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壇上的血已經凝固成紫黑色。
    當最後一個蠻族戰士蹲在地上掩麵痛哭時，熊戰的身影終於出現在石階盡頭。他的腳步沉重得像拖著千斤巨石，每一步都讓木質台階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
    染血的小刀就躺在他腳邊，但他沒有彎腰。
    “救我”
    垂死的熊平突然睜開渾濁的眼睛，被血糊住的嘴唇蠕動著擠出氣音。他的手指抽搐著想要抓住什麽，卻在空中劃出無力的弧線。
    熊戰沉默地拔出腰間的青銅戰斧。斧刃在月光下泛著青冷的光，上麵刻著的部落圖騰已經模糊不清。
    “三十七年了。”
    他的聲音沙啞得不成樣子，“我給你個痛快吧。”
    斧光閃過。
    熊平的頭顱高高飛起時，嘴角竟帶著解脫般的微笑。那顆頭顱在地上滾了三圈，最後停在一灘血泊裏，睜著的眼睛正好望向熊戰。
    一滴淚砸在斧刃上，濺起細小的血珠。
    “我熊戰——”
    他突然高舉戰斧，吼聲震得祭壇火把劇烈搖晃，“愧對蠻族英魂！”
    斧刃轉向自己脖頸的瞬間，一道黑影閃過。蠻刑布滿老繭的手直接握住鋒利的斧刃，鮮血順著青銅紋路滴落在熊戰臉上。
    “懦夫！”
    蠻刑的怒吼炸響在夜空，“那些死去的族人要的是你的命嗎？他們要的是妖帝的血！”
    青銅戰斧“咣當”墜地。
    這個曾經徒手撕裂過妖熊的戰士，此刻卻像迷路的孩子般蜷縮起來。他抓著蠻刑的衣角嚎啕大哭，滾燙的淚水混著臉上的血汙，在祭壇上洇開一片暗紅色的水痕。
    遠處，第一縷晨光刺破了黑暗。
    黎明破曉，聖山腳下。
    數以萬計的蠻族戰士如黑潮般匯聚在祭壇前，沉重的呼吸在晨霜中凝成白霧。他們身披獸皮戰甲，手持染血的兵刃，目光如炬，仿佛連空氣都在他們的戰意下震顫。
    慕容拓海四人站在鐵原部落的隊伍中，握緊了手中的武器。他們雖非蠻族，但此刻胸膛中燃燒著同樣的怒火——那些慘死的亡魂，必須用妖族的血來祭奠！
    蠻刑踏上祭壇最高處，身披先祖傳下的青銅戰鎧，聲如雷霆炸響
    “蠻族的兒郎們！今日——我們不再躲避，將要將妖族徹底從南蠻州鏟除！”
    數萬戰士的咆哮瞬間撕裂蒼穹，戰吼聲如怒浪般席卷整座聖山，震得周圍樹木上的葉子簌簌崩落。
    蠻刑的目光如刀鋒般掃過人群，最終定格在熊戰身上。
    “熊戰！”
    熊戰大步踏出，鐵靴砸地，單膝跪地時，右拳重重抵在心髒位置。
    “這一戰，你為先鋒！”
    “熊戰——領命！”
    他猛然起身，戰斧高舉，戰熊部落的戰士如洪流般在他身後集結。無需多言，他們早已等不及要用妖族的頭顱，洗刷曾經的恥辱！
    “殺！！！”
    戰熊部落率先衝出，鐵蹄踏碎泥土，殺氣衝霄。
    緊接著，數萬蠻族戰士如決堤的怒濤，浩浩蕩蕩殺向妖族領地。他們所過之處，飛鳥驚散，走獸奔逃，連天地都為之變色！
    蠻族大軍的鐵蹄尚未抵達，妖族的天空哨探早已察覺。
    數隻翼展三丈的蒼目鷹妖在雲層間盤旋，銳利的瞳孔倒映著遠處黑壓壓的蠻族戰陣。它們發出刺耳的尖嘯，振翅疾飛，將警報傳遍妖族領地。
    “嗚——嗚——”
    低沉的號角聲在群山間回蕩，妖族群落聞風而動。狼妖齜著森白獠牙從洞穴躍出，熊妖捶打胸膛發出戰吼，蛇妖吞吐信子在枯木間遊走……轉眼間，數萬妖族如黑潮翻湧，迎著蠻族大軍的方向奔襲而去！
    洞窟深處，幽綠色的妖火無聲燃燒，映照出一道令人窒息的恐怖身影——
    蛟龍妖，敖煞！
    他佇立在洞口，全身覆蓋著漆黑如鐵的龍鱗，雙臂化作猙獰利爪，指尖滴落著腐蝕性的毒涎。一條布滿骨刺的龍尾在身後緩緩擺動，每一次抽擊都在岩壁上留下深深的裂痕。
    “終於來了……”
    敖煞的嗓音如同砂石摩擦，豎瞳中閃爍著殘忍的興奮。
    一隻赤紅的人身狐尾的狐妖從陰影中優雅走出，狐眼中流轉著狡黠的光芒。
    “敖君何必著急？”
    狐妖輕笑著，尾尖撩過蛟龍布滿鱗片的後背，“讓那群野蠻人再靠近些……等他們踏入‘葬骨峽穀’，我族的萬毒大陣，自會給他們一個‘驚喜’。”
    敖煞聞言，突然爆發出一陣震耳欲聾的狂笑，洞頂石筍被聲波震得簌簌墜落。
    “好！今日之後——”
    他猛然張開龍爪，捏碎了一塊千斤巨石，“南蠻州的一切，盡歸我妖族所有！”
    “轟——！！！”
    蠻族與妖族的洪流在荒原上轟然相撞，刹那間，血浪衝天！
    蠻族戰士們早已殺紅了眼，尤其是戰熊部落的勇士，他們如瘋魔般衝在最前，戰斧劈開妖族的血肉，長矛貫穿蛇妖的咽喉，每一擊都帶著滔天的恨意——他們要親手洗刷熊平帶來的恥辱！
    “殺！一個不留！！！”
    熊戰怒吼著，青銅戰斧橫掃，將一頭狼妖攔腰斬斷。鮮血噴濺在他臉上，他卻連眼睛都不眨，繼續向前衝殺。
    妖族大軍竟真的開始潰退！
    狼妖哀嚎著轉身逃竄，蛇妖鑽入地縫，鷹妖振翅高飛……原本凶殘的妖族此刻竟顯得不堪一擊，蠻族戰士們見狀，更是殺意沸騰，咆哮著追擊而去。
    但慕容拓海卻猛然停下腳步！
    他死死盯著妖族潰逃的方向，瞳孔驟縮——
    不對！太順利了！
    這些妖族的實力絕不可能隻有現在這樣，多年來讓蠻族死傷慘重，怎麽可能一觸即潰？
    “鐵原長老！”
    慕容拓海一把拉住身旁的鐵原，聲音緊繃如弦，“我覺得妖族有詐！他們是在誘敵深入！”
    鐵原麵色一變，渾濁的眼中閃過驚疑。他立刻高舉骨杖，試圖喝止衝鋒的族人
    “停下！全軍止步——！”
    可已經晚了。
    蠻族戰士們早已被仇恨和鮮血衝昏頭腦，他們嘶吼著，如潮水般湧向妖族撤退的方向，根本聽不進任何命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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