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合一章節，熬到現在，總算是在生日這天趕完了。
    人生在世，還是要有點小小的儀式感的。
    就把自己夢想中的告白，作為送給自己的生日禮物吧。）
    輕雲蔽月的夜空下，林汐坐在欄邊，美足晃晃悠悠，依舊一眨不眨望著天上，等待著雲破月來的那一刻。
    何為少女的天真爛漫？不過如此了。
    如果說，最開始是被林逸之趕鴨子上架的，那麽現在，在經曆了兩次意外後，她反而開始真心實意地期待起這次許願了。
    哼，你不讓我許，那我就偏要許！
    似乎是隱約感覺到了月亮的針對，氣呼呼的少女竟和月亮較上勁了，教人啼笑皆非。
    她盯得太專注，以至於，都沒注意到林逸之方才的異樣。
    “真可愛……”
    月光若隱若現，勾勒出少女的側臉，映得兩瓣櫻唇晶瑩剔透。
    從林逸之的視角，此刻的林汐膚如膩雪，描眉畫眼，像是上天最完美的造物，讓他呼吸凝滯。
    他甚至覺得，僅僅是去打破這幅麗景，都算是一樁罪過了。
    更別說，去褻瀆，去染指……
    怦，怦……
    那是心跳的聲音，在今夜無比清晰。
    少女太過美好，竟讓書中人有些膽怯了。
    “呼……”
    他努力調整著吐息。
    深呼吸，別緊張。
    你可是男人，是她以後的男人。
    該緊張的，是她才對。
    少年很清楚自己正在做什麽，將要做什麽……
    所以，每一聲心跳都刻骨銘心。
    “嫦娥上仙。”
    “我在聽。”
    “嗯。”
    林逸之閉息凝神，緩緩抬起頭，五指相扣，抵著下巴。
    他虔誠地望向星空，漆黑的瞳孔也如星空般深邃。
    是的，他也要開始祈禱了，而祈詞僅有三句。
    “亙古霜天，聆我心願。
    月兒，月兒。
    我願用我的一生祝頌你，乞求你暫臨人間。”
    “……”
    星河寥廓，冷月無聲。
    在霜白的天地前，孤單的人是那般渺小，一段一廂情願的私語，又怎能為神明所聽見呢？
    但林逸之依舊抬著頭，望著天穹，頑強地在期待著什麽。
    “唉……”
    月亮一聲輕歎，其間似乎有失落，也有無可奈何。
    這便是你用來賄賂神明的籌碼？
    讓這一世的文曲星，用一生來歌頌自己？
    好吧，倒也算有趣。
    看他虔誠的模樣並不假，罷了，就當是做個順水人情。
    冷月依舊無聲，柳梢卻悄然收留了一絲風意。
    “咦，月亮出來了！”
    林汐美眸一亮，興奮地指著雲端初露的月牙，
    “而且這回，它好像不準備再當縮頭烏龜了呢！”
    “嗬嗬……笨蛋師姐，月亮可不能亂指，它難得出來，還不抓緊機會許願？”
    林逸之嗬嗬地笑著。
    “我才不怕呢！”
    “……”
    月亮真的出現了，讓閑月軒中的一行人也大為震驚，趕忙前來問詢。
    林逸之簡明扼要地解釋了嫦娥的意思。
    “嫦娥上仙說，月亮可以重新出現，不過流星不行，這是天規。”
    “嗯……沒事，不耽誤那丫頭許願就行，流星的事，我們來想辦法。”
    “青鸞姐姐準備怎麽做？”
    “你安心繼續自己的計劃便好，不用操心這些。”
    聞言，林逸之心底一暖：
    “謝謝。”
    “小事。”
    月塵不再傳來回應，林逸之不知想到了什麽，望著手心的玉佩，一陣出神。
    身旁，林汐早已閉上了眼，如同七夕夜無數扇綠窗後，那些對月乞巧的少女般，正輕聲訴說著自己的願望。
    明明先前一直在等待這一刻，可當這一刻真正來臨時，她卻發覺，自己竟不知該說些什麽。
    願望嗎？那自然是有的。
    自己平日裏忙忙碌碌，不都是在為實現願望而努力？
    但貪心的她，願望可不止一件呢。
    該許哪個好呢……
    她糾結著，倏忽繡眉一展，嫣然一笑。
    差點忘了，這裏可是江亭。
    在那場南柯一夢中，自己早已做出了選擇。
    那麽此刻，又何須猶豫呢？
    “……願得一心人，白首不相離。”
    許久，她眼波溫柔，嘴角帶笑。
    這便是，少女最澄澈的願望。
    在丹唇翕動的那一刻。
    “這……”
    林汐杏眸微動。
    眼前，銀色的流光劃破天際，宛若雲端吹落的杏花。
    “流星，真的來了……”
    林汐喃喃，依舊保持著許願的姿勢，美眸間先是滿溢著驚喜，又漸漸蒙上了一層水霧。
    許願的時候，隻要有流星劃過，願望就一定會實現的，對吧？
    這是你說好的，這是上天答應我的，
    你們，不準騙我。
    “……好啦，到你了！”
    林汐扭過頭去，似是不想被林逸之看到這副窘態，開始催促起林逸之。
    望著天邊的那顆流星，林逸之想通其中關節後，感激之情便止不住地在心頭翻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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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這樣一群朋友，自己又是何等的幸運？
    不過，屬於我的下一顆流星，是不是就該是淺青色的了？
    望著天空，林逸之突然很感慨。
    “這便是師姐的心願嗎？很可愛呢！”
    “你……什麽意思，在嘲笑我嗎？”
    林汐雙頰酡紅，威脅般揮了揮拳。
    “沒有沒有，我隻是覺得，師姐總算是許上願了，可真是不易。”林逸之連忙擺手。
    “哼，那還不是因為，這調皮的月亮一直搗亂，不然許個願哪有這麽麻煩？”
    “好好好，都怪這個壞月亮～”
    望著氣鼓鼓的林汐，林逸之笑了，
    “我剛剛的感慨，從某種程度上說，其實也和師姐所說不謀而合了。”
    “感慨？什麽感慨？”林汐好奇地歪了歪頭。
    林逸之一眨不眨，注視著眼前，像是從畫卷中走出的少女：
    “感慨就是……
    我覺得，今晚難得與師姐出來一趟，
    師姐這般美麗，倘若月亮不在，那是月亮的損失。”
    “你……”
    林汐呼吸一滯，俏臉一下子紅到了脖子根。
    “瞎說什麽呢……”
    林汐趕忙低頭，嗔怪聲細若蚊鳴。
    “實話。”
    “才，才不是……”
    “……”
    月下人濃情蜜意，而在月亮之上，嫦娥仙子聽見這話，卻是氣得差點當場再躲回雲裏！
    你想說甜言蜜語就說，扯上我是幾個意思？？
    但她畢竟都已經答應下來，出於月使族的臉麵，也不好再反悔，隻能硬吃這啞巴虧。
    “噗……”
    望著少女羞赧的情態，林逸之一笑，驀然明悟了什麽。
    其實，從今夜一開始，他心中便一直有一個想法。
    或許是出於僥幸，又或是對友人的信任，盡管他已經考慮了很久，卻一直沒有去付諸實踐。
    直到此刻，意中人近在咫尺，心跳聲愈發聒雜，他才終於想通了，真正下定了決心。
    他今夜是來告白的。
    告白告白，顧名思義，它真正重要的，並不是要說出一段，你認為足以打動對方的話語，去索取什麽。
    而是——要把自己最為真實的一麵，毫無保留地呈現給對方，去告訴對方，自己心中的真實所想。
    倘若，自己當真是誠心誠意，又怎能選擇，用別人精心編織的話語，去代勞自己的真心呢？
    更何況，告白這種事，本就該是戀人之間最甜蜜的私語，最珍貴的儀式。
    那麽，這個儀式，又怎能為旁人所主導，被旁人所監聽呢？
    這是對師姐的不尊重，也是對自己真心的褻瀆。
    林逸之豁然明朗。
    所以，先前的種種意外，或許正是上天對自己善意的提醒。
    如若不能奉上自己此生最純粹的真心，又怎能配得上眼前，那樣美麗的你呢？
    恐怕，自己會抱憾終身的吧……
    朋友們，今夜你們已經幫了我許多，
    這份大恩，我林逸之會深深記在心底，終身不忘。
    但，這最後，也是最重要的告白。
    還是把它，還給我們兩個人吧。
    在林汐未曾注意的角落，林逸之摘下了月塵，
    而今夜一直流光溢彩的紅塵玉，突然也不再閃爍，變回了一塊普普通通的玉佩，看上去與尋常玉石一般無二。
    耳畔唯餘心跳聲，林逸之的心緒也似乎變得平靜了些。
    “你先前不是說，要和我一起許願的嗎？
    怎麽？現在我都已經許完了，你卻還是無動於衷……”
    林汐翹著唇，十分不滿。
    “我當然也想許願啦，這不是機會難得，要再好好想想嘛……”
    “噗嗤，就你那榆木腦袋，能有什麽好想的？
    不用說我都知道，你大概想許什麽願望……”
    “哦？那請師姐大人先說說，本師弟想許什麽願望呢？”
    “想許……我，我才不說呢！”
    林汐嬌哼了聲，俏臉又是一紅。
    你的願望？肯定又是什麽不正經的東西，我，我才不說呢！
    “好好，那我還是自己說吧，師姐可要聽好嘍……”
    林逸之不禁啞然。
    “要許快許，跟我說這些幹嘛？我又不關心！”
    林汐嘟著嘴，抱著雙臂，把頭扭向一邊，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樣。
    可她的餘光，卻是早已黏在了林逸之身上，一眨不眨，忐忑而期待著林逸之的許願。
    林逸之沒有戳穿，隻是微微一笑，也擺出了許願的姿勢。
    他看向了天空。
    彼時星空深邃，月暈在雲層間微微搖晃，宛若安眠江心的漁船。
    對著明月，他緩緩道來：
    “我的願望是……”
    林汐的心跟著提到了嗓子眼。
    “我的願望是，
    我想知道，這會不會是我此生遇見的，最美的秋夜？”
    聽見林逸之的答案，林汐一下子愣住了。
    這……是什麽願望？她居然有些聽不懂？
    關於林逸之的願望，她想過很多種可能，唯獨這個，她是想都沒想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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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想知道，這會不會是我此生遇見的，最美的秋夜？”
    聲音再次響起，這次卻是在耳邊，近到能清晰感受到林逸之溫熱的吐息。
    不知何時，林逸之已不再看向月亮，而是一眨不眨看著自己，又把他深思熟慮的願望複述了一遍。
    他的這句話……是對我說的？
    林汐愣在了原地，在心底暗暗重複了一遍這句話。
    突然，她一下子瞪大了眼，像是想到了什麽根本不可能的事，神情早已不能用慌亂來形容，連貝齒都在顫抖。
    “什，什麽？”
    林汐心頭浮現出一個她從未設想過的答案，讓她幾乎聽不到來自人間萬象的任何一點聲音了，包括自己的心跳。
    未來百年，蜉蝣此生，最美的秋夜嗎？
    難道，他的意思是……
    “怎麽，是我說的不夠明白嗎？”
    林逸之笑得溫柔。
    “不，不明白……”
    林汐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麽說出這幾個字的，嗓音已經陌生到完全認不出來這是自己了。
    “真不明白？”
    “真……”
    “好吧，真拿你沒辦法……”
    林逸之搖了搖頭，忽地一把牽過林汐的手，定定與她對視著，眼神懇切，
    “那我，索性就說得再直白點。”
    他對著星月，對著山城，揮了揮袖袍：
    “今夜，我林逸之，
    以星河作禮，秋月為聘，
    天，地，妖，人，均為我的見證。”
    他語氣鄭重得聞所未聞，突然再度回望向林汐，語氣與目光，都不由自主地變得溫柔：
    “我知道，我是個很貪心的人，調皮又自負，在師姐眼中，更是個老是闖禍的呆瓜。
    我有很多心願，那是很荒唐，很自私的心願，自私到我根本無力實現。
    但我也有自己的抱負，我答應過師姐，無論將來你走到哪一步，我都會陪在你身邊，成為你的依靠。
    我會成為頂天立地的人，不用再讓師姐擔心，我會讓自己說出的話一言九鼎，承諾再也不會失約——
    我言今宵有月，於是雲破月來，
    我言明朝無雪，於是春滿人間。
    但今夜，仍身處弱小的我，卻隻有一個心願。
    它沒有辦法靠自己實現，以至於，我隻能祈求神明的幫助，祈求師姐，再縱容我任性一次。”
    他微微一頓，凝望著林汐，一字一句地，說出了那句自己在無數場魂夢中都不敢說出的話：
    “我想，娶你為妻。”
    “……”
    彼時，星光倒映於他她）的瞳孔。
    那不是青色，也不是緋紅，
    那是一顆，流溢著皎白星光的，真正的流星。
    而明月下無言的二人，都在對方眼眸中，望見了屬於自己的星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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