我的家，也是阿姐的家。阿姐要出去，我就在家守著等你回來，阿姐如果需要我，那我也會拿起石刀去狩獵。】
    說完，他將石子塞在了布妲的手心裏，兩人手掌的溫度包裹住了冰冷的石子：【不管阿姐去哪，自然之母，一定會保佑你的。】
    石子被這真摯的祝福醞的滾燙，布妲望著眼前僅僅比她小了三歲的弟弟，忽而覺得，外麵的世界好像也沒那麽吸引人了。
    她忍不住調侃道：【阿洛桑，你的小嘴怎麽忽然這麽甜了？不會是...又要我幫你打鳥兒吧？】
    阿洛桑的臉頰一紅，反駁道：【才不是！】
    【哦？那你一定有其他什麽事，說出來，讓阿姐幫你啊。】
    受不了那逐漸暴露的羞恥心，阿洛桑從地麵彈起，逃也似的向外麵跑去：
    【阿姐太壞了，我這就向阿母告狀去！】
    【誒——我開完笑的！阿洛桑！】
    嬉鬧的聲音伴隨姐弟兩人逐漸遠去，空無一人的石壁前，黑色的陰影扭動這從地麵升起。
    一路尾隨找過來的黑絕，望著石壁上的女子，目光充滿深情：“母親大人....在等一等...再等一等。”
    ......
    距離上次誤入荊棘之林，已經過去好幾年了。
    可離岸花對因陀羅的影響，遠遠要比表麵上看起來的更深刻。
    每一次在湖水中看到自己紅色而詭異的眼睛時，眼前的倒影便會對他露出邪惡的笑容，耳邊縈繞這揮之不去的低語：
    【你是特別的，你是無敵的，你是忍宗的未來。】
    “哥哥！”
    每當他要被拉入虛幻中時，阿修羅總是會適時的出現在他的身邊。
    他本應該感到欣慰，可為什麽目光一觸及到他笨拙的樣子時，心底某個角落，會浮起一絲煩躁呢？
    “怎麽了，阿修羅。”
    因陀羅麵無表情地站在那兒，陽光溫柔地勾勒出他的身形，褪去稚氣的麵容卻透著不符合年齡的沉穩與冷酷。
    因陀羅冷漠的聲音，讓阿修羅感到有些失落。
    他好像已經很久沒見到哥哥對他溫柔的露出微笑了。
    “那個...你今天也要去後山修行嗎？這次可不可以帶我一起去？”
    阿修羅滿心期待，目光熱切地對上因陀羅黝黑的眼眸。
    可那不經意回避的視線，卻如同一根細針，隱隱刺入了他的心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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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抱歉，我習慣一個人練習。”
    因陀羅邁著步子向樹林深處走去，有那麽一瞬間，阿修羅感覺哥哥真的會這樣一點點離自己遠去，在那看不到盡頭的路上，永遠孤身一人走下去。
    “你在看什麽呢？”
    女孩的麵容突然出現在視野裏，阿修羅被嚇了一跳，往後踉蹌幾步，一屁股跌坐在草地上。
    他吃痛地抬起頭，隻見布妲倒掛在樹幹上，笑吟吟地看著他。
    “小....小凜？”
    布妲一個靈活的翻身，從樹幹跳到地麵，順手朝有點狼狽的阿修羅拋去一個蘋果，調侃道：
    “怎麽，我的語言老師開始結巴了？需要我給你治治嗎？”
    手裏的蘋果圓潤又飽滿，麵前忽然湊近的女孩，讓阿修羅的臉頰也變如蘋果般紅潤起來。
    “不...不需要。”
    “你又開始結巴了，真的不需要嗎？”布妲再一次向他湊近。
    他側過臉頰，將視線看向另一邊，可女孩垂落的細辮一下一下輕輕掃過他的手背，惹得他手心裏一陣細密的癢意。
    “我真的沒事！真的！”
    阿修羅拉開了她們之間的距離，拿著蘋果從地麵站的筆直。
    “那就好，我記得你說結巴是一種病，所以很擔心你。”
    麵對女孩的直率，阿修羅雖已經習慣，但在情竇初開的年紀裏，還是會心跳加速，浮想聯翩。
    見阿修羅紅著臉不說話，布妲看了看四周，好奇地問：“因陀羅呢？”
    一提到哥哥，阿修羅的表情慢慢變得憂愁起來，低頭摩挲著手裏的蘋果，語氣低沉：
    “他去後山修行了。”
    “修行....”布妲重複了一遍，想起很久以前，從因陀羅身上見識到的白衣族力量，心裏湧起一陣不安。
    “我去看看！”
    話音剛落，布妲便敏捷的跳上樹枝，朝後山的方向奔去。
    “等一下！”被落在原地的阿修羅，看了看手裏的蘋果，又看了看女孩遠去的背影，不甘心的大喊了一聲：
    “真是的！不要連你也丟下我啊！”
    .....
    開闊的草地中央，微風輕拂，青草搖曳。
    因陀羅氣定神閑的站在木樁前，汗水順著他的臉頰滑落，滴落在腳下的土地上，卻絲毫沒有打斷他修行的節奏。
    黑絕隱匿在大樹的陰影裏，看到因陀羅的成長，滿意的露出笑容。
    突然，一道尖銳的破空聲從他身後襲來。
    他反應極快，身形一閃，以近乎鬼魅的速度躲開了這淩厲的一擊。
    一根帶著鳥羽的利箭擦著它的臉頰飛過，帶起一絲微風，讓它驚出一身冷汗。
    還沒等黑絕緩過神來，下一秒，更多的利箭如雨點般密密麻麻地射向它。
    這些利箭來勢洶洶，黑絕躲避不及，慌亂之中，身上的蓑衣被利箭死死釘在了樹幹上，它的身體被束縛住，一時間動彈不得。
    黑色的陰影將他籠罩，黑絕錯愕的抬頭望去。
    發現那個一直被他忽略的女孩，竟踩在上方的樹幹上，居高臨下拉滿弓箭，對準了他的眉心。
    布妲眼神犀利的緊盯著他，仿佛一隻將獵物逼入絕境的獵豹，散發著無法忽視的強大氣息。
    【你的氣味不屬於自然，你這個外來者！】
    布妲的聲音清脆卻又充滿怒意。
    緊繃的弓弦伴隨尾音瞬間鬆開，如閃電般射向黑絕。
    黑絕拚命掙紮，連忙將定住自己的弓箭扯斷，來不及發動遁樹技能，尖銳的利刃便紮進他的肩膀裏，帶來一陣陌生的疼痛。
    “可惡的臭丫頭！”
    黑絕咒罵一聲，捂著受傷的肩膀，狼狽地落入了下方的灌木叢裏。
    布妲緊跟其後，迅速落地。
    她手指搭在弓箭上，警惕地觀察著四周。
    那股伴隨著腥臭的、令人不適的氣息，依然縈繞在她的鼻尖，怎麽也揮之不去。
    【出來！】
    充滿怒意的聲音，傳進了不遠處修行的阿修羅耳中。
    他停下手中的動作，目光穿過樹林的縫隙，窺見了那個熟悉的背影。
    “凜？”
    在疑惑的下一秒，他看見一隻棕熊突然從灌木叢中躍起，癲狂地嘶吼著，張牙舞爪地朝少女撲去。
    因陀羅看到這一幕，瞳孔瞬間緊縮，心髒猛地提起，大喊著向布妲衝去：
    “凜！快躲開！”
    身為自然之母的子女，狩獵對於布妲來說早已是輕車熟路，是她的看家本領。
    經過近幾年的磨練，她的身手愈發矯健，麵對這樣的獵物，布妲也早已不放在眼裏。
    隻見她反應迅速，側身一個翻滾，躲過了巨熊砸下的攻擊。
    棕熊的熊掌重重地拍在地上，揚起一片塵土。
    正當她想直麵與發狂的棕熊搏鬥時，她的腳下突然懸空，整個人失去了重心。
    她下意識的以為自己就要摔倒在地，卻落入了一個充滿柔和棉麻香味的懷抱裏。
    “因陀羅？”布妲有些驚訝地抬起頭。
    因陀羅的緊緊環住懷裏的少女，跳到了更為安全的地方後，才將她輕輕放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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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凜，退後。”
    他盛滿怒氣的紅眸裏，流轉出了神秘的黑色勾玉。
    布妲怔怔地望著他的眼睛，注視著他緩步向巨熊走去。
    “你竟敢...傷害凜。”
    因陀羅咬牙切齒地說道，每一個字都仿佛帶著冰碴。
    他雙手快速結印，動作行雲流水，一氣嗬成。
    刹那間，右手臂迅速攀上了耀眼的電流，電流劈裏啪啦地作響，發出令人膽寒的聲音。
    周圍的空氣仿佛都被這股強大的力量所扭曲，變得燥熱起來。
    可對麵的巨熊並沒有被這一幕所震懾。它被憤怒衝昏了頭腦，唾沫橫飛，雙眼通紅，不顧一切地咆哮著朝因陀羅襲去，帶起一陣勁風。
    “危險！”布妲忍不住呼喊出聲。
    被查克拉包裹的因陀羅，以閃電般的速度衝向巨熊。
    他的身影在空氣中劃過一道殘影，下一秒，便貫穿了巨熊的腹部。
    “轟” 的一聲巨響，巨熊的軀體應聲倒地，重重地砸在地上，沒了氣息。
    因陀羅顧不上自己，連忙轉身看向布妲：“凜，你沒事吧？”
    麵對他的關心，布妲的目光隻停留在他那紅色的眼睛上，心底掩藏起來的那抹防備，悄無聲息的破土而出。
    “因陀羅，你的眼睛。”
    因陀羅愣了一下，像是被戳中了內心的秘密，不自在地垂下眼眸：“被你看到了啊。”他沉默片刻，目光坦誠的注視著她：“這個是寫輪眼，是在荊棘之林中覺醒的力量，嚇到你了嗎？”
    布妲神色慌張的握住他的肩膀，急切的說道：“因陀羅，這個力量很危險！”
    因陀羅皺起眉頭，眼中滿是疑惑：“為什麽？我剛剛明明救了你啊。”
    “不是的，這個力量不屬於這裏，它會給自然之母帶來災難的！”
    “凜，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麽，但是這個查克拉，是忍宗的一部分，是帶領人們走向繁榮的強大力量，你應該會明白的吧？”
    “我....”布妲欲言又止，心中十分糾結。
    “對了，等我繼承了忍宗，你也加入我們吧。你已經不需要再過那種與世隔絕的生活了，我會帶你去看外麵的世界，跟我走吧，凜！”
    因陀羅伸出寬大的手掌，他眉眼柔和，聲音中摻雜了不經意間流露出的期許，真誠的邀請麵前的少女。
    林間驟起的微風吹拂起布妲的長發，在那淩亂的發絲間，她恍惚間，好像看見了因陀羅冷酷的眼眸。
    僅僅隻是一瞬，那恍然若夢的感覺便消失不見。
    因陀羅保持著動作，耐心的等待她的答複。
    “抱歉....我不能離開我的部族。”
    因陀羅麵色一暗，聲音低沉：“為什麽？那樣落後的部落文明，是注定被時代所拋棄的，你是特別的，你不應該待在那裏。”
    “不對！”布妲斬釘截鐵的打斷，情緒有些激動：“自然之母是我們的一切，這裏的山川，河流，甚至是一草一木，全部都是我們的力量。你不該打破自然之母的規則，不屬於這裏的力量，會燒毀一切種子的。”
    因陀羅反駁道：“規則是由強者來製定的，存在的力量如果不加以利用，遲早也會被其他人占為己有。時代不會因為你的頑固而停滯不前，醒醒吧凜！到我身邊來，讓我帶你去看你想看到的新世界！”
    他的語氣中帶著一絲急切，他不想讓麵前的女孩沉沒在時間的長河裏。
    他和她是一樣的特別，是一樣能夠給各自的家族，帶來希望的最佳人選。
    布妲埋著頭，沉默良久。
    她的內心在激烈地掙紮著，一方麵是對新世界的向往，一方麵是對部族和自然之母的責任。
    她看見自己身上裹著的厚厚獸皮，與對麵少年的精致棉麻顯得格格不入。
    此刻，他們正站在不同文明、不同信仰的分界點上，對立而望。
    新世界的入口，不就在眼前嗎？
    這不正是她想要的嗎？
    可是....
    如果她們走了，誰還來守護自然之母的尊嚴，誰還會感恩天空落下的雨滴，誰還會珍惜世界上的每一寸土地，誰還能聽見她夜晚搖曳樹葉的低吟呢？
    布妲撿起地麵的弓箭，看向已經沒了氣息的棕熊，緩緩說道：“你手裏的閃電，下一次又會劈向誰呢？”
    “凜！”因陀羅探出去的手握住了一片虛無。
    他眼睜睜地看著少女的背影消失在樹林裏，心中充滿了失落和不甘。
    總有一天你會明白的。
    總有一天....
    你會明白強大的力量，才是維係和平的關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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