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他們天生一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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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找到了,又找到了。
    新的替代品。
    這個人與時降停長得並不相像,但性格卻出奇地契合——內斂、溫柔,偶爾帶著點小壞。
    江餘很滿意,這是目前為止相處最久的一個,足足維持了四個月的情誼。
    那天共進晚餐時,江餘把自己盤中的肉全都夾給了他。看著對方受寵若驚的樣子,江餘嘴角微微上揚。
    性格相似就夠了,他這樣想著。
    可這份滿足很快就被打破了。
    “江餘……”
    “叫我阿餘。”江餘輕聲打斷,眼中閃過一絲執念。
    替代品明顯對這個親昵的稱呼感到肉麻,但還是強忍著惡心道:“阿餘。”
    江餘維持著僵硬的笑容:“什麽事?”
    “最近xx品牌出了限量版電腦,班上同學都在用,真讓人羨慕。還有這個……”
    他狀似無意地滑動手機屏幕,“你看,多漂亮啊……”
    拙劣的暗示,赤裸的索求。
    在所有人眼裏,江餘就是個予取予求的冤大頭。這個替代品雖然性格相似,卻太過貪婪,接近他不過是為了那些昂貴的禮物。
    為了物質的錢。
    江餘的目光緩緩移到手機屏幕上,嘴角扯出一個詭異的弧度:“這款手機,我上個月剛送過你呀。”
    “啊?我沒在說手機……”對方疑惑開口,“是這台電腦……”
    “你不覺得,”江餘的笑容驟然消失,空洞的眼神直勾勾地盯著他,頭微微歪向一側,“你要的太多了嗎?”
    “……哈哈。”替代品尷尬地幹笑著收起手機,還想辯解什麽。
    但江餘已經不想聽了。
    他再一次感到失望,再一次選擇斷交。
    就這樣,他不斷地尋找、試探、拋棄。
    漸漸地,你就會發現這些“朋友”都有一個共同點——他們或是眉眼相似,或是性格相近……
    都帶著時降停的某個碎片。
    卻永遠拚湊不出一個完整的人。
    他們,終究不是時降停。
    誰都無法超越原主。
    夜深人靜時,江餘常常被噩夢驚醒。
    那些支離破碎的片段在腦海中閃回:時降停最後的目光,噴濺的鮮血,還有那句如影隨形的——
    “阿餘,來陪我。”
    “滾啊——!給我滾!!”
    江餘發狂般地捶打著自己的頭。時降停已經死了,不該再糾纏他了。
    他一定能忘記的……一定可以!!
    可越是掙紮,那個影子就越是清晰。就像這些替代品一樣,永遠隻能模仿,永遠無法取代。
    江餘被家人強製安排了心理治療。
    診療室裏,暖黃的燈光下,心理醫生推了推眼鏡,聲音溫和:“能跟我描述一下你經常做的噩夢嗎?”
    江餘淩亂的長發垂落,遮住了他青黑的眼圈。正常人留這麽長的劉海一定會覺得不適,但他卻固執地保持著這個造型——這樣就能擋住旁人探究的目光。
    “我的噩夢…關於一個人。”
    “是怎麽樣的人呢?”
    “小時候的…一個朋友。”
    醫生在病曆本上記錄著,循循善誘:“既然是噩夢,是不是說明這個朋友曾經傷害過你?”
    江餘的指尖無意識地掐進掌心:“…是。”
    “願意說說是什麽樣的傷害嗎?”
    沉默在診療室裏蔓延。
    江餘死死咬住下唇。他不能再說了,否則那個深埋的秘密——他殺死時降停的真相——就會暴露在陽光下。
    輾轉多位心理醫生,沒人能從他口中撬出那個“朋友”的真實身份,更沒人能探知他恐懼的根源。
    他們猜測,那個“朋友”,是幻想出來的精神支柱。
    現實可能,並不存在?
    漸漸地,“精神病人”這個標簽被牢牢貼在了江餘身上。
    他依然在執著地尋找著,尋找那個永遠找不到的替代品。
    但沒人能忍受得了他病態的占有欲。
    他會偷偷翻查朋友的手機,刪除所有他認為“多餘”的聯係人;會在深夜瘋狂撥打朋友的電話,隻為了確認對方沒有和別人在一起。
    “我隻是太在乎你了。你是我唯一的朋友啊……”江餘總是這樣解釋,臉上帶著扭曲的笑容。
    可惜,一個又一個朋友還是遠離了他。
    諷刺的是,在這個過程中,江餘卻變得越來越像時降停——那個他拚命想要忘記的人。
    他的神態、說話方式、甚至某些小動作,都帶著時降停的影子。
    就像兩個殘缺的靈魂,在漫長的時光裏互相侵蝕,最終長成了彼此的模樣。
    也許…這世上能包容江餘的,隻有時降停。
    而能理解時降停的,也唯有江餘。
    他們天生一對。
    …
    回憶結束。
    三天轉瞬即逝。
    清晨的薄霧中,江餘拖著沉重的行李箱,麵前停著一輛鏽跡斑斑的三輪車。
    老刀大咧咧地坐在車頭,用拇指朝後一指:“擱後頭就行,我這車結實著呢,散不了架!”
    江母瞪圓了眼睛:“我兒子怎麽能坐這種破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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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咋就不能坐了?”老刀梗著脖子回嗆,“我這可是老夥計了,可比你們那什麽‘老子來子’快多了!”
    江餘小聲糾正:“是勞斯萊斯……”
    “管它什麽斯!”老刀一揮手,“趕緊上車!”
    江餘整了整身上鬆閑的黑衣外套,抬腿跨進三輪車鬥。名貴布料與斑駁鐵皮形成的強烈反差,讓這個場景顯得格外荒誕。
    表麵上,他是要進山修行三個月。但實際上,這一去歸期未定。
    就在老刀準備蹬車時,江餘突然跳了下來。
    他一把抱住江母,聲音有些發顫:“媽,我會平安回來的。您要按時吃藥,別總生悶氣,也別……別太想我。”
    “哎喲……”江母被他突如其來的鄭重弄得一頭霧水,這語氣簡直像在交代後事。
    江餘生怕露出破綻,趕緊鬆開手跳回車上。
    三輪車吱呀吱呀地啟動時,他回頭用力揮手,晨光中那個穿著昂貴衣物的青年坐在破三輪上的身影,畫麵違和炸了。
    車子緩緩前行,老刀蹬車的節奏不緊不慢,時不時左右警惕,生怕遇到交警查車。
    生鏽的車鏈隨著踏板轉動,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響,在清晨的街道上顯得非常突兀。
    江餘坐在車鬥裏,身側放著一個黑色行李箱,懷裏抱著鼓鼓囊囊的登山包。
    他修長的手指輕輕拉開背包拉鏈,動作小心翼翼,仿佛在打開一個珍貴的寶盒。
    背包裏,整齊疊放著的是一張張被精心修複的手抄報。
    那些泛黃的紙頁上布滿縱橫交錯的膠帶,每一道裂痕都被耐心拚接,每一處破損都被小心撫平。
    可以想象昨夜那個跪在地上的身影,是如何含著淚,一片一片將這些碎片重新拚湊完整。
    晨風吹起最上麵那張手抄報的一角,露出歪歪扭扭的彩色塗鴉和那句【我們想要一個家】。
    江餘的指尖輕輕撫過那些稚嫩的筆觸,恍惚間又回到了那個悶熱的夏夜,身旁的少年在月光下專注作畫的側臉。
    “……你的錯,不是我的。怪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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