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柳琉出去一趟，拉了個穿著外賣員服裝的男人回來。
    正在刷手機的尤靈猛然轉頭：“嗯？你不是說抓鬼去了嗎？！”
    白柳琉眼睛彎彎，是久違的笑臉，她指著略微拘束，拿著傘站在車門外猶豫的辛宥：“抓到了，就是他，他是辛宥！”
    “你好…”辛宥連忙揚起嘴角，友好地對尤靈笑起來：“又見麵了尤靈姐。”
    “你進來說呀。”
    辛宥小聲說：“白六，我身上是濕的，會弄濕座位，有沒有東西能墊一下。”
    “沒關係，快進來。”
    尤靈驚訝地看著他倆互動，麵前這個小男生看著二十出頭吧，給人的第一印象就是瘦，長得倒是挺清秀幹淨的，雖然她有點忘記那副畫的模樣了，但她記得辛宥不長這樣。
    “小六，你別光給一句簡介啊，具體的前因後果呢？他為什麽會是辛宥？辛宥不是鬼啊，他不是早就被你超度了？”
    白柳琉剛要開口，辛宥說：“我來說吧。”
    他把死後發生的事從頭到尾詳細地說了一遍，尤靈聽得一愣一愣：“死了的鬼，還能從別人的身體裏活下來？”
    白柳琉說：“尋常的鬼肯定做不到，但是辛思鷺借用這種方法活了幾百年，我記得她死之前，朱雀一直沒有出現，同陣法一起封存在容器裏內。所以她的靈魂和靈獸成為了一體。短短吃了其他三隻靈獸，還把辛宥也吃了，它應該知道這是借屍還魂的步驟。”
    尤靈聽得心酸：“哦~這是什麽神仙寵物。”
    辛宥黯然道：“但是它已經不見了。”
    “你往好的方麵想，它這麽聰明，說不定沒有消失，隻是完成使命，回到了仙界？”
    白柳琉點頭：“嗯，那塊石頭我放在趙伯伯那，回去再試著召喚一次。”
    尤靈說：“你說那個叫陳序的好人變成了鬼，那小六看見的就是他？”
    辛宥有點不好意思地說：“是他，他沒辦法離開我五米遠。”
    “欸？在哪？”
    白柳琉指著她和辛宥旁邊的空位：“在這，他說話了，他說嗨漂亮姐姐。”
    尤靈後知後覺地看了一眼空氣，遺憾道：“嗨，好人弟弟，唉，沒有拜師做道士，是我這輩子最後悔的事，那我就開車出發咯。”
    一路上，尤靈從後視鏡裏偷瞄後座兩個經曆生離死別又在機緣巧合下再重逢的人。
    白柳琉正在用麵巾紙仔細地幫辛宥把頭發上的水洗掉，然後輕聲問他：“冷不冷？”
    辛宥抿著唇搖頭，視線緊緊追隨她，仿佛少看一眼人就會跑掉。
    “先去你住的地方，洗個澡換身衣服，你把地址告訴我。”
    辛宥猶豫道：“一個很小的地方。啊！我的車還在機場。”
    陳序：“……難為你還知道車。”
    白柳琉說：“那輛電動車是嗎？我看見它被工作人員收走了，沒事的，我找拖車的人去幫忙帶回來。你活了之後怎麽不直接來找我？”
    辛宥低聲說：“因為我沒有錢，我用得都是陳序媽媽的錢，而且也不知道你在哪裏。”
    無人在意的陳序：“我應該在車底~不應該在這裏~看到你們有多甜蜜~”
    他一唱歌，白柳琉突然探頭看他，給陳序看得受寵若驚。
    “你倆繼續，我就是有點無聊。”
    辛宥讚同：“成為鬼確實很無聊。”
    白柳琉真心地說：“謝謝你陳序，你有什麽遺願嗎？”
    辛宥連忙說：“他有！我來完成！這是我和他的交換。”
    陳序恨鐵不成鋼地瞪了一眼他，好不容易賺五千塊，一衝動全賠給別人，跟有錢的女朋友示個弱又能怎麽樣，跟他一樣死要麵子，以後老二再也別想說老大！
    “道長，我還有願望！我不想跟這小子捆綁在一起，我要回去守著我媽。”
    白柳琉想了想說：“可以，你的身份證在哪？”
    辛宥說：“出租屋裏。”
    “我跟他定個語契，讓他和亡故地，也就是身體解開聯係，然後放陳序自由。”
    辛宥說：“就像我們之前那樣對不對？”
    “對。”
    辛宥有點自豪地對陳序說：“我就說白六一定有辦法，她什麽都知道。”
    陳序：“知道了知道了，你話突然變好多。”
    辛宥不理他，轉頭跟白柳琉說話：“我會用手機了，我來導航。”
    白柳琉看著他低頭看手機時，弓起的如同山石一樣嶙峋的脊背，對比和陳序的差別，問：“你還在生病嗎？怎麽比之前瘦這麽多？”
    陳序說：“他不吃飯，一天就吃了倆饅頭，成天不知道餓。”
    辛宥“嘖”了一聲，皺眉道：“你話也不少。”
    陳序說：“你這是在虐待自己，我好心把身體捐獻給你，你看看你糟蹋成什麽樣，讓我怎麽放心走？”
    “反正絕對不會餓死就是了！”
    陳序氣不打一處來，扭頭跟白柳琉告狀：“他還說我長得不好看，怕你不喜歡他。你說句公道話，我醜嗎？明明是他自己不吃飯，變得這副病歪歪的模樣才會顯得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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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柳琉說了公道話：“不醜。”
    “哼，就是，大家都說我帥。”
    辛宥低下頭，像個做錯事的小孩，不服氣地小聲自言自語：“我努力在吃了，可是吃多就會吐，有什麽辦法……”
    白柳琉看在眼裏，沒再說什麽。
    到了出租屋，辛宥說他自己上去就好，但白柳琉說想看一看，他根本說不出拒絕的話。
    他跟兩個人一起合租，住的是最小的那間房，大概十平米，一套桌椅，一張一人寬的小床，一個裝著衣物的收納箱就填滿了整個房間。
    床上夏天用的涼席還沒來得及收，隻加了一層薄被，床頭放著個小風扇。
    辛宥有些窘迫，束手束腳地進去：“就是租的地方，暫時住一下，等賺得更多的時候，我會換更好的房子。”
    他拉開抽屜，說：“身份證在這，我去洗手間換衣服。”
    白柳琉“嗯”了一聲，還是默默地將一切收入眼中，並不做評價。
    等辛宥走後，白柳琉問留下來的陳序：“你的遺願是什麽？”
    陳序眼睛一亮，飛快地說：“我被人騙了，用光了我媽的養老錢，反正人死不能複生嘛，所以幹脆把身體送給辛宥，他來……”
    門口忽然衝進來一個人，剛脫了上衣的辛宥站在門口，氣得蒼白的臉都泛紅：“陳序！我讓你別說出來！你還說！”
    陳序尷尬地摸了摸腦袋：“哦，忘了，我不管說什麽，他都能聽見。”
    白柳琉接了下一句話：“他來還錢？”
    “對對對。”
    既然已經開口，陳序幹脆說個痛快：“你也看到了，他這個人好像沒上過學，也沒有特長，根本找不到賺大錢的活，隻能靠體力做個送外賣的，也不知道要賺到何年何月，不如你幫個忙？”
    辛宥氣得渾身顫抖，可又無能為力，因為陳序說的都是實話。
    白柳琉點頭：“我知道了，放心，辛宥肯定會還上的。”
    她轉頭催促愣住的辛宥：“你快去換衣服，這是你和他的事，你想自己還，我不會幫忙的。”
    陳序：“啊？”
    辛宥也沒想到會是這個結果，紅了一圈的眼睛傻愣愣看著她。
    “我問陳序隻是不喜歡看到你對我隱瞞，你總是把不好的一麵藏起來，讓我主動去找。”
    白柳琉有點失落地說：“我都這麽喜歡你了，還有什麽事不能直接跟我說嗎？”
    辛宥被喜歡兩個字猛然撞了一下，撞得腦袋暈暈乎乎。
    “那…那…那我以後不這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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