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9章 我到底該怎麽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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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由?”
這個詞像一枚針,刺破了鹿丸強行維持的鎮定。
積壓在心底的情緒如同決堤的洪流,衝垮了他試圖建立的理性堤壩。
是被背叛的憤怒?
是對摯友失望的刺痛?
還是更深沉的、怕失去她的恐懼?
他分不清,隻覺得胸腔裏堵得發慌,聲音不由自主地帶上了一種連自己都陌生的尖銳和顫抖:
“什麽樣的理由能讓你背叛村子?加入‘曉’?成為整個忍界的敵人?你知不知道這意味著什麽?!我們……我們曾經……”
我們曾經是同伴,是朋友,是能彼此托付後背的人啊——
他猛地吸了一口氣,那空氣卻像是冰冷的刀刃,割得肺葉生疼。
他試圖讓大腦冷靜下來,像過去無數次破解戰術那樣,隻留下最理性的方案:
發現叛徒,確認身份,控製目標,帶回村子。
這本該是清晰明了的四步流程,是正確無比的,絕對理性的選擇。
可這個念頭剛一浮現,就被另一種更洶湧的本能情感狠狠擊碎。
“我原本以為……”
鹿丸的聲音低沉下去,帶著一種筋疲力盡的茫然,“我原本以為,如果我發現了你,我會立刻毫不猶豫地將你帶回村子.....這才是最合理、最省事、最符合邏輯的做法。”
“但我錯了。”
他扯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當我真的確認是你的時候…我腦子裏唯一的念頭,竟然不是抓捕....而是想問你到底發生了什麽?是不是受了委屈?是不是遇到了無法解決的困境?我想把你帶回去...不是關進暗無天日的審訊室,而是想和你一起,去找火影大人,去找我父親,去找所有能幫忙的人....我們一起想辦法,總能有辦法的....解決你遇到的問題,彌補你犯下的錯,想辦法獲得最大限度的原諒....我甚至....”
“我甚至還可悲地覺得....隻要我們一起想辦法,就一定能找到那條損失最小的路....我竟然還相信著這種可能性....”
當“曉”這個令人窒息的詞匯再次砸入腦海時,那五彩斑斕的泡影瞬間炸裂,隻剩下冰冷的粘稠液體,糊在他的臉上,讓他看清現實有多麽殘酷。
“曉”……
那不是教科書上的一個名詞,不是任務簡報裏的一個符號。
那是集合了各大忍村s級叛忍、擁有毀滅性力量、與整個忍界為敵的恐怖集合體。
木葉不會容忍,砂隱不會容忍,雲隱、岩隱…所有的力量都會想要摧毀它,以及它的一切關聯者。
而他,奈良鹿丸,區區一個木葉中忍,奈良家的繼承人…在這個席卷整個時代的巨大風暴麵前,算得了什麽?
他感覺自己正在不斷縮小…小得像棋盤上的一顆棋子,不,甚至連棋子都算不上,隻是一粒微不足道的塵埃。
他一直逃避麻煩,追求用最簡單省事的方法解決問題。
可現在,他遇到了人生中最大的、最無法用“省事”來形容的麻煩。
而他絕望地發現,自己所有的聰明才智,在此刻全都失效了。
他解不開這個局,他找不到那條“損失最小”的路。
他無法保護自己最在意的人。
甚至連此刻抓住她的影子,都感覺像是在親手將她推向更遠的、他永遠無法觸及的深淵。
影子模仿術依舊連接著兩人,但他卻感覺自己正在失去一切,連同那個能掌控局麵的自己,也一起碎掉了。
“可是……你加入了‘曉’……我到底該怎麽辦才好…知朝…”
微風穿過樹林,搖曳著枝葉,枯黃的樹葉簌簌掉落,落在兩人之間,像一道無聲的屏障。
知朝輕抿著唇,鹿丸破碎的質問和絕望的低語在她心裏反複回蕩,那些到了嘴邊的解釋,最終都化作了沉默。
空氣沉重得讓人窒息,隻能聽到風聲掠過樹葉的沙沙聲,和彼此都不平穩的呼吸。
不知過了多久,影子模仿術的時效終於抵達極限。
連接著兩人陰影的漆黑枷鎖如同融化的墨汁,無聲地消散在地麵上。
僵硬的身影獲得了自由,但對麵的鹿丸卻依舊隻是靜靜地站在那裏,低垂著頭,將他所有的表情都掩埋在陰影裏,讓人看不真切。
他沒有再次結印,也沒有采取任何行動,就這麽靜靜的站在那裏。
知朝踩著地上幹枯的落葉,一步步向他走去。
沙沙的腳步聲在寂靜的林間格外清晰,每一步都像是踩在鹿丸已然搖搖欲墜的理智之上。
她在他麵前站定,距離近得能看清他顫抖的睫毛。
“謝謝你,鹿丸。”她輕聲說,聲音裏帶著一種複雜的情緒。
鹿丸像是被這句話驚醒,緩緩抬起頭。
他的視線最先觸及的,是那身象征著黑暗與背叛的的黑色衣袍,刺眼無比。
當他抬眼向上,便猝不及防地再次落入了那雙熟悉的溫潤眼眸裏。
那裏麵沒有他預想中的冰冷或瘋狂,隻有一種深沉的、他無法完全理解的決意和……
一絲歉疚。
“我叛逃村子,的確有不得已的理由。加入‘曉’組織,也和我的計劃有關。”
她說著,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托起他那隻因緊繃而微微顫抖的手,將數枚尚帶著她體溫的硬幣,輕輕放在了他冰涼的手心裏。
“這是我所有的欠款,今天,全部還給你。”
鹿丸猛地睜大眼睛,像是被那些硬幣燙傷一樣,下意識地就想抽回手:
“不行!我不要這個!這算什麽?你想就此輕易的撇清我們之間的聯係嗎?”
“你聽我說,鹿丸。”知朝卻用力握緊了他的手,不容他掙脫。
她的目光堅定地鎖住他慌亂的眼睛,“我有無論如何都要去實現的目標。那個目標或許在你們眼裏看來是不可能的,是瘋狂的,是極度危險的,但隻有這樣......”
她的話語頓了頓,臉上忽然綻開一個極其溫柔的笑容,就像當年在甜品店裏對他展露的那樣,幹淨又溫暖,瞬間擊潰了鹿丸所有的防備:
“隻有這樣,鹿丸才能過上理想中平凡又悠閑的生活啊。”
“知朝……你……”
鹿丸的心髒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狠狠攥住,痛得幾乎無法呼吸。
他想問她的目標到底是什麽,想問她為什麽要賭上自己的一切,想問她知不知道這樣做有多危險 。
可他的話還沒問出口,後頸處就傳來一記精準而利落的鈍擊。
視野瞬間變得模糊渙散,所有的思緒和疑問都被強行掐斷。
黑暗如同潮水般迅速吞噬了他的意識,在徹底陷入昏迷的前一刻,他用盡最後一絲力氣,徒勞地向前伸出手,想要抓住那片即將再次消失的黑色衣角。
指尖劃過空氣,卻什麽也沒能抓住。
隻有一聲極輕的、縹緲得如同幻覺的聲音,乘著微風,鑽入他最後的聽覺。
“抱歉……鹿丸。”
緊接著,鹿丸便墜入了無邊無際的冰冷黑暗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