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發出一陣淒厲而扭曲的冷笑：
    “我告訴你，沈雲！葉凡！別做夢了！就算到了這一步，我也絕不會原諒你們！如果不是葉不凡那個老東西有眼無珠，偏心至極！我姬玄……我怎麽會一步步走到今天這個地步？！全都是你們逼我的！！”
    這毫無道理的指責，這將自己所有過錯都歸咎於他人的瘋狂邏輯，讓沈雲感到一陣心寒與難以置信。
    他原本還抱著一絲微弱的希望，希望這位曾經的四師弟在經曆如此巨變後，能有一絲一毫的醒悟。
    但現在看來，他終究是想多了。或許，從小一起在師門長大，他也從未真正看透過姬玄內心深處這片扭曲的陰暗。
    “到了現在，你依然覺得……所有的一切，都是我們的錯？都是師父他老人家的錯？”
    沈雲的聲音帶著深深的疲憊與痛心，他凝視著姬玄，仿佛要透過那猙獰的表象，看清他靈魂的真實模樣。
    “當然是你們的錯！！”
    姬玄咆哮著，掙紮著想要站起，卻被鎖鏈牢牢壓製。
    他伸出一根顫抖的手指，先指向沈雲，然後猛地轉向葉凡，目光中的嫉妒與怨恨幾乎要化為實質，“如果不是葉不凡那老東西隻肯教我那些旁門左道，隻把我當成一個輔助的工具，我怎麽會心生不滿？！還有他！”
    他的手指死死點向葉凡，聲音拔得更高，充滿了不甘：
    “憑什麽？！憑什麽他葉凡就能什麽都學？！憑什麽葉不凡就把所有的東西全都交給了他？說白了，不就是偏心嗎？！在他眼裏，隻有葉凡才是他的親傳弟子，我們其他人都不過是陪襯，是隨時可以犧牲的棋子！！”
    葉凡靜靜地聽著姬玄這番充斥著強烈主觀與偏執的控訴，麵對那根幾乎要戳到自己鼻尖的手指，他臉上沒有任何憤怒，隻是眼底掠過一絲深深的無奈與悲哀，最終，化作了一聲微不可聞的歎息，輕輕搖了搖頭。
    這無聲的反應，比任何言語都更讓姬玄感到一種被輕視的羞辱。
    葉凡那無聲的歎息與搖頭，仿佛一根點燃的引線，瞬間引爆了姬玄心中積壓的所有屈辱、憤怒與不甘。
    他感覺自己傾盡全力的控訴和怨恨，就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被對方以一種近乎憐憫的姿態輕易化解、無視。
    這種被徹底輕視的感覺，比他直接被罵、被打更讓他難以忍受。
    自己所做的一切，自己認定的所有“不公”，在對方眼中，難道就如此不值一提，甚至連引發一絲情緒波瀾都做不到嗎？
    “你這是什麽意思？！”
    姬玄的聲音陡然拔高，變得尖利而扭曲，他掙紮著，鎖鏈嘩啦作響，布滿血絲的雙眼死死釘在葉凡身上，“搖頭？你憑什麽對我搖頭？！你是在可憐我，還是在瞧不起我？！啊？！”
    他像是受了莫大刺激的困獸，發出歇斯底裏的咆哮：
    “你葉凡憑什麽高高在上？！就憑葉不凡那個老東西偷偷把所有的好東西、所有的真本事都塞給了你嗎？！就因為他偏心，把你當成寶貝疙瘩，你就覺得自己有資格看不起我了？！我告訴你，我不服！！！”
    這充滿嫉妒與偏執的怒吼在空曠的大廳內回蕩，每一個字都充滿了扭曲的怨氣。
    然而，回應他的，並非葉凡的話語。
    而是——
    “啪！！！”
    一聲清脆、響亮，甚至帶著回音的巴掌，如同驚雷般炸響，瞬間打斷了姬玄所有的嘶吼！
    沈雲出手了。
    他的動作快如閃電，帶著一股壓抑到極致終於爆發的怒意。
    這一巴掌，結結實實地扇在了姬玄的左臉上，力道之大，讓被封印了修為的姬玄整個人猛地一個趔趄，險些栽倒在地。
    清脆的響聲過後，大廳內陷入了一片死寂。
    姬玄的半邊臉頰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紅腫起來，一個清晰無比的五指掌印赫然浮現。
    他捂著臉，猛地轉過頭，用一種充滿了震驚、茫然、以及被背叛的眼神看向沈雲，仿佛不認識眼前這個人一般。
    “你……你敢打我？”
    姬玄的聲音帶著難以置信的顫抖，因為臉頰腫脹，話語有些含糊，“沈雲……你居然……打我？！”
    自從拜入師門，三位師兄中，大師兄沉穩寬厚，三師兄跳脫不羈，而這位二師兄沈雲，雖然平日裏最為嚴肅沉默，言語不多，但對他也向來是包容有加，在修煉和生活上都多有照拂，從未對他動過粗，甚至連重話都很少說。
    上一次衝突，沈雲也隻是廢除了他的修為，並未施加肉體上的折辱。這一巴掌，是破天荒的第一次！
    這一掌，蘊含的不僅僅是力量，更是沈雲對這個師弟積攢了太久的失望、痛心與怒其不爭的憤懣。
    看著他至今仍執迷不悟，將一切過錯推給師父，沈雲心中那根名為容忍的弦，終於徹底崩斷。
    沈雲沒有再去看姬玄那震驚而怨毒的眼神，仿佛多看一眼都會玷汙了自己的視線。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將胸中翻騰的複雜情緒強行壓下，然後做出了一個讓姬玄目瞪口呆，也讓一旁葉凡目光微動的舉動。
    他轉過身，麵向葉凡，沒有任何猶豫，直接雙膝一彎，“噗通”一聲，鄭重其事地跪了下來。
    他的脊背挺得筆直，頭顱微微低下，用一種混合著恭敬、請罪與決絕的語氣，沉聲道：
    “師父！弟子沈雲，身為師兄，卻沒有做好帶頭作用，致使師門出此叛徒，為禍蒼生，玷汙師門清譽！今日，這個叛徒……就由您來親自處置！弟子……聽憑師父發落！”
    這一跪，這一聲“師父”，石破天驚！
    葉凡看著突然跪在自己麵前的沈雲，眼中先是閃過一絲極快的疑惑，但以他的智慧，幾乎是瞬間就明白了過來。
    沈雲應該是早就知道了自己的真實身份，所以現在將清理門戶、處置姬玄的最終決定權，交到了他的手上。
    而一旁的姬玄，在短暫的驚愕之後，像是聽到了世間最荒謬的笑話，臉上那火辣辣的疼痛都被一種極致的嘲諷所覆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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