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當你spay時碰見正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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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隻見巷口書攤旁,還緊鄰著另一個擺有書案的攤子,案上筆墨紙硯一應俱全,看上去是在以文會友。
    另一位攤主須眉皓白,衣裳素淨,雙目炯炯有神,是個老者模樣。正坐在竹凳上,搖起芭蕉扇,與書生談笑風生呢。
    發覺李嫻三人上前,書生與那位老者擺了擺手,停止了攀談,起身拱手笑道:“這位先生,可是要挑書?”
    近處才仔細瞧得了這書生的模樣,他一襲白色長袍,長袍上似乎有字,不過一時看不真切。臉孔濃眉大眼,顯得格外正直。
    年歲當與李嫻相仿,舉手投足間流露出儒士風範,談吐不卑不亢,令人如沐春風。
    李嫻厚臉皮穩定發揮,端著架子,如常開始了忽悠:
    “你,知道我是誰嗎?”
    “……啊?”
    聞言,那書生明顯愣了一下,估計是懷疑自己聽錯了,疑惑地啊了一聲。
    李嫻卻以為他是被自己的架勢嚇到呆滯,頓時有了底氣,冷笑數聲,臉不紅心不跳地說出了那句再熟悉不過的話:
    “我,就是潯陽縣學的學官!”
    林逸之忽地發覺,好像有哪裏不對勁……
    這倒不是他在替臉皮厚的李嫻尷尬,而是那書生的第一反應,明顯與先前的書販們不同,甚至說,連旁邊的那位老者都有些怪異……
    這回,待李嫻忽悠的話說完,書生並沒有露出預想中的驚恐神色,
    反而是先瞪大了雙眼,疑惑地皺了皺眉,隨即略顯尷尬與身側老者對視了一眼。
    老者笑容一僵,眉頭一皺,一拍桌麵,正欲發作。
    書生卻對老者搖了搖頭,暗暗示意先別發作,又回過頭對李嫻開懷一笑:
    “原來是縣學的學官大人大駕光臨,在下有失遠迎,還望學官大人恕罪。
    在下早就聽聞本縣的學官大人學富五車,而我旁邊這位友人素愛詩賦,可歎今日卻被一字囿困,輾轉難解。
    能在這‘墨巷’碰見學官大人,也算是個緣分,不知學官大人今日可否為其指點一二?”
    說罷,書生一合折扇,笑眯眯地走到一旁擺著筆墨的木案前,指著案上的一句詩,眼底卻明顯藏著一分玩味:
    “方才我與我的老友,一直在議論這句詩該補上什麽字才妙,
    可惜在下才疏學淺,未能想出滿意的字來,還望學官大人不吝賜教……
    至於買書這等小事,在下允諾,若學官大人能為我這位老友解惑,便可隨意從我這書攤上任挑十本書帶走,
    在下就不收大人的錢兩了,權當與大人交個朋友!
    不知‘學官’大人,可否願意?”
    書生語氣輕佻,可那最後一句的“學官”二字卻咬得很重,似是在故意戲謔李嫻般。
    方才那些心有不解的書販們,見此地居然有人敢考教這個自稱“學官”之人的斤兩,便都圍了過來湊熱鬧。
    “學官大人才高八鬥,這等小事自當不在話下吧?”
    “就是就是,方才學官大人看不上我的書,定是眼界甚高,可否顯露一手,給我們這些粗人開開眼?”
    “還望‘學官’大人賜教~”
    方才小販們白忙活了那麽久,卻一本書都沒賣出,皆心存不忿,此刻便來起哄,想看李嫻三人的洋相。
    李嫻固然心有疑惑,但自知此時肯定不能露怯,便風輕雲淡地點了點頭,跟隨書生來到桌前,看起了那句殘缺的詩句:
    “如此也好,林逸之,林汐,你們二人先去書攤上挑一挑,為師今日興致不錯,在此‘墨巷’附庸風雅片刻也未嚐不可。”
    師姐弟二人點頭稱是,快步走到了書攤前,各自翻閱起書籍。
    見林汐有些心不在焉,林逸之出言寬慰道:
    “咱們要相信李姨的才華,況且李姨也是在為我們爭取時間,師姐也別太過憂慮了。”
    林汐微微頷首,盡管心頭仍有擔憂,也還是爭分奪秒記誦起了一本本經書。
    林逸之話雖如此,自己卻悄無聲息地往李嫻方向靠近,看似在挑選書籍,實則一直在用餘光偷瞄著木案上的那道試題。
    “春岸梨花),畫橋柳色新。”
    彼時,李嫻眉頭緊鎖,顯然是遇見了些麻煩。
    這上半片缺了最後一個字的詩句,看似僅是尋常的寫景白描,填字理應十分寬泛,但若仔細一想,便會發現其間暗藏玄機。
    那下半句,雖同樣在描繪春景,可那“畫”與“色”字,又暗合水墨畫的風格——畫中的古橋旁,春柳剛剛上色。
    作者好似是在白描,描繪那新生的楊柳吐綠之景;可它同樣能理解為,作者其實是在描寫一幅水墨畫,因畫中楊柳剛剛上色,所以顯得格外鮮妍。
    一聯雙意,虛虛實實間,營造了一幅朦朧恬好的春景圖,使讀者仿若身處寧靜的夢中。
    而填字的難點便是,與下半句“畫”“色”兩字聯動不同,上半片的那前四個字,可是的的確確是在白描。
    它們根本沒有運用到任何類似暗喻的手法,“春岸”“梨花”,兩個名詞完全是在寫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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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填字者選擇順從句意,也直接“實寫”,填上“春岸梨花綻”之類的,
    那上半句,便成了單純描寫現實中的景象,與下半句虛實結合的寫法相較,未免不太相稱,這便落了下乘,更會破壞那種朦朧的意境。
    那就也選擇虛寫?完全模仿下半句?
    顯然,沒有那麽容易。
    若模仿下半,也填個“春岸梨花染”之類的,雖然染字能呼應下半句的水墨畫,使意境不被破壞。
    可上半片中,春岸與梨花可都是實詞,並沒有下半句那般的交相呼應。
    若是直接填上虛字的“染”,不免顯得孤掌難鳴,有些突兀。
    畢竟染誰?染啥色?這些前文可完全沒有交代呢,等於是直接放棄了對真實畫麵的描寫。
    現實景象不夠清晰,就會破壞詩句的畫麵感,更別談虛實結合了。
    所以,學也不是,不學也不是,陷入兩難境地,便是這句“一字師”的難點。
    總的來說,還是因為上半句的前四字寫的並不好,與下半意境的差距實在太大。
    但靠填一個字的精妙,來使上下兩句的精妙程度與氛圍得以相襯,的確是十分困難的。
    李嫻麵色雖仍舊波瀾不驚,可額頭上卻已暗暗冒出了幾滴冷汗。
    在如此短的時間內,麵對這暗藏殺機的刁難,即便是深得養父真傳的她,也萬萬想不到解法。
    若是時間能再長一些,或是上半片能改兩個字,都不至於讓她如此為難。
    可周圍的圍觀者們卻顧不得這些。
    眼見得李嫻陷入苦思,那些圍觀而來的小販們,眼神也逐漸變得譏諷,甚至開始互相竊竊私語起來。
    聆聽著周圍小販的質疑聲,李嫻不免更加緊張了。
    她擔心自己會被戳穿。
    丟人隻是小事,畢竟鄉裏人臉皮厚~
    真正的問題是,若被發現他們三人是在假冒縣學的官員,狐假虎威,又該如何麵對那些商販的怒火?
    且不說書販們會不會一擁而上,即便能全身而退,那事後被當成騙子扭送縣衙,指定是免不了了。
    到時候,麵對偽裝縣衙官員行騙的指控,也夠三人喝一壺了。
    “老師,弟子對這填字有個想法。”
    就在李嫻擔憂著師姐弟二人安危,焦頭爛額之際,林逸之突然開口,打破了現場的寂靜。
    “這小屁孩什麽毛病,也不看看現在是啥場合?
    連你的老師都沒想出來,你還能有什麽想法?難不成,你覺得自己比老師還厲害?”
    人群中,不知是哪個小商販在陰陽怪氣。
    林逸之沒有理會,隻是徑直走向了李嫻。
    在李嫻擔憂的眼神中,他認真向李嫻鞠了一躬,又對書生與老者行了一禮,這才開口道:
    “弟子一介新生,怎敢與老師相提並論?
    隻是弟子知曉,老師平日裏要求甚高,對待文章從不敷衍了事,如今定在費時權衡,思索著最好的填字。
    而弟子方才突發奇想,想到了一字,又自知才疏學淺,才剛剛開始學詩,缺漏之處還需要老師的指點。
    所以,弟子不怕獻醜,想說出來向老師請教,以求老師的斧正!”
    眾人並不滿意這番說辭,似是還欲發作,卻被書生攔了下來。
    但見書生折扇輕搖,饒有興致地打量著林逸之,笑道:“噢?不知這位小先生又有何高見?”
    見書生替自己解圍,林逸之心領神會,當即不卑不亢答道:
    “依弟子愚見,此句可填‘醒’字。
    即‘春岸梨花醒’”
    林逸之是這樣想的。
    既然直接寫實不行,迎合下半也不對。
    那索性就另辟蹊徑,下半是比喻,上半便換作擬人的文法。
    若是填上醒字,首先,在最基礎的對仗方麵,“醒”字與下句的“新”字相對,都符合初春時節萬物新生的主旋律,保證了詩句的對仗工整巧妙。
    其次,李嫻曾說過寫詩要有動態,有動態才有畫麵感。
    而“醒”字的意思便是,梨花慵懶初醒,羞澀地開放於枝頭,動態中畫麵感十足。
    這借用的是擬人手法,畢竟梨花本身是不會醒的。
    而“醒”字就直接把梨花描繪成一位午間貪睡的少女,少女體態婀娜,緩緩睜眼,慵懶可愛。
    真真假假間,既不失恬靜美好的意境,又保證了讀者能很容易地聯想到那夢幻般的畫麵。
    林逸之語罷,原本還在嘰嘰喳喳的小販們登時就安靜了。
    李嫻一愣,隨即立馬麵露喜色,方才的憂慮一掃而空。
    但很快她便回過神來,輕咳一聲恢複高冷,讚許地點頭道:
    “不愧是為師的好徒兒!
    我方才的確思索過,這個‘醒’字確實不錯,能與為師的想法不謀而合,不愧是為師最看重的弟子!”
    書生這回是真的陷入呆滯了,良久才回過神,當即收起戲謔的神色,由衷讚許道:
    “小小年紀,思維便如此敏銳,真是個可造之材……”
    而剛剛還一直黑著臉的老者,見到林逸之居然真的解答出了此題,當時就一改臭臉,眉開眼笑起來。
    他用力拍了拍書生的肩膀,意味不明地笑道:
    “不愧是‘縣學’裏的學生,果真是聰明過人呐……”
    書生尷尬一笑,無奈搖頭:“主簿大人別埋汰我了,咱們縣學可沒有這等天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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