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來是那歡塵老怪還不死心，竟派人一路追殺。”洛初夏輕歎一聲，纖長的睫毛微顫，眸中泛起一絲憂慮的漣漪。
    “我自問行蹤隱匿得天衣無縫，沒想到卻還被他們尋到了這裏。”
    她看了一眼還在昏迷中的小五，柔荑不自覺地攥緊了衣袖：“險些連累了這些無辜的孩子......”
    秦莫離眉頭微蹙，聽完洛初夏的敘述，心中已然明了事情始末。隻是想到那等陰邪之物仍在世間為禍，指節不由微微發白。
    “那合歡鼎如今在何處？”
    “那等邪物......”洛初夏眸光一凜，“早已被我親手毀去。”
    聽到這裏，秦莫離才神色稍緩緩。再次問道：“那洛姑娘接下來有何打算？”
    洛初夏望向遠方，眸中閃過一絲決然：“那歡塵老怪睚眥必報，我既已毀了他的合歡鼎，他絕不會善罷甘休。如今我的行蹤已經暴露，那必是不死不休。”
    “既然如此，我決定下下手為強，決不能讓這些孩子受到半點傷害！況且，我身上的合歡散也隻有那歡塵老怪有解藥！”
    “斬妖除魔，乃我正道修士之本分。此行算我一份！”秦莫離目光微動，淡淡開口，語氣中卻透著一絲不容置疑。
    “好！”這一次，洛初夏竟沒有拒絕。此前她與秦莫離保持距離，是不想連累他。如今見他實力非凡，心中不由多了幾分信任。畢竟那歡塵老怪實力強大，就算她全盛時期也不得不利用秘法偷襲才能重創於他，有了秦莫離的幫助，此行剿滅合歡穀據點的把握就又大了幾分。
    “我們先回城中，此事需要從長計議。眼下最要緊的，是安頓好這些孩子。”洛初夏神色堅定，心中已然有了計劃。
    時光飛逝，轉眼半月已過。
    這期間，洛初夏的傷勢已基本痊愈，阿福、小五等孩子也悉數安置妥當。其實對這些孩子的去處，她早有打算。她深知自己不會在流雲城久留，因此早做了安排。如今合歡穀一事，不過是讓分別之日提前了些罷了。
    城西郊外，看著這座與孩子們相處了幾個月的破舊院落，洛初夏一時間感慨萬千。
    夕陽的餘暉灑在這座破舊的院落上，為斑駁的牆壁鍍上一層溫暖的金色。這裏曾是她與孩子們朝夕相處的地方，承載了無數歡聲笑語。洛初夏站在院門前，指尖輕輕撫過門框上的劃痕，眼中閃過一絲不舍。
    “該走了。”秦莫離的聲音從身後傳來，依舊清冷如霜。他一襲白衣立於暮色中，身影挺拔如鬆，唯有衣角隨風輕揚，為這靜謐的畫麵添了幾分生氣。
    洛初夏驀然回首，眉梢一挑，佯怒道：“你一直都是這副冰塊臉的模樣嗎？”她的臉頰因情緒激動而微微泛紅，眸中卻藏著狡黠的光。
    “我......”秦莫離一怔，眉頭微蹙，顯然沒料到她會突然發難。他張了張口，卻不知如何回應，最終隻是沉默地站在原地，像一尊無言的雕像。
    “哼，呆子！”洛初夏輕哼一聲，轉身大步朝前走去，裙擺在空中劃出一道優美的弧線。她的背影看似決絕，嘴角卻悄悄揚起一抹笑意。
    秦莫離望著她的背影，眼中閃過一絲困惑，但很快又恢複了平靜，搖了搖頭，邁步跟上。
    “唉，太可憐了！”
    “誰說不是呢，好端端的怎麽就......”秦莫離與洛初夏剛行至城外，便見河道旁圍滿了人，幾名衙役正在人群中穿梭忙碌。
    “出什麽事了？”秦莫離眉頭一皺，與洛初夏對視一眼，快步向前走去。
    “大娘，這是怎麽了？”人群外圍，洛初夏尋了不住抹淚的老婦人，輕聲問道。
    “唉，造孽啊......是城東賣魚的老張頭，前些日子才剛與女兒團聚沒多久，昨兒個打魚時竟雙雙落水......撈上來時，父女倆的手還緊緊攥著呢......，真是太可憐了。”
    “什麽！？”聽到這裏秦莫離目光微縮，一個箭步衝進人群。撥開圍觀者後，隻見草席上靜靜躺著兩具屍首，正是老張頭和他女兒紅菱。二人麵色青白交加，交握的指節已經僵硬發紫，顯然死去多時。
    “怎麽會這樣？”
    “打魚落水？”秦莫離不自覺間指節攥得發白。就算他不是專業的衙役，也知道這事情絕沒有這麽簡單。打了一輩子的魚的張頭怎會無緣無故淹死在最熟悉的水域？這說法簡直荒謬至極。
    他剛想上前去尋衙役要個說法，卻被身後的洛初夏拉了回來。
    “那張老漢明明就是被人害死，為何要攔我？”看到洛初夏的舉動，秦莫離麵露疑惑之色。
    洛初夏搖了搖頭，開口道：“你都能看出的道理，難道那些常年辦案的衙役們會看不出來嗎？”
    “那為何他們卻說張老漢父女是淹死的？”話音未落，秦莫離似想到了什麽。
    “莫非官衙與那背後的凶手沆瀣一氣？”
    洛初夏搖頭苦笑：“你們這些在山上待久了的名門正派弟子都是這般嗎？”
    她抬頭看向遠方，開口道：“世間之事並非非黑即白，有些真相，追得太緊反倒會害了更多人。”
    洛初夏沉默良久，才幽幽開口：“其實從張老漢在紅袖樓前公開鳴冤那一刻起，他的結局就已經注定了。”
    “怎麽會？”秦莫離瞳孔微縮，聲音不自覺地提高，“當日不是有京城來的巡察使為他主持公道嗎？"
    “巡察使？”洛初夏唇角泛起一絲苦澀的笑意，“那又如何？”
    “難道......”秦莫離喉頭發緊，“連巡察使都與幕後之人沆瀣一氣？”
    “是否勾結並不重要。”洛初夏望向遠方的山林，聲音輕得像一聲歎息，“在這濁世之中，一個草民的性命，不過如風中殘燭，無論他們是否有所牽連，那張老漢最終都難逃一死。”
    “你的話我怎麽有些聽不明白？”秦莫離怔住了。他自幼在太清門長大，終日與修煉為伴，此刻才驚覺這凡塵中的暗流，竟比最複雜的劍訣還要難以參透。
    山風卷起他的衣袂，卻吹不散心頭驟然湧上的迷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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