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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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衛薇覺得自己蠢透了!蠢爆了!

    她居然一步一步將自己置於這麽危險的地步,還傻不愣登去信任這樣一個衣冠禽獸!還喊他“叔叔”……

    他是她哪門子的叔叔?

    衛薇的眼淚就那麽掉下來,她再也不敢睡,隻能呆呆坐在沙發裏,渾身戒備。

    陸崇文早上過來的時候,衛薇歪在沙發裏迷迷糊糊快要睡著了,腦袋一點一點的,臉頰邊還掛著淚痕。

    清晨朦朧的陽光裏,她的臉很白,發絲是黑的,那張唇嫣紅,透著股莫名倔強。

    靜靜看了一眼,陸崇文悄悄轉身要走,衛薇忽然一下子就驚醒了!

    她蹭的從沙發上站起來,披頭散發,一雙眼瞪著麵前的人,氣勢洶洶。

    陸崇文隻覺得衛薇這個樣子很有趣,像極了炸毛的貓。

    笑了笑,他遞過來一個袋子。裏麵是新買的衣服。

    衛薇當然不接,努力攥著拳頭,凶巴巴地瞪他。

    陸崇文還是笑,他說:“你要穿我的衣服出門?”

    衛薇身上還是陸崇文的睡衣,坐了一夜,這會兒皺皺巴巴。

    他說話依舊是那個懶洋洋的腔調,好像什麽都不放在心上,這話又分外曖昧,衛薇耳朵驀地一紅,很快,她斬釘截鐵回道:“我穿自己的!”

    她的睡衣破了,髒了,卻比這個男人的幹淨!

    “好吧。”陸崇文不再堅持。他隻是說:“換完衣服出來吃早飯。”

    他太過平靜,衛薇滿腔的怒意,到了這個男人麵前,就被他輕飄飄擋回來,越發襯得她此刻的憤怒與反抗可笑。

    衛薇鬱卒又窩火。

    匆匆換上自己的衣服,走出次臥時,餐桌上多了兩杯牛奶,廚房裏大約是在烤麵包,傳來陣陣誘人香味。

    陸崇文已經坐在餐桌邊了,寬寬鬆鬆的毛衣,黑色筆挺的休閑褲,顯得人越發年輕。

    “過來吃早飯。”他這樣說。

    衛薇不動,隻是冷冰冰望著他:“我要走,你開門。”

    陸崇文這回出乎意料的沒有退讓。他淡淡望著衛薇,仍舊堅持道:“小孩子必須吃早飯。”

    衛薇還是不動,立在晨光裏,筆直直的,不甘示弱。

    兩個人為一杯牛奶而爭執、拉鋸,還真是件無聊又搞笑的事。

    陸崇文無可奈何歎了一聲,走到門邊,問她去哪兒,又拿了車鑰匙說送她。

    “才不要你送!”衛薇咬牙切齒,她怒氣騰騰,望過去的視線恨不得在這人身上戳個洞:“以後都不想看到你!看到你就惡心!你離我遠一點!”

    是小孩子氣的憤怒,直接的像把火。

    陸崇文愣了一愣,笑道:“好的。”又難得叮囑一句:“趕緊回家。以後就是和父母吵架,也別再隨便離家出走。”真像個長輩。

    道貌岸然!

    衛薇不看他,偏著頭,站在他麵前小小的,氣鼓鼓的。

    陸崇文還是笑,視線淡淡落在衛薇身上,默了默,他說:“記得我昨晚說的話。”

    他昨晚說的話?

    別隨便跟男人回家?

    他還有臉說?!

    衛薇氣的跳腳,奪門而出。

    屋子裏安靜下來,桌邊還擺著兩杯牛奶,陸崇文喝了小半杯。

    將兩個杯子一起放到洗手台裏。

    水池旁邊還斜扣著一個玻璃杯,杯沿上還有昨夜水漬彎彎曲曲留下的痕跡。

    衛薇無處可去。

    她站在繁華的十字街口,穿著睡衣,趿著拖鞋,像個瘋子,最後還是不得不服輸回公寓。

    從陸崇文這兒走回去,不過花了十多分鍾。

    衛岱山和樊雲珍已經在了。

    見她回來,衛岱山板著臉問:“昨晚去哪兒瞎混了?”

    衛薇倔的一句話不說,徑直往臥室裏走。

    衛岱山又要蹭蹭蹭冒火,樊雲珍連忙打了個圓場:“好了好了,讓薇薇休息一會兒吧,別問那麽多。”

    臥室裏,衛薇悶在床上,眼淚又忍不住要掉下來。

    她一閉眼,全是那個男人壓下來的重量、拂過來的熱意,那張涼薄的唇在她的唇邊流連,試探,他的手輕輕扣著她的腰,還有他懶洋洋漫不經心的聲音……

    真是惡心透了!

    *

    衛薇感冒了。

    在外麵凍了大半夜,再加上胳膊、後背受傷,還有陸崇文的事,整個人無處發泄,神思萎頓,衛薇很快就病倒了。

    連上課也提不起精神,隻能趴在桌上,老師在上麵講,她在下麵沉沉昏睡。

    課間,猴子拿筆戳她:“衛薇,怎麽回事啊?你這臉色也太差了吧。”

    周顏拿手試探了下她額頭,擔憂道:“要不要去醫務室啊?”

    衛薇還是趴著,胡亂搖頭。

    後麵的付嘉略略抬眼,隻看到女孩一方消瘦的背。

    衛薇又缺席了兩節體育課,這回是要去學校醫務室吊點滴。

    醫務室常年有一個退了休的醫生在,這會兒給衛薇紮了針,便去忙自己的事。

    衛薇一個人坐在醫務室無聊,正翻報紙呢,付嘉來了。

    男孩的身影單薄,卻又無限令人遐思。

    她歪著腦袋望過去,不言不語,一雙眼滿是心領神會的狡黠。

    付嘉麵無表情的說:“老師讓我來看看。”他是班長,合情合理。

    衛薇“嗯”了一聲,眨了眨眼,故意問他:“那你現在看完了呢?”

    付嘉頓了頓,說:“那我先走了。”說著,就要轉身離開。

    “付嘉!”衛薇連忙喊住他,視線往醫務室外麵探了探,又對付嘉說:“你坐一會兒吧。”

    小小的聲音,軟軟的,透著祈求。

    沉默片刻,付嘉依言坐下。一排靠牆的綠色塑料椅,他和衛薇之間隔了一張。

    兩個人之間很安靜,能聽清點滴一滴一滴落下來的聲音。

    付嘉問:“怎麽病的?”

    衛薇笑:“凍的唄。”

    又是一陣安靜。

    付嘉垂眸。

    餘光裏,可以看見衛薇吊點滴的那隻手,正擱在椅子上麵,很白。她今天穿著校服,為了插針方便,袖口這會兒稍稍卷上去一些,那道白色的袖口旁邊,隱隱約約的,露出很奇怪的疤。

    他怔了怔,疑惑的望過去。

    察覺到付嘉的視線,衛薇胡亂捋了捋袖子。

    “怎麽回事?”付嘉直直的問。

    衛薇臉已經不自覺的燙了,她撓了撓頭,小聲搪塞道:“沒什麽。”

    話未說完,付嘉已經起身走到外麵,衛薇愣了愣,等他再回來手裏已經多了甁紅花油。

    衛薇臉一紅:“真的沒什麽呀。”

    把紅花油放在中間的塑料椅上,付嘉說:“記得回去擦一下。”

    衛薇隻是埋著臉,沒有回應,不知在想什麽。

    重新安靜下來,付嘉也低下頭,看著地上的青磚,良久,就聽衛薇小聲的說:“付嘉,我們接吻吧。”

    “……”

    付嘉怔住,他不可意思的抬起頭。

    醫務室青色的簾子在冬日的風中來來回回的飄。

    衛薇就坐在那兒,坐在好看的青幕之中。

    付嘉垂下眼,白淨的臉忽然就紅了。

    ……

    陸崇文回了上海,王清予自然要請他吃飯。

    那樣的場合,男男女女,衣香雲鬢,陸崇文一個人來,反倒顯得特別怪異。

    王清予依然笑得猥瑣:“陸哥哥,正好給你介紹一個姑娘。”

    說著,他招手喊來一個女孩。

    過來的這個女孩年紀很輕,打扮的也是清湯寡水,眉宇間還帶著點化不開的青澀。

    站在這樣的場合裏,明顯局促而不安。

    陸崇文抬眼一看,忍不住蹙眉:“王小二,你真當我是禽獸了?”

    王清予湊過來,眨眨眼對他說:“好哥哥,你別太片麵啊……”

    這話一提,陸崇文不知想到什麽,他垂下眼,彎起嘴角輕輕笑了。

    陸崇文點了一支煙。

    暖氣一吹,白茫茫的煙霧彎彎曲曲,氤氳,繚繞。

    那個女孩站在他的視線裏,微微低著頭,緊張地握著手,鼻尖沁出熱熱的汗。

    是真的年輕,皮膚嫩的也許能掐出水來。

    陸崇文被煙嗆的微微眯起眼,“成年了嗎?”他皺眉問。這屋子裏有些悶,煙味、酒精、女人的香水味混雜在一起,有些上頭,他壓了壓太陽穴。

    那人大抵有些錯愕,滯了一滯,才點點頭小聲回答:“二十了,讀大二。”

    “哪個學校啊?”陸崇文淡淡的問。

    那人說了個學校名。

    陸崇文怔了怔,隨手彈了彈煙灰,還是淡淡的笑:“離我那兒挺近的。”抬眼望過去,麵前的女孩仍舊怯生生的,低著頭,長發垂下來,抹不開的孩子氣。陸崇文笑了笑,示意她:“坐吧。”

    他今天晚上喝了不少酒,又嫌車悶,正好這地兒離他住的地方頗近,於是陸崇文打算走回去。

    冬日的夜裏很冷,他去旁邊買了兩杯咖啡。

    再出來的時候,陸崇文注意到有人的視線落在自己身上。他不悅的望過去,發現是個穿高中校服的小丫頭。

    他蹙了蹙眉,那人已經過來,主動打招呼道:“您是衛薇叔叔吧?”

    衛薇叔叔?

    還真沒幾個人這樣稱呼他。

    陸崇文輕輕笑了,“嗯”了一聲。

    那人自我介紹說:“我是衛薇的同桌,周顏。”說著又看向一旁年輕的女人,好奇道:“您是衛薇嬸嬸吧?”

    “嬸嬸?”

    陸崇文挑眉,旋即明白了什麽,他又笑了,“衛薇說的?”男人好看的眉眼懶懶的,深邃而暗,蓄著夜的沉沉旖旎,輕輕撓著人心。

    周顏臉蹭的紅了,她點點頭。

    陸崇文問:“她還說什麽了?”

    衛薇還說了什麽?

    她說,我叔叔啊,他很早就結婚了,我小侄子都三歲啦。

    她還說,你別看他長得好看,其實脾氣特別差,動不動就衝我嬸嬸發脾氣,可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