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李存勖的"戲子亡國"鬧劇與石敬瑭的"坑爹"操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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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回書說到,李存勖這位猛人,竟然如狂風掃落葉一般,將後梁的龍椅給掀翻了。這本來應該是一件值得大書特書的事情,畢竟他可是要續寫李唐的榮光啊!可誰能想到呢,這位老兄竟然自己先掉進了“戲癮”的大坑裏,而且還越陷越深,難以自拔。
    想當初,李存勖滅掉朱友貞的時候,那可真是威風凜凜啊!他還裝模作樣地穿著鎧甲,在軍隊裏吆五喝六地訓練士兵,那場麵,真是好不威風。可誰能想到呢,這才不過短短半年時間,他就徹底露出了自己的真麵目——朝堂上的奏折都快堆成山了,他卻像個沒事人一樣,轉頭就鑽進了戲台子裏,跟那些伶人勾肩搭背,好不快活。
    而且,他還特別喜歡別人叫他“李天下”這個藝名,叫得那叫一個順口,比“皇帝”這個稱呼都要順溜得多。這可讓那些大臣們哭笑不得,他們苦口婆心地勸他幾句,結果呢?輕者被那些伶人冷嘲熱諷,重者直接就被丟官砍頭了。就連當年跟著他一起出生入死的那些老將們,都被他像破抹布一樣丟在一邊,隻能眼巴巴地看著他在戲台上耍寶,自己卻隻能在一邊喝西北風。
    就這樣,後唐的朝堂被李存勖攪和得那叫一個烏煙瘴氣,簡直就像個亂糟糟的戲班子一樣。底下的人雖然心裏都憋著一股氣,但卻誰也不敢說出來,隻能眼睜睜地看著這出鬧劇怎麽收場。
    而朱友貞呢,帶著後梁的末代皇帝頭銜,在汴梁城破時一抹脖子,算是給十六年的後梁畫上了個窩囊的句號。他到死都想不明白,自己重用王鐵槍時明明看到了希望,怎麽就偏偏信了奸臣的鬼話,親手拆了最後的頂梁柱?隻能說,亂世裏的江山,守不住的從來不止是兵戈,更是人心。
    江淮那邊,徐溫把楊隆演、楊溥叔侄倆捏得像提線木偶,自己躲在簾子後麵發號施令,本以為能把權力牢牢攥在徐家手裏。沒承想養了個比親兒子還厲害的義子徐知誥,這小子表麵溫順如貓,暗地裏卻悄悄織網,把徐溫留下的勢力一點點換成自己的人。揚州城裏的風,早就不姓徐了,隻等著哪天刮開最後的遮羞布。
    最安穩的還數吳越,錢鏐老爺子把“苟”字訣玩得爐火純青,北邊打得天昏地暗,他在杭州修海塘、種稻子,給中原皇帝送禮比誰都勤快。百姓家裏有存糧,街上有吆喝聲,愣是把亂世過成了太平年。隻是老爺子年事已高,吳越的好日子,還能撐多久?
    這中原大地,剛送走後梁的亂局,轉身就迎來了後唐的荒誕。李存勖在洛陽城裏唱得正歡,卻沒瞧見,底下的將士們早就攥緊了刀——當年跟著他打天下,圖的是功名富貴,可不是看他在戲台上耍威風。
    更熱鬧的是,一個比李存勖還能“作”的角色,已經在角落裏磨拳擦掌了。這人便是石敬瑭,早年跟著李存勖打仗,也算個能征善戰的硬漢,可骨子裏卻藏著比誰都深的野心。他看著李存勖把後唐折騰得烏煙瘴氣,眼睛裏早就冒了光,暗地裏結交藩鎮,囤積糧草,就等著一個機會。
    這機會,說來就來。李存勖的戲癮越來越大,對將領的猜忌也越來越重,石敬瑭瞧準了火候,一邊在皇帝麵前裝孫子,一邊偷偷給北邊的契丹遞消息。誰也沒料到,這個看似老實的將領,將來會為了皇位,幹出“認賊作父”、割讓燕雲十六州的勾當,把中原的大門,親手給草原的狼崽子們打開。
    後唐的戲台快塌了,石敬瑭的劇本剛翻開,江淮的權力遊戲還在演,吳越的安穩日子也懸著。這五代十國的亂局,就像個滾下坡的石碾子,越滾越快,越滾越烈。李存勖會怎麽把自己作死?石敬瑭又會掀起多大的浪?咱們接著往下看。
    一、李存勖的\"戲精治國\":皇帝轉行當影帝的悲劇
    李存勖一頭紮進戲文裏後,洛陽皇宮的紅牆內,就沒了半分皇家的莊嚴。白日裏,朝堂上的檀香還沒散盡,戲台的鑼鼓就敲得震天響;到了夜裏,本該禁衛森嚴的宮道上,伶人們穿著綾羅戲服,三三兩兩地說笑打鬧,活脫脫把皇宮變成了永不散場的大戲園子。
    他對伶人寶貝得緊,簡直是捧在手裏怕摔了,含在嘴裏怕化了。那些能扯開嗓子唱兩句的,隨手就賞個校尉頭銜,讓他們穿著鎧甲在軍營裏晃悠;會編幾段插科打諢戲文的,直接授了郎中職位,能在部衙裏指手畫腳。最離譜的是那個叫景進的伶人,生得油滑,嘴甜如蜜,見了李存勖就“陛下聖明”“陛下文采蓋世”地哄著,竟被破格提拔成了禦史大夫。這官可是專管彈劾百官的,景進倒好,每天揣著小本子,誰得罪了他,就在皇帝耳邊吹吹風,保準讓人家吃不了兜著走。
    大臣們每日上朝,瞅著景進穿著不合身的官袍,蹺著二郎腿坐在禦階旁的椅子上,時不時還對軍國大事評頭論足,氣得太陽穴突突直跳。有位須發皆白的老禦史,私下裏跟同僚歎氣道:“這成何體統!自古以來,哪有戲子登堂入室幹政的道理?戲子治國,國將不國啊!”可這話也就敢在沒人的角落裏說說,誰要是敢在李存勖麵前提半個“不”字,輕則被伶人圍著嘲諷,重則直接丟了烏紗帽,甚至掉腦袋。李存勖早就放了話:“景進最懂朕的心思,比你們這些隻會搬弄古籍的老古板強百倍!”
    李存勖自己更是戲癮大發作,常常親自披上行頭,畫上臉譜,在戲台子上跟伶人們同台飆戲。有一回,他剛排完一出《霸王別姬》,臉上的油彩還沒擦,頭上戴著翎子,穿著項羽的戲袍,就這麽搖搖晃晃地在宮裏溜達,想找個伶人討論剛才的身段。迎麵撞見一位剛從幽州戍邊回來的將軍,那將軍千裏迢迢回京述職,哪見過這陣仗?隻見一個“花臉大漢”攔著自己,粗聲粗氣地問:“你見著李天下了嗎?”
    將軍愣了愣,實在沒認出眼前這“西楚霸王”竟是皇帝,隻得老實回稟:“末將剛入城,未曾見過陛下。”
    李存勖一聽,當場就炸了,一把扯掉頭上的翎子,怒吼道:“大膽!朕就是李天下!你連皇帝都不認識,是不是心懷不軌,想謀反?”
    將軍這才看清那張油彩底下熟悉的臉,嚇得“撲通”一聲跪倒在地,腦袋“咚咚咚”地往青石板上磕,沒一會兒額頭就磕出了血,嘴裏不停地喊著“死罪死罪”。李存勖看著他這副模樣,氣才消了些,揮揮手讓他滾了,自己則轉身又去找伶人琢磨戲文,仿佛剛才那陣怒火,不過是戲裏的一段插曲。
    更讓人心寒的是,為了給伶人們蓋一座雕梁畫棟、金碧輝煌的戲樓,李存勖竟下令克扣邊關軍餉。那時候正是寒冬臘月,幽州、雲州的士兵們穿著單薄的鎧甲,在雪地裏站崗放哨,連頓熱乎飯都吃不上,餓極了就啃凍硬的窩頭。士兵們背地裏怨聲載道,說:“咱們在前線拋頭顱灑熱血,皇帝倒好,心裏隻有那些戲子,連咱們的活命錢都敢扣!”可李存勖呢?正坐在暖烘烘的戲樓裏,跟著鑼鼓點搖頭晃腦地唱得興起,台下伶人們的喝彩聲、哄笑聲,蓋過了宮牆外所有的不滿和咒罵。
    自從郭崇韜被冤殺後,朝堂上就再沒了敢說真話的硬骨頭。大臣們見了李存勖,要麽低頭裝啞巴,生怕說錯一個字;要麽就撿著他愛聽的話說,把“陛下聖明”“國泰民安”掛在嘴邊,個個練就了“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本事。
    有個須發斑白的老臣,是當年跟著李克用出生入死的老將,看著這朝堂一天天荒唐下去,實在忍無可忍。他顫巍巍地拄著拐杖進了殿,跪在地上老淚縱橫:“陛下,軍心已亂,百姓不安,再這麽下去,後唐的江山就要……”
    話還沒說完,李存勖就不耐煩地揮手打斷:“老糊塗東西!懂什麽?朕排戲也是為國事,能教化百姓!別在這兒礙眼,耽誤朕排新戲,給我轟出去!”
    侍衛們架著老臣往外拖,老臣掙紮著回頭,望著那座飄出靡靡絲竹聲的宮殿,兩行濁淚滑過臉頰——這哪裏還是當年那個在晉陽祖廟前捧著複仇箭、眼神堅毅的少帥?分明是個被戲文迷了心竅、分不清戲裏戲外的亡國之君啊!
    宮裏的戲還在咿咿呀呀地唱著,宮外的怨氣卻像堆在幹柴上的火星,越積越厚。隻等著一陣大風刮過,便能燒起熊熊烈火,把這荒唐的一切,燒個幹幹淨淨。
    二、郭從謙的\"戲子造反\":一場荒誕的複仇
    李存勖把皇帝當到這份上,也算創下了千古奇聞——連自己手把手捧紅的戲子,都提著刀要他的命。那領頭反戈的郭從謙,本是戲班裏唱花臉的角兒,憑著一副能震碎瓦礫的嗓子,還有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的機靈勁兒,在李存勖跟前紅得發紫。後來他攀著高枝,認了權傾朝野的郭崇韜當叔叔,更是在宮裏橫著走,連禁軍將領見了他都得陪笑臉。
    可郭崇韜被冤殺的那天,郭從謙正在後台對著鏡子勾臉。剛把“青龍偃月刀”的戲裝穿好,就聽見外麵傳來消息,說郭崇韜以“謀反”的罪名被斬於蜀地。他手裏的油彩筆“啪”地掉在地上,紅的、黑的顏料濺了滿桌。郭從謙盯著鏡子裏那張畫得凶神惡煞的花臉,突然一拳砸在鏡麵上,玻璃碴子劃破了手,血珠混著油彩往下滴。“李存勖!”他咬著牙低吼,聲音裏帶著哭腔,“你這忘恩負義的小人!郭公為你打下半壁江山,你說殺就殺?過河拆橋拆到我頭上,我跟你沒完!”
    打那以後,郭從謙在李存勖麵前越發“乖巧”。戲台上該唱的“忠君報國”照唱,戲台下該捧的“陛下聖明”照捧,甚至比以前更會討巧。可背地裏,他卻像條毒蛇,悄悄在暗處盤桓。他聯絡那些被伶人搶了田產的士兵,又串通對李存勖失望透頂的將領,把郭崇韜的冤屈編成唱詞,在軍營裏偷偷傳唱。“飛鳥盡,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怨恨的種子,就這麽在人心深處發了芽。
    同光四年公元926年)的一個傍晚,洛陽皇宮的大戲台正演著新排的《霓裳羽衣舞》。李存勖穿著鑲金的龍袍,斜倚在寶座上,看得眉飛色舞,時不時跟著鼓點晃腦袋,手裏還把玩著景進剛獻的玉如意。戲台上的舞姬剛轉完最後一個圈,突然,宮外傳來一陣撕心裂肺的喊殺聲,像平地驚雷似的,劈碎了戲台上的絲竹管弦。
    “怎麽回事?”李存勖皺著眉剛直起身,就見戲台的側門“哐當”一聲被撞開。郭從謙提著一把帶血的鋼刀,臉上還帶著沒擦幹淨的油彩——半邊臉是戲裏的“紅臉關公”,半邊臉卻被汗水衝得花裏胡哨,眼神狠得像要吃人。他身後跟著一群人:有的穿著戲服,手裏還攥著唱戲用的“木製長槍”,卻在槍頭裹了鐵皮;有的是禁軍士兵,舉著真正的刀槍,眼裏噴著火。“殺了李存勖!為郭大人報仇!”喊殺聲震得宮殿的梁柱都在顫。
    李存勖當場就慌了神,手裏的玉如意“啪”地掉在地上摔成兩半。他扯著嗓子喊:“侍衛!快護駕!錢、錢都給你們!”可那些平時養尊處優的侍衛,要麽嚇得縮在柱子後麵篩糠,要麽幹脆扔下手裏的長矛,順著宮牆根溜得比兔子還快,眨眼間就沒了影——誰還肯為這個隻疼戲子、不顧將士死活的皇帝賣命?
    隻剩下四五個當年跟著李克用的老將,拔出腰刀護著李存勖往內宮退。叛軍的箭像雨點似的射過來,一支冷箭“嗖”地穿過人群,正中李存勖的左肩,鮮血“噗”地湧出來,瞬間染紅了明黃的龍袍。他踉蹌著摔倒在冰涼的地磚上,血順著衣袍往四周蔓延,像一朵妖豔的花。
    李存勖撐著胳膊抬頭,看見那些曾經圍著他說笑、被他賞過金銀、甚至跟他同台唱戲的戲子們,此刻舉著刀一步步逼近。有個唱小生的,前幾天還跪著給他磕過頭,求他賞個小官;有個敲鼓的,他曾親手把自己的玉帶解下來相贈……他喘著粗氣,聲音裏帶著難以置信的痛:“我待你們不薄啊……賞你們官,給你們錢,讓你們風光無限,為何要反我?”
    郭從謙走到他麵前,用刀指著他的鼻子,冷笑一聲:“待我們不薄?你殺我叔叔郭崇韜,冤死多少忠良?你克扣軍餉,讓邊關士兵啃凍窩頭,逼得多少人家破人亡?你寵著伶人禍國殃民,這天下早就容不下你了!人人得而誅之!”
    話音剛落,亂刀就像雨點似的砍了下來。曾經在柏鄉之戰中親率鐵騎踏破後梁軍營、在幽州城下活捉劉守光、意氣風發的一代梟雄李存勖,就這麽死在了自己一手捧紅的戲子手裏。他到死都沒明白,戲裏的“忠君報國”都是假的,人心的冷暖才是真的。
    皇宮裏的火越燒越大,戲台的雕梁被燒得劈啪作響,濃煙卷著火星衝上夜空,映紅了洛陽的半邊天。後唐的龍旗在火光中搖搖欲墜,終於“哢嚓”一聲斷了旗杆,栽進了火海。這亂世的戲台,唱罷了李存勖的荒唐戲,又該換一批主角粉墨登場了。
    三、李嗣源的\"撿漏登基\":草根皇帝的逆襲
    李存勖倒在血泊裏的那一刻,洛陽城的亂兵像被捅了窩的馬蜂,提著刀在街麵上橫衝直撞,喊殺聲、哭嚎聲混在一起,把天都攪得昏沉沉的。直到有個老兵扯著嗓子喊了句“李嗣源將軍還在城外,快請他來主持大局”,這團亂麻才算有了個線頭。
    李嗣源是李存勖的義兄,卻沒沾過半點皇室的嬌貴。打小在沙陀軍營裏長大,從給馬添草的小廝幹到統領千軍的將軍,手上的老繭比盔甲上的銅釘還厚,掌心的傷疤縱橫交錯,每一道都刻著出生入死的故事——實打實的草根,身上還帶著草原風沙的粗糲氣。
    當士兵們簇擁著他走到皇宮那扇雕龍的宮門前,李嗣源的腳底板直打顫。這輩子刀光劍影見得多了,血染戰袍也是常事,可從沒踏過這麽金貴的地方。朱紅的門柱上鑲著金邊,門檻高得能絆住馬腿,他盯著門楣上“承天門”三個鎏金大字,突然覺得手裏的長槍沉得像座山。
    剛坐上龍椅那幾天,李嗣源渾身不自在得像穿了件濕棉襖。龍袍繡著九條金龍,金絲線硌得皮膚發癢,壓得肩膀直發酸;宮殿空曠得能聽見自己的呼吸,說話稍大點聲就有回聲,嚇得他都不敢咳嗽。夜裏躺在鋪著綢緞的龍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總覺得不如軍營裏的硬板床踏實——至少那裏能聞到馬糞味,心裏安穩。
    他摸著冰涼的龍椅扶手,紋路裏還殘留著李存勖坐過的溫度,轉頭對身邊跟著他出生入死的老部下說:“這地方比我以前住的帳篷寬敞十倍,金磚鋪地,綢緞掛牆,可我總覺得心裏發虛。你說,李存勖當年坐在這兒,就沒想過老百姓在城外啃樹皮嗎?”
    但李嗣源心裏清楚,這皇位不是用來享清福的,是士兵們用刀槍架著他坐上來的,更是李存勖用性命給的教訓。那些被戲子攪得烏煙瘴氣的朝堂,必須拿清水狠狠潑一遍,再用猛藥治一治。他上台第一天,連龍袍都沒穿利索,就下了道鐵令:“所有靠唱戲混上官位的伶人,一律罷官免職,敢在京城多待一天,格殺勿論!”
    景進那時候還躲在戲樓的後台,抱著一堆金銀珠寶發抖。士兵們踹開門時,他正把金條往褲腰裏塞,被像拖死狗一樣拽到李嗣源麵前。他抬頭看見這位滿臉風霜的新皇帝,那張被草原風沙吹得黝黑的臉上沒半點笑意,腿一軟就“撲通”跪下了,腦袋“咚咚”往地磚上磕,磕得血都流了出來:“陛下饒命!小的再也不敢幹預朝政了!求您看在……”
    “看在你給李存勖唱過幾句讚歌的份上?”李嗣源盯著他,眼神像在看一塊粘在鞋底的狗皮膏藥,突然提高了聲音,指著鼻子罵:“你一個塗脂抹粉、唱念做打的戲子,竟敢拿著皇帝的印信陷害忠良?郭崇韜的血還沒幹,邊關士兵的肚子還空著,你倒在宮裏摟著金銀享福!李存勖就是被你們這群蛀蟲掏空了江山!留你一命,洛陽城的百姓都得朝皇宮扔石頭!”
    景進嚇得褲襠一熱,尿順著褲腿往下淌,混著地上的塵土,留下一道狼狽的水痕。他哭喊著“陛下開恩”,嗓子都劈了,可李嗣源眼皮都沒眨一下,揮了揮手:“拖出去,斬了!把他的家產全抄了,分給城外的災民!”
    隨著一聲慘叫從宮門外傳來,這顆禍國殃民的毒瘤總算被連根拔起。朝堂上的大臣們低著頭,沒人敢說話,可心裏都鬆了口氣——這位新皇帝,是來真的,不是來唱大戲的。
    李嗣源最惦記的還是老百姓。他自己就是苦出身,小時候餓肚子挖過野菜,知道那種嗓子眼被剌得生疼的滋味。有次微服私訪,他換了身粗布短打,跟著挑夫走了幾十裏路,走到鄉下的田埂上,見一個老農蹲在土坡上,背駝得像座橋,手裏捧著個豁了口的破碗,裏麵隻有幾根枯黃的野菜。
    老農咬一口野菜,眉頭皺得像團爛麻,費勁地往下咽,喉嚨裏發出“咕咚”的響聲。看見李嗣源,他渾濁的眼睛亮了亮,還以為是過路的客商,歎著氣說:“客官,今年收成差,賦稅又重,家裏的糧早就見底了。這野菜還是昨天在溝裏挖的,再不填點東西,怕是熬不過這個月嘍。”
    李嗣源走過去,拿起一根野菜放進嘴裏。又苦又澀,帶著股土腥味,剌得嗓子生疼,像是有針在紮。他咬了半天,才勉強咽下去,眼眶一下子紅了。“是朕對不起你們啊,”他聲音發顫,帶著哭腔,“讓你們跟著受苦了。”
    老農愣了愣,這才覺得眼前的“客商”說話不對勁,剛要再問,李嗣源已經轉身往回走,背影挺得筆直,卻看得出來在發抖。
    回宮後,李嗣源連夜召集大臣,連晚飯都沒吃。他把那根沒吃完的野菜拍在案上,菜葉子上還沾著泥土,對著滿朝文武拍著桌子吼:“看看!這就是老百姓吃的東西!你們在京城裏大魚大肉,就沒人想過城外的人在啃這個?即日起,全國賦稅減免三成!打開所有糧倉,把陳米新米都運出去,賑濟災民!誰敢克扣一粒糧食,不管他是皇親還是國戚,朕就砍誰的腦袋喂狗!”
    糧食分到老百姓手裏那天,鄉下的土路上擠滿了人。捧著新米的老農們對著洛陽的方向磕頭,額頭磕出了紅印子,嘴裏反複喊著“陛下聖明”。有個讀過幾年書的老秀才抹著眼淚說:“這李嗣源,體恤百姓,減免賦稅,簡直就是當代的‘小堯舜’啊!”
    這話傳到宮裏,李嗣源正在用粗瓷茶杯喝茶,聞言隻是擺擺手,對身邊的太監說:“別聽他們瞎吹。我不要當堯舜,也當不了堯舜。隻要老百姓能吃飽飯,睡安穩覺,冬天有棉衣穿,我這皇帝就算沒白當。”
    皇宮的金鑾殿裏,他依舊穿著那件洗得發白的舊袍子,案上擺著粗瓷茶杯,裏麵泡的是最便宜的茶葉。比起李存勖的荒唐戲碼,這位草根皇帝正彎著腰,一點點把後唐從懸崖邊上往回拉。隻是這亂世的根基早就被蛀空了,他能撐多久,誰也說不準。風從北邊吹過來,帶著草原的寒意,也帶著說不清的變數。
    四、石敬瑭的\"坑爹操作\":兒皇帝的屈辱誕生
    要說五代十國裏最能“作”的人物,石敬瑭認第二,怕是真沒人敢認第一。這哥們本是李嗣源的女婿,打小在沙陀軍營裏摸爬滾打,刀光劍影裏硬生生熬成了手握重兵的河東節度使。在晉陽城裏,他跺跺腳,整個北方的地皮都得顫三顫——府裏的親兵個個能征善戰,倉庫裏的糧草堆得比城牆還高,連契丹人都得敬他三分。
    可安穩日子沒過多久,變故就像烏雲似的壓了過來。李嗣源一閉眼,他的兒子李從厚、李從珂跟走馬燈似的換皇位,龍椅還沒焐熱就換人坐。尤其是李從珂,打小就看石敬瑭不順眼,總覺得這個姐夫眼神裏藏著野心。等他自己坐上龍椅,更是夜夜睡不著覺,夢裏全是石敬瑭提著刀闖進皇宮的場景。
    於是,削兵權的詔書一道接一道往晉陽送,措辭一次比一次硬:“姐夫啊,你在河東太辛苦了,回京來享清福吧,兵權交給朝廷保管”“晉陽的兵太多了,裁掉一半,給其他地方勻勻”……明裏暗裏都在說:“把兵交出來,不然有你好果子吃。”
    石敬瑭哪肯束手就擒?他在府裏繞著柱子轉了三天,算盤打得劈啪響:論兵力,自己的河東軍雖然精銳,但跟後唐的全國兵馬比,還是差了一截;論名聲,李從珂再怎麽說也是李嗣源的親兒子,占著“正統”的理,自己起兵就是“謀反”。硬打?純屬拿雞蛋碰石頭。可就這麽認栽,把兵權交出去當個富家翁?他又不甘心——這輩子刀尖上舔血,圖的不就是那把龍椅嗎?
    突然,這哥們眼睛一亮,像被雷劈中似的,想出個能讓後世罵他千年的餿主意——找外援!而他找的“外援”,竟是北方草原上虎視眈眈的契丹。
    石敬瑭連夜讓人鋪好最光滑的宣紙,挑了最會寫奉承話的幕僚,趴在案上寫起了求救信。信是給耶律阿保機的兒子耶律德光的,字裏行間把“不要臉”三個字刻進了骨頭裏:“尊敬的契丹皇帝陛下,隻要您肯出兵幫我把李從珂那小子拉下馬,讓我當上中原的皇帝,我就認您當親爹!另外,燕雲十六州那片好地方,直接割給您,算是兒子給您的見麵禮,以後年年還孝敬您金銀珠寶!”
    寫完還覺得不夠,又加了句:“兒子一定對您忠心耿耿,絕無二心!”派心腹快馬加鞭送往契丹王庭,生怕晚了一步。
    耶律德光收到信時,正在草原上打獵,剛一箭射穿了一隻白鹿的脖子。他展開信紙,眯著眼一字一句地看,起初眉頭緊鎖,以為是中原人耍的什麽花招,看到“認您當爹”“割燕雲十六州”時,突然“噗嗤”笑出聲,接著捧著肚子哈哈大笑,笑得眼淚都流了出來:“天下竟有這等好事?白撿個中原皇帝當兒子,還能撈著十六州的地盤?這石敬瑭,比草原上最會獻媚的狐狸還機靈!”
    他把信往箭囊上一拍,對身邊的將領說:“傳令下去,點十萬騎兵,跟我南下!這忙必須幫,得讓我這‘兒子’早點當上皇帝!”
    公元936年的秋天,北風卷著沙塵,契丹鐵騎像一股黑色的潮水,越過長城南下,馬蹄聲震得大地都在抖。石敬瑭則在晉陽豎起反旗,打著“清君側”的旗號,兩軍一南一北夾擊,後唐的軍隊根本扛不住。李從珂在洛陽城裏看著一份份敗報,氣得拔劍砍斷了龍椅的扶手,木頭渣子濺了一地,最後走投無路,抱著傳國玉璽登上城樓,一把火點燃了宮殿,火光衝天——後唐就這麽亡了。
    石敬瑭如願以償,在契丹的扶持下戴上了沉甸甸的皇冠,國號“晉”,史稱後晉。登基那天,他沒先拜天地,而是特意派了個最會磕頭的大臣去契丹,給耶律德光磕了三個響頭,恭恭敬敬地奉上“父皇帝”的尊號,自己則當起了曆史上臭名昭著的“兒皇帝”。
    朝堂上的大臣們看著這一幕,臉都快埋到胸口了,有的老臣偷偷抹眼淚,覺得祖宗的臉都被丟盡了。有個須發皆白的老臣實在忍不住,趁沒人的時候,拉著石敬瑭的袖子說:“陛下,咱們中原王朝的皇帝,曆來是‘天朝上國’的象征,如今認異族人為父,這傳出去……實在太丟人了啊!後人會戳咱們脊梁骨的!”
    石敬瑭卻一臉無所謂,甚至有點得意地拍著老臣的肩膀:“你懂什麽?成大事者不拘小節!隻要能坐穩這龍椅,叫幾聲爹算什麽?等我根基穩了,誰還記得這些?再說了,耶律德光比我還小十歲呢,我喊他爹,是給他麵子!”
    可他忘了,燕雲十六州不是普通的地盤。那片土地上,有燕山的險峻,有長城的雄關,有幽州、雲州這樣的堅城,本是中原王朝抵禦草原鐵騎的天然屏障,就像家門口的一道鐵門。如今這道鐵門成了契丹的地盤,草原騎兵隨時能順著幽州、雲州的平原南下,直逼黃河,等於把家門鑰匙拱手送給了豺狼,中原腹地在草原鐵騎麵前暴露無遺。
    從此,中原王朝失去了北方的保護傘,後世幾百年都得頂著契丹、女真、蒙古的威脅過日子,為了奪回燕雲十六州,不知道流了多少血。而石敬瑭這聲“爹”,不僅喊碎了中原的骨氣,更給後世留下了一個挖不掉的大坑。這“作”的本事,真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直到今天,提起他的名字,還得被人罵上幾句。
    五、徐知誥的\"改頭換麵\":從養子到南唐開國皇帝
    江淮的風,帶著秦淮河水的濕潤,終於吹來了改朝換代的氣息。徐知誥在揚州城的權力中樞浸淫了二十多年,從徐溫身邊的小吏到手握重兵的齊王,看著楊氏家族那把包漿厚重卻搖搖欲墜的龍椅,心裏的野心像春草似的瘋長——是時候了,該把這江山換個姓了。
    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給自己改頭換麵。“徐知誥”這三個字被他親手劃進廢紙堆,取而代之的是“李昪”。不僅如此,他還特意讓人翻箱倒櫃,從故紙堆裏扒拉出一段“身世”:自己本是唐太宗李世民的後裔,隻因唐末戰亂流落在外,才被養父徐溫收養。為了讓這出戲演得逼真,他召集了一群飽學鴻儒,花了三個月時間修了一本《皇唐宗譜》,從李世民開始一輩輩往下排,硬是把自己排進了皇室宗譜的第十八代,連祖宗十八代的名諱、官職都編得有模有樣,仿佛真有這麽回事。
    有個看著他從流浪孤兒長成一方諸侯的老臣,私下裏捧著那本新修的族譜直搖頭,對同僚吐槽:“大人這改姓也太隨意了吧?昨天還在徐太夫人靈前磕頭盡孝,今天就成了李家的龍種,這讓底下人怎麽信啊?”
    這話傳到李昪耳朵裏,他卻半點不惱,反倒召集大臣開了場“認祖歸宗說明會”。會上,他捧著那本宗譜,一臉肅穆地說:“諸位有所不知,我這些年夜夜夢見先祖,總覺得有未盡之責。當年朱溫逆賊滅了我大唐,多少百姓哭著盼著能重見天日?我今日認祖歸宗,不是為了自己,是為了光複大唐盛世!這點手段,比起江山社稷,算得了什麽?”
    底下人聽著,心裏跟明鏡似的——誰不知道他是徐溫一手養大的?可眼下這局勢,他的兵權比楊氏的玉璽還硬,順著說總沒錯。於是紛紛起身附和:“陛下當時還是齊王)乃天命所歸,實乃蒼生之福!”
    公元937年的秋天,揚州城的皇宮裏演了場“體麵”的禪位大戲。李昪派心腹徐玠去見吳主楊溥,那話說得比蜜糖還甜:“陛下登基多年,勞苦功高,如今也該享享清福了。外麵的百姓都說,隻有李公登基,才能讓江淮永享太平啊。”楊溥坐在空蕩蕩的朝堂上,看著階下那些曾經喊他“陛下”的大臣,如今個個眼神躲閃,身邊連個能說句真心話的人都沒有。他拿起筆,手卻抖得厲害,墨跡在禪位詔書上暈開一大團,最終還是咬著牙簽了字。
    李昪如願以償登上皇位,建國號為“齊”。可他總覺得這國號不夠響亮,兩年後又改回“唐”——史稱南唐。他穿上十二章紋的龍袍那天,特意讓人在南京建了座李唐皇室祠堂,對著李世民的牌位磕了三個響頭,哽咽著說:“先祖放心,孫兒一定重振大唐榮光,讓百姓再過上貞觀那樣的好日子。”
    別看他改名字、認祖宗的操作有點“戲精”,治國倒是真有兩把刷子。上台後,他沒學李存勖把皇宮變戲台,也沒學石敬瑭拿土地換皇位,而是一門心思撲在民生上。下旨把江淮地區的賦稅減免四成,還讓人給農民發種子、修水渠,說“倉廩實才能天下安”;鼓勵商人駕著船去嶺南、巴蜀做生意,絲綢換香料,茶葉換藥材,關稅隻收三成;又在南京、揚州城裏修了幾十所“興唐學堂”,哪怕是窮人家的孩子,隻要肯讀書,官府就管飯。
    沒過幾年,南唐就變了個樣:南京的秦淮河畔,商船擠得像下餃子,夜裏的燈籠能照亮半條河;蘇州的織工們忙著織雲錦,一匹“妝花緞”能換十兩黃金;連街頭賣糖人的小販,都能哼兩句白居易的詩。經濟繁榮得流油,文化更是盛極一時,連中原的文人都背著行囊偷偷跑來,說“江南的月光比洛陽的暖”。
    更難得的是,李昪當了皇帝,沒把養父徐溫拋到腦後。他追封徐溫為“忠武皇帝”,牌位請進太廟,排在自己親爹虛構的那位)旁邊,逢年過節親自去祭拜,還對徐溫的子孫說:“你們的父親祖父)對我有再造之恩,隻要我在一天,徐家就享一天榮華。”有次跟大臣們聊起往事,他還紅著眼圈感慨:“當年我在濠州街頭討飯,是義父把我帶回家,教我讀書識字、領兵打仗。沒有他老人家的栽培,我不過是個填溝壑的孤兒,哪有今天?做人啊,不能忘本。”
    這話傳到民間,老百姓都點頭:“李皇帝雖然改了姓,倒是個念舊情的,比那些一朝得勢就踹開恩人的強多了。”
    這時候再看五代十國的舞台,真是熱鬧得像開了鍋:李存勖把一手好牌打得稀爛,死在自己捧紅的戲子手裏;李嗣源用粗瓷茶杯喝出了治國的門道,可惜沒撐多久;石敬瑭喊著比自己小十歲的耶律德光“爹”,把燕雲十六州當禮物送,成了千古笑柄;李昪靠著“認祖宗”坐上龍椅,倒也把南唐治理得有聲有色。荒誕與傳奇擰成一團,你方唱罷我登場,誰也不知道下一幕會輪到誰。
    隻是,石敬瑭的“兒皇帝”寶座,靠著契丹人的扶持能坐多久?他那些“孝敬”夠不夠喂飽草原的狼?李昪的南唐,又能不能在這亂世裏一直安穩下去,真的重現大唐榮光?
    這戲台子上的鑼鼓,還得接著敲。且聽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