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誠實相告：“最近剛失業，在跟公司打官司。”
    朱子軒笑容一僵：“那不聊工作了，跟我走吧，哥帶你下館子。”
    一路上他都在東問西問，白柳琉和他相認並不是為了閑扯家常，沒到吃飯的時候就開始問了。
    “你師父在觀中嗎？”
    朱子軒說：“不在，他老人家近年時常受邀去旅遊，剛從哪個什麽倫回來，現在不知道去了哪個國家。”
    白柳琉看著身邊不斷往清虛宮走的大量遊客：“真好，清虛宮發展成大道觀，你師父也有錢和時間出去玩了。”
    朱子軒謙虛地推辭：“哎，要不是……”
    不知出於什麽原因，他沒有往下說，而是生硬地轉過話題：“那是裕堯有名的糖水鋪，裏麵的楊枝甘露很受歡迎，我去給你買一碗。”
    “不用了，謝謝你，你能不能幫我聯係上呂觀主，我有個不懂的道術想問他。”
    “道術？你問我啊！”
    “好哦。”白柳琉看他氣勢十分自信，直接開口：“你知道語契怎麽解嗎？”
    朱子軒一臉懵：“語契？什麽東西？”
    白柳琉不解釋，隻是一昧沉默，眼神無奈地看著他。
    她十六歲那年，朱子軒就是清虛觀裏有名最不學無術的小弟子，別的師兄在相互討論學習，他坐著旁聽都坐不安分，對白六說他在山下看見了鬼，誘騙漂亮妹妹跟他下山去玩。
    鬼屋裏當然有鬼！
    白六當時在鬼屋門口也是這樣滿臉無奈，朱子軒掏出有名的古話勸她：“來都來了，白六小美女，我一直想進去又不敢進去，你行行好，舍命陪君子！遂了哥哥的願吧。”
    十六歲的白六比二十四歲的白六更好說話，她答應了。
    裏麵是會突然從各個角度彈出來的粗製濫造的骷髏或僵屍等道具，再由一驚一乍的音效和逼仄的空間，勉強營造出來一股透露著廉價氣息的恐怖氛圍。
    她一路上淡定又安靜，朱子軒反而呲哇亂叫，出來的時候半掛在矮他一個頭的高中生白六身上，正好被出來尋她的二師兄和五師兄看見，以為朱子軒故意揩她的油，聯手把他拖進樹林子裏，揍得他比鬼屋的鬼叫得還淒厲。
    顯然是意識到自己吹牛吹大了，朱子軒不好意思的嘿嘿一笑：“我有電話，有電話，你別急啊，一會到飯館裏安靜的地方給我師父打。”
    他說話算話，點完菜就給他師父打電話，通是很快通了，說了沒幾句就掛了。
    “白六妹妹，我師父沒出國，他在隔壁省開一個會，解語契的方法他知道，電話裏說不明白，得現場給你演示一遍，讓你在觀裏等他一天，他明天就回來了。上次來裕堯的時候哥哥給你留下的印象不太好，這次我當東道主，帶你去周邊好好玩一圈。”
    白柳琉沒有心情玩，推掉了朱子軒的好意。
    她在周邊的酒店訂了一個房間作為過夜的住所，去超市買了一後備箱的食材，開車到郊外喂蛇。
    短短的嘴小，食量大，給它喂飽要花一段時間，白柳琉一邊蹲在陰涼處等它，一邊整理思路。
    她原本的計劃是，沿路拜訪師父曾經的道友伯伯們，打聽解開語契的方法，順便把火力從尤靈身邊吸引開，拖延黑甲山找上自己的時間。
    大概是她運氣好，第一站就問對了地方。
    她有點忘記了清虛觀觀主的長相，隻記得是個清瘦的道長，不讚同女孩學道，但礙於師父的麵子又不得不讓白柳琉旁聽，交流學習的時候，白柳琉從沒見過他的笑臉。
    白蟄能感受出來呂觀主的態度，去之前說要留五天，第三天早上就拍拍屁股帶著三個徒弟走了。
    朱子軒說的糖水她早就喝過，走的那天上午師兄給她買來的，太甜了，她不喜歡，為了不浪費食物才勉強喝完。
    小山似的食物進了蛇肚子無影無蹤，短短爬上石磚，懶懶的癱在上麵。
    白柳琉總覺得它比之前大了一點，好奇地伸出手指比了一下，原本跟手指差不多粗細的蛇現在比指節粗了半圈。
    她微微睜大眼，捧起石磚驚喜道：“原來你不是吃著玩的呀！”
    短短吐了吐信子，小小的眼睛裏大大的驕傲。
    白柳琉覺得自己可能是道門史上第一個把鎮宅獸當活物養的人，像這樣一直喂，說不定真能把它喂回原來的大小。
    要不然再問問呂觀主和鎮宅獸有關的問題？他會有耐心回答她嗎？
    天色晚了，白柳琉剛開車回到城裏，打算找個地方吃晚飯，手機響了起來，是中午剛存的號碼。
    “喂，子軒哥。”
    朱子軒嗓門洪亮，修煉過的人中氣十足，不用開外放，聲音也能傳很遠。
    “白六妹妹！你還在裕堯吧，我師父和大師兄提前回來了，今晚九點閉觀之後，我會給你留門，你進來找我師父，他給你演示施術方法。”
    “好。”
    白柳琉心想：看來呂道長雖然不喜歡女孩，卻是個麵冷心熱的人，會為了給求知的晚輩解惑而提前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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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掛掉電話，看到了微信上有許多條未讀消息。
    不知道為什麽，最近交到的新朋友們都很喜歡給她發消息，即使知道白柳琉經常不看手機，回複的頻率也很低，他們依舊熱情不減。
    她在空曠寂靜的郊外，趴在方向盤上，一條條翻看完朋友的信息，再給出簡短的答複，感覺自己像皇帝在批奏折一樣。
    朋友們說的事情白柳琉都不了解，不了解的事沒法隨意評價，所以白柳琉回消息隻是為了表示她已經看過了。
    蔣如瑰發了很多條裙子照片過來，說是打算在國內開一個原創女裝店鋪，問白柳琉明年有沒有空接個雜活，去她店裏當專屬模特。
    白柳琉回：“抱歉，要明年才知道。”
    蔣如瑰說：“總之我先預定你明年的檔期了哦，你沒空我再去找別人。對啦對啦，今天看見網上有人說在裕堯的清虛觀裏偶遇到你了，白六六你信道嗎？”
    不是信道，她本來就是道士。
    白柳琉說：“嗯，最近事業不順，來上幾柱香。”
    蔣如瑰說：“放心六六，我不會說你迷信的，我家有個表哥也信道，他還在一個很有名的道門協會裏學本事呢，那個協會裏的道士能通靈驅邪，卜卦風水樣樣精通，跟神仙似的，不過門檻可高了，普通人連接觸他們的機會都沒有。你信道的話，應該聽說過吧，黑甲山道門協會，清虛觀觀主也在裏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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