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齊格飛的春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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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貝林厄姆拖著長矛走來,矛頭在石磚上刮出細碎的冰晶。她灰白色的眉毛擰成一團:“你們真的……沒有魔力?”聲音裏帶著難以置信的顫抖。
    樂茶聳聳肩,率先伸出左手腕。貝林厄姆的指尖凝聚起探查魔力用的冰藍色光點,在接觸到皮膚的瞬間就消散無蹤。熊智賢嬉皮笑臉地湊過來:“來來來,也給我檢查檢查~”被長矛的長柄不輕不重地敲了下腦袋。
    當檢查完最後一人時,貝林厄姆的尾巴僵直地垂著,琥珀色的瞳孔微微擴大:“你們怎麽會……”她的聲音哽在喉嚨裏,長矛“當啷”一聲靠在祭壇邊緣。
    樂茶仰頭望向透出藍天的穹頂,手指向某處:“你能看到那顆藍色的星星嗎?”
    “大白天的瞎說什麽話。”貝林厄姆皺眉,順著他的手指望去,隻看到幾縷飄過的雲絮。
    樂茶笑了笑,壓縮餅幹的包裝紙在他指間翻折成小飛機:“在那裏,有一群人,他們也沒有魔力。”紙飛機劃過一道弧線,落在新生的小草上,“卻能開山越嶺,劈石架橋。”
    貝林厄姆困惑地搖搖頭,灰白色的尾巴不安地掃過地麵。她彎腰撿起長矛,低聲嘀咕著走向自己的隊友,鎧甲上的冰晶隨著步伐簌簌掉落。
    休息過後,兩支隊伍收拾行裝準備返程。簡風文最後檢查了一遍tac50的槍管,夏無言則記錄著世界樹恢複生機的數據。當眾人穿過正在愈合的溶洞隧道時,艾爾薇拉悄悄放慢腳步,與黃星耀並肩而行。她的箭囊裏,多了一支用包裝紙折成的箭矢。
    兩支小隊拖著疲憊卻堅定的步伐,穿過被魔獸血液浸透的荒野。遠處,齊格飛防線的灰白色城牆漸漸清晰,城垛上飄揚的旗幟在風中獵獵作響——那些曾經鮮豔的旗幟如今已被獸血染成暗紅,邊緣破碎的布條像受傷的翅膀般掙紮著舞動。
    當了望塔上的哨兵發現歸來的隊伍時,一麵信號旗突然豎起。緊接著,整條防線上所有能站人的地方都冒出了士兵的身影。他們丟下鐵鍬、長矛和盾牌,手腳並用地爬上城牆、戰壕邊緣和投石車基座。有人甚至踩在同伴肩頭,隻為了把手裏的旗幟舉得更高。
    風卷著血腥味掠過防線,卻吹不散驟然響起的歌聲。起初隻是幾個沙啞的嗓音,很快匯成洶湧的聲浪——
    有個聲音來自最美好的遠處;
    它在黎明時分含著晨露。
    絢麗燦爛的前景令人心馳神往;
    我像兒時一樣雀躍歡呼。
    啊,最美好的前途!可不要對我冷酷;
    可不要對我冷酷,不要冷酷!
    我就從零點起步,向最美好的前途;
    向最美好的前途,哪怕是漫長的路。
    戰壕裏,一個滿臉雀斑的年輕士兵用纏著繃帶的手打拍子,他缺了半截的小指在紗布下滲出鮮血;城牆缺口處,獨眼的老兵把軍旗杆插進磚縫,跟著節奏用劍鞘敲擊盾牌;炊事班的胖子廚子站在湯鍋旁,鐵勺在鍋沿敲出清脆的伴奏,蒸汽模糊了他臉上的刀疤。
    “我發誓要變得格外善良純樸;
    誓和朋友分挑患難幸福。”
    “我要飛快飛快朝那聲音奔去;
    踏上人們沒有走過的路。”
    西陵星火和灰狼之爪的成員不自覺地放慢腳步。樂茶的指尖擦過pk槍管上未幹的血跡,黃星耀的ar57槍帶滑落到肘彎,艾爾薇拉的斷弓從肩頭滑落,被貝林厄姆一把接住。歌聲像無形的浪濤拍打著他們,每一句歌詞都帶著戰場上特有的嘶啞與鏗鏘。
    “啊,最美好的前途!可不要對我冷酷,
    可不要對我冷酷,不要冷酷!
    我就從零點起步,向最美好的前途,
    向最美好的前途,哪怕是漫長的路。”
    防線大門緩緩開啟的吱呀聲被歌聲淹沒。當兩支隊伍踏入內城時,原本高亢的旋律突然染上哀戚。士兵們仍賣力揮舞著旗幟,但許多人已經紅了眼眶——有個抱著弩箭的少年甚至把臉埋進臂彎,肩膀顫抖得像風中殘葉。
    格羅廖夫在指揮室門口等待,他的鎧甲比往日擦得更亮,胸前的勳章卻全部摘掉了。指揮官側身讓兩支隊伍進屋,反手關門的瞬間,歌聲被厚重的橡木門板隔成模糊的餘韻。
    “馬拉維大公撤軍了。”格羅廖夫直奔主題,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空蕩蕩的勳章掛扣,“今早傳來的消息,北境三個兵團正在趕來換防。”他頓了頓,喉結滾動得像咽下一塊棱角分明的石頭,“國王下令……所有冒險者小隊即刻撤離防線。”
    房間裏靜得能聽見火盆裏木炭爆裂的劈啪聲。貝林厄姆的尾巴突然炸毛,巴索托的法杖頂端迸出幾點火星,但最終沒人說話。
    樂茶摘下黏糊糊的頭盔,黑發被汗水黏在額前。他平靜地點點頭:“謝謝,我知道了。”目光掠過窗外——那裏有個瘦小的士兵正踮腳張望,臂章上還留著西陵星火教過的戰術符號。
    “但有一事相求。”樂茶突然開口,聲音輕得像怕驚動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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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格羅廖夫摸向腰間的錢袋:“說吧,金幣什麽的……”
    “不是錢。”樂茶的手按在窗欞上,玻璃映出他微微發紅的眼眶,”答應我,保護好他們——“他指向外麵歌聲未歇的防線,"他們會成為最強大的軍隊。”
    指揮官的手僵在半空。火盆的光在他臉上跳動,照亮了那道從眉骨延伸到下巴的舊傷疤——那是三年前在軍事會議上力諫提高糧餉時,被某個貴族用酒杯砸出來的。
    “以神——不,以軍人的名義。”格羅廖夫突然挺直脊背,右手握拳抵住左胸——這是北境軍人最莊重的誓言。窗外的歌聲恰好唱到最終章,破碎的音符穿透玻璃,在指揮室裏輕輕回蕩:
    啊,最美好的前途!可不要對我冷酷;
    可不要對我冷酷,不要冷酷!
    我就從零點起步,向最美好的前途;
    向最美好的前途,哪怕是漫長的路……
    兩支小隊在歌聲的送別中慢慢離開。
    看著在地平線上越來越小的齊格飛防線,西陵星火五人都紅了眼眶。
    在齊格飛防線消失在地平線的最後一個拐角,西陵星火五人停了下來,最後再看了看這個他們戰鬥了兩個月的堡壘。
    就像他們第一次來時那樣。
    隻是記憶中初到時的風雪防線如今已披上淡綠色的薄紗。城牆上新修補的石縫間,不知名的野花在微風中點頭;戰壕邊緣的泥土裏,士兵們插下的木樁竟抽出了細小的新枝。
    齊格飛靜靜地佇立在春光裏,宛如一個沉思的巨人。風吹過插滿箭矢的靶場,發出類似低語的沙沙聲——仿佛防線本身正在消化這一個冬天學到的所有知識。
    “走吧。”簡風文突然說,tac50的槍管反射著陽光,在蒲公英叢中劃出一道銀線。
    他們轉身時,防線最高處的了望塔上,一麵小小的旗幟突然揚起——那是士兵們用染血的繃帶和魔獸皮革自製的西陵星火隊旗。風裹挾著零星的歌聲碎片追上來,混著融雪匯成的溪流聲,像某種溫柔的送別。
    而在他們看不見的城牆背麵,野薔薇的藤蔓已經爬滿了新修的工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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