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該怎麽說，也不是很想說……”
    兮夜明的孩童本性暴露無遺，脆弱的他不想深入危險的話題使自己再受到傷害。
    “到底是不知道該怎麽說，還是不願說？”
    躊躇不決的兮夜明喃喃道：“都是吧……”
    “都是，那就都不是，”兮樂秋自信地笑道，“讓你不開心的怕是理由底下更加深刻的「理由」吧。”
    對兮樂秋的言語無法理解的花菀問道：“什麽叫理由底下的理由？”
    “像小明這種性格的人，通常在敏感的事情上會在決定麵對前考慮「自己」，但實際上自己與所處的環境是密不可分的，依舊無法躲過審視「外界」這個因素。”
    “聽不懂誒？”花菀歪了歪腦袋。
    兮夜明汗顏道：“小姨，實在沒必要賣弄你的長篇大論……”
    對於外甥的略微質疑，兮樂秋沒有過多在意反而試探性的猜道：“是和皇後相關的事情嗎？”
    “……”
    “猜對了，是不是？”
    “無法反駁。”
    “你真的很不擅長對自己心軟的人撒謊呢。”
    兮夜明認輸般地問道：“比起這個，為什麽小姨能猜到正確答案？”
    “還用問嗎，這裏是皇後的宮殿，而你剛才的話分明是想讓我不要參與。”
    不想讓兮樂秋摻手的理由延伸思考一下隻有兮雲庚，而兮雲庚在兮夜明心中的地位顯然是和皇後米蓮艾露衝突的。
    “你大概能想到回響魔法探測不到你心中所想，亦或者是我不會用回響去侵犯你的內心，所以故意用那種明顯刁難的話來發脾氣。”
    “這樣哪怕得不到幫助，也不會是別人的過錯，而是那個「不近人情的自己」。”
    念到這裏，兮樂秋鼻尖一酸回想起那個隻出現在記憶裏的背影。
    “姐姐真是把你教的太懂事了，為了獨自一人能夠承擔委屈想必遭受了不少罪吧？”
    “所以，我才討厭那樣的姐姐……”
    “誒？”
    兮夜明聽到小姨討厭養母時不由自主地發出了一聲疑惑。
    “以前兮家被抄家時，是姐姐一人跳出來保住了我，自願成為死刀衛的候選人，這才使我幸免於難。”
    “原來母親和小姨還有這樣的過去。”
    從不向養子透露魔法的兮雲庚自然不可能講述這般過去，兮夜明後知後覺發現自己對養母知之甚少。
    “所以我在聽到姐姐她居然會為了素不相識的人拔刀相助時感到十分荒謬卻真實。”
    兮夜明理解小姨不是真的討厭母親，而是擔心她似乎從未考慮過自身的安全。
    兮雲庚就是那樣的人，無私又幾近完美，所以在她膝下成長的兮夜明也幾乎一比一複刻了養母的作風。
    可雖說是複刻，二人的性格卻截然不同，兮夜明對於自己的心意更加內耗且懷疑，為了達成目標隻得裝作什麽都不知道的樣子「欺騙」自己的內心。
    兮夜明肯定道：“嗯啊，我也從來認為母親她絕對是個高尚的英雄，不可能是杜子真口中那樣的人。”
    “真是個好孩子，”兮樂秋讚同小外甥的發言，“算姐姐她沒有白疼你。”
    “可就是這樣溫柔強大的母親，被帝國皇帝的「護鱗衛」殺害了。”
    伴隨兮夜明的落寞，當初的真相逐漸浮現。
    護鱗衛，是和澤裏奇亞王國的「死刀衛」在國家方麵的地位上相提並論的存在，都是政權中心的延伸，充當了黑手套這一角色。
    二者唯一不同的是「護鱗衛」相比之下在世人眼中是極少露麵的存在，甚至可能普羅大眾會認為「護鱗衛」單純是個傳說，屬於皇帝的傳說。
    “我不知道到底該不該幫助皇後，她是發起戰爭的罪魁禍首之一，也是我的弑母仇人皇帝的妻子，可皇後也是我的生母，皇帝他更是我的……”
    “原來如此，小明是在擔心這個，”花菀差不多理解了後輩正在承受的痛苦，“確實是個難以抉擇的問題呢。”
    是選擇養母的仇？還是選擇生母的命？
    “原以為和養女比奈在一起我就能夠一直逃避下去，失去閑暇的話便能脫離這份苦海，可杜子真和皇後的病把我拽回了現實，自己遲早有一天需要麵臨這個難題。”
    見兮夜明如此愁容，花菀與兮樂秋兩個長輩在心中也難免共情。
    “自己的人生可真是一份腐爛的物質啊，實在挑不出來一點順心如意的地方。”
    “小明，你知道嗎？”
    “嗯……？”
    花菀望著深邃的夜空喃喃道：“人的一生就是個巨大的疾病，治好了一點剩下的地方卻會繼續作痛，有可能碌碌一生也無法尋找到治愈這味病的解藥，抱著遺憾離開人世解脫掉這份痛苦。”
    兮樂秋附和道：“可人生也並非一路走來的疾病，痛苦亦非隨身相伴。”
    “很多人說時間諸如其它之類的事物不過是個庸醫，根本無法愈合心中的傷痛，可我並非這麽覺得的，這世界上雖然難以找到人生的解藥，卻還存在很多人生的止痛片，讓你緩解喘一口氣。”
    “人生的止痛片……？”
    這個說法還真是新鮮，更讓兮夜明始料未及的是竟出自花菀前輩之口。
    “又或許人生對你來說根本不是疾病，而你不過是碰到了人生中的一個挫折而已。”
    “誒？”兮夜明不明白花菀前輩怎麽推翻自己剛剛的結論，“為什麽又改了道理？”
    “因為人生不是唯一的，”花菀輕輕從兮夜明的眉心間點了一指，“它可以是問題，也可以答案，同樣能是陪伴你一輩子的朋友。”
    “那我的人生朋友還真是有夠麻煩的，哈哈哈……”
    兮夜明被花菀前輩的話逗笑了，他很久都沒有這樣直戳心肋的笑過，如今在兩個長輩麵前算是釋放了壓抑許久的一點天性。
    同時，自己那顆脆弱的心靈似乎也在一點點得到修繕，慢慢的重新拚合起來。
    “是啊，人最應該學會的是應當如何去與「人生」相處，這樣你和「人生」起碼都不會交出一份白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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