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2章 “對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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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屋內,江餘被拽得一個踉蹌,還沒反應過來,耳邊就炸開江母拔高的聲線:“這就是你在電話裏說的‘驚喜’?帶個男人回來?!真是要嚇死你老娘啊!”
    “媽…你知道他的…”江餘聲音越來越小,“他不是別人…”
    “媽當然知道!”江母咬牙切齒,“除了那個混賬小子,你也帶不了別的男人回家!狂妄自大、目中無人、不知禮數——”一連串貶義詞劈裏啪啦砸下來,最後卻突然拐了個彎,“——這樣的兒婿!”
    江餘原本越聽心越沉,直到最後兩個字蹦出來,眼睛倏地亮了。有門兒!
    監控屏幕裏,時降停高挑的身影立在風雪中。雪花落在他發梢,沾在精心準備的禮盒上。他正低頭輕拂禮品盒上的積雪,指尖被凍得發紅,卻始終小心護著賠罪的禮物。
    恢複了人類形態的他顯然不適應嚴寒,鼻尖和耳廓都凍得通紅,薄唇微微顫抖,嗬出的白氣在空氣中凝結。那副模樣,任誰看了都會心生憐惜。
    “媽…”江餘心疼了,悄悄扯江母的袖口,“至少讓他先進來?他剛變回人,不適應這麽冷的天,會生病的…”
    江母突然抬手打斷,眯眼盯著屏幕:“裝的。”
    “啊?”
    “三秒前他偷瞄了鏡頭一眼。”
    江母重重哼了一聲,“知道我們在看,故意擺出這副可憐相!千萬不能心軟!”她故意提高嗓門讓門外聽見:“這種小把戲,老娘二十年前就看膩了!你道行還淺著呢!”
    屏幕裏的時降停身形明顯一僵。
    下一秒,他肩線忽然鬆弛,瞬間恢複了往日從容不迫的姿態。直視著攝像頭微微一笑:“伯母慧眼。”頓了頓,“不過這‘小把戲’,本就不是演給您看的。”
    視線意有所指地轉向江餘的方向。
    江餘暗自扶額,心想:唉,這火藥味怎麽一點都沒散啊……
    時降停雖然拿捏不了江母,但拿捏江餘卻是十拿九穩——哪怕知道他是裝的,江餘還是會心軟。
    果不其然,他又輕輕拽了拽江母的袖口,聲音軟了幾分:“媽,先讓他進來吧……有什麽事,進屋再說嘛。”
    江母最受不了他這副撒嬌的樣子,可還是板著臉道:“你啊你,這種心機深的男人,不給他點教訓,以後你不得被他吃得死死的?很容易受欺負啊!”
    江餘眼睛一亮,立刻抓住重點:“那您的意思是……同意我們以後在一起了?”
    江母眼前一黑——自己這兒子,抓重點的能力真是絕了。
    她深吸一口氣,正在組建自己崩塌的三觀,權衡再三,終於把門拉開一條縫。
    門外,時降停正低垂著眼睫,盯著地上的積雪出神,不知道在想什麽。察覺到動靜,他立刻抬眸,朝江母露出一個恰到好處的微笑。
    然而下一秒——
    “嘭!”
    門又被狠狠關上,震得他指尖一顫,睫毛微微垂下。
    他早該知道,江母不會輕易接納他。
    ……可被這麽一關,還挺不好受。
    門內,江母緊緊攥住江餘的手臂,聲音有些發顫:“餘兒,他……他還會傷害你嗎?媽不能讓你再陷危險之中啊……萬一你再被帶走……媽這次又上哪尋你啊……”
    江餘原本還在困惑母親為什麽又關門,聽到這句話,心一下子軟了下來。他輕輕握住她的手,溫聲道:“媽……我們那些痛苦的篇章已經翻過了。現在他會陪我一輩子,我也會一直陪著您,我們都會好好的。”
    江母雖然不清楚時降停複活的緣由,可看著兒子臉上真切的笑意,她終於明白——他們的路,已經不再有荊棘了。
    “那就好……那就好……”她低聲喃喃,緊繃的肩膀終於放鬆下來。
    無論時降停曾經多麽危險、多麽偏執,至少此刻,他們能攜手同行。
    隻要餘兒幸福,她還有什麽理由阻攔呢?
    江母的手剛搭上門把,忽然又收了回來,板著臉道:“先晾他十分鍾。”
    “啊?!”江餘瞪大眼睛。
    江母已經轉身走向客廳,穩穩當當地在沙發中央坐下,拍了拍身邊的位置:“餘兒,媽知道你喜歡他,但終身大事不能馬虎,我得先替你把把關。”她順手抓了把瓜子塞進江餘手裏,“來,邊嗑邊說,你倆的感情經曆?”
    江餘一步三回頭,透過監控屏,他看到時降停正靜靜凝視著攝像頭,目光仿佛能穿透屏幕與他相望。
    隨著江餘的腳步漸遠,門外的心跳感應逐漸減弱——時降停知道,他正在被帶離自己的視線範圍。
    唉……降停啊降停……忍忍吧。
    帶男朋友見家長,誰不得過這一關?
    這就是考驗。
    所幸,時降停還算識相,始終安靜地站在風雪裏,連手中的禮盒都沒敢放下,生怕沾了雪顯得不夠誠意。
    ——換作以前的他,怕是早就一掌掀飛大門,大搖大擺闖進來了。
    風水輪流轉,如今轉沒的,就是他那身傲氣。
    才聊了不到七分鍾,江餘就坐不住了,頻頻往門口張望。江母慢悠悠地嗑著瓜子,聽著兒子的感情經曆,時而皺眉,時而點頭,最後長歎一聲,揮了揮手:“開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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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餘如蒙大赦,一個箭步衝到門口,猛地拉開門——
    風雪呼嘯而入的瞬間,兩人四目相對。
    “快進來!媽同意進門了!”江餘一把將他拽進屋,用力拍掉他肩上的雪,又心疼地搓了搓他凍得發紅的臉頰。
    時降停渾身冰冷,一碰到江餘溫熱的體溫,立刻攥住他的手貼在自己臉上,貪婪地汲取著暖意,目光死死黏在他身上,一刻都舍不得移開。
    “我給你暖暖。”江餘額頭抵著他的,指尖輕輕摩挲著他的耳廓。
    “嗯。”時降停低低應了一聲,埋頭在他頸窩蹭了蹭,像隻終於找到熱源的大型犬。
    ——這一幕,全被江母看在眼裏。
    片刻後,江餘牽著他走到江母麵前,深吸一口氣,聲音低沉而鄭重:
    “媽……我帶他來見您了。”
    江母的目光始終未落在時降停身上。
    她慢悠悠地吹了吹茶,瓷杯刮擦的聲響在寂靜的客廳裏格外刺耳。她一言不發,隻是垂眸啜飲,空氣仿佛凝滯般令人窒息。
    終於,她抬眼:“餘兒,去給媽熱壺奶茶。”
    “啊?”江餘更加緊張了——又要支開他?
    上一次他被支走後,兩人差點掀了房頂的慘劇還曆曆在目,都已經成了心中不可磨滅的陰影。他攥緊拳頭,聲音發澀:“媽,這次……我不能走。”
    出乎意料的是,江母沒再堅持,隻是淡淡地瞄了時降停一眼。
    時降停默默將禮品放在角落——他太清楚這些對江母毫無意義。
    她要的,也遠不是金錢堆砌的虛假賠禮。
    他雙膝重重跪地,額頭低垂,喉間滾出三個字:
    “對不起。”
    字字千鈞,再無贅言。
    “伯母,欠您這聲‘對不起’,太久了……”
    這聲道歉承載了太多。
    雨水突然在記憶裏傾盆而下。那年他明知江餘是江母的命,卻還是親手把那根救命稻草推進了深淵,近乎掐斷了一位母親的半條命。
    恍惚間又聽見雷聲中支離破碎的哭喊,像被掐住喉嚨的夜鶯。
    如果當年沒有選擇推開江餘……
    讓她失去了唯一的孩兒……
    江母會怎樣?
    他不敢深想。
    這聲遲來的道歉,他必須說。
    江餘心頭一緊,伸手想拉起時降停,卻在最後一刻鬆開了力道。
    就在他要跟著跪下時,時降停輕輕托住他的手臂,無聲地阻止了這個動作。
    江餘簡直是兩邊為難,不知道該說些什麽緩解氣氛。
    寂靜在房間裏不斷發酵。
    時降停的膝蓋漸漸失去知覺,卻比不過心頭漫上的鈍痛。他保持著跪姿,如同贖罪的囚徒等待永遠不會到來的赦免。
    江母終於開口了。
    “你叫錯稱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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