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他以為鬼市走到頭的時候，看到一棵樹下斜倚樹幹站著個人，楊山主動走了過去。
    沒想到這人還是個敞亮人，看有人衝他過來，立馬站直了身體，掀開身上的長身棉服，並打開手電照了照身上。
    楊山看他身上貼了不少票據，大多數楊山都沒見過，也看不清楚上邊寫什麽字。所以也就直接開口問了：一斤肉票多少錢？
    那人聽說是買肉票，瞬間興趣大減，這種票沒人會多買，向著楊山伸出一個巴掌比劃了一下。
    楊山猜測應該是5毛，加上菜市場中平價肉的價格後，和鴿子市的肉價差不多，不過好處是在菜市場可以一次隻買二兩，對於楊山這種單身漢來說很合適。相對的鴿子市就不行了，在那裏人家已經分好了肉，一次最少半斤。
    既然來了，那就買點唄，好歹肉票有效期很長，不怕過期。於是楊山伸出三個手指示意要三斤，然後把錢遞過去。
    沒想到那人誤會了，以為是楊山在劃價，直接張口了，“我說哥們，你懂不懂行情，自從有了肉票以來，就沒有過三毛這個價。”
    楊山壓著自己的尷尬，低著聲音解釋：“我的意思是要三斤肉票。”
    那人噗嗤樂了，知道眼前這位是個雛兒，應該不差錢，買的不少還不還價，也就放鬆了警惕，一邊找票，一邊和楊山聊了起來，“應該稱呼你兄弟吧，這位兄弟，你還要什麽票麽？布票，糧票，購貨券，我都有。”
    楊山自嘲的笑了聲，“我沒幾個錢的，我隻想買肉，我嘴饞就好這口。不過你這裏有郵票麽？我家裏老爺子這幾年開始喜歡收集東西，要是有的話，賣給我幾張，最好是成套的那種紀念票或者特種票。”
    聽到這話那人咧咧嘴，他聽懂了楊山的意思，知道他不是買那種郵局正在售賣的普通郵票，是要能夠收藏的。他隻是沒想到這個年輕人居然在黑市提出了這樣的需求。
    集郵在後世尤其是80年代非常火爆，但在這個時期算是小眾中的小眾，圈子也非常小，倒是在中小學生中間很受歡迎，很像是後世學生收集奧特曼卡片，或者是收集小浣熊幹脆麵裏的108將畫片。成年人中也都是以愛好小組這種方式存在，還沒有形成市場。
    那人一時間語塞，等數好肉票交易完之後這才又開口：“那玩意在這片兒沒人賣，也沒人買，你可以去北海公園那裏逛逛，我聽說那裏有喜歡郵票的人聚在一起交換郵票。但你要隻是純粹的花錢買的話，我還真不知道哪兒有？”
    心裏卻在腹誹：這個雛兒看來真是嘴饞來這裏淘換點肉票，家裏應該不缺吃穿，居然還想著花錢買郵票這種不當吃不當穿還不值錢的東西，純粹是閑的。
    “嘿，謝謝你了，我第一次來這裏，也是瞎打聽，得空了我去北海公園看看。”
    那人大概也見多了楊山這樣的，就開始自我推銷道：“我叫五棍兒，經常在這裏，以後有需要找我。如果你家有老物件要賣，也能找我，我幫你找下家，我隻抽1成利。”
    楊山想了想，大著膽子問了下：“我家有塊手表，走的挺準的，你能收不？”
    “啥牌子的？成色怎麽樣？”
    “速聯產的xx牌，據說是海軍用表，質量很好，八成新吧。”楊山順嘴胡說，他現在還沒見到那塊表呢。
    “帶來了麽？來路正不？”
    後一個問題不好回答，要說來路正肯定要有購物收據一類的東西，可楊山沒有哦，所以他沒回答，隻是搖了搖頭。
    五棍兒也沒表現的不耐煩，組織了一下語言後道：“看你是新來的，不懂這裏行情，那我也就直接說，來路不明的貴重物品這裏通常是不收的，如果是贓物可能會給整個市場帶來麻煩。我也不問你來路，如果你想賣的話我可以給你介紹個人，你們私下去交易，價格你們自己談，這麽貴的東西我也不要一成了，要是成交了一口價你給5塊。”
    楊山還搞不明白裏邊的利弊風險，利弊倒是小意思，關鍵是風險。所以直接問：“你不收麽？”
    現在五棍兒很確定他不是釣魚執法的，隻是不確定是不是在銷贓。而且他對手表也不熟悉，有點不敢賺這個錢。
    所以這次他沉默了一會才試探著問道，“真不是贓物麽？”
    “真不是，是兩年前別人送給我爸的，他現在不在北京，我就想拿出來換吃的。我也去了信托商店，他們要求登記，可我沒有表的來源憑證，不能賣。”雖然楊山是個雛兒，但為了放心，他把自己表現的更雛兒了一點。
    五棍兒看著楊山的樣子，有點心動了，“能帶過來先看看麽？”
    楊山很幹脆的搖搖頭。
    五棍兒咬咬牙，憋出一句話：“收，你多少錢出？”
    楊山把兩隻手都伸出來衝著對方，露出十根手指，這些手勢都是他在鴿子市學到的。
    五棍兒秒懂，“我不保證能這個價收，還要看貨的好壞和成色。”
    楊山點頭。
    五棍兒現在覺得眼前這位可能是個權二代，而且是沒經過社會敲打的那種，所以才同意這次約定。
    約定好下次再來黑市時候交易，楊山離開了鬼市。
    聽常聲說，黑市是有人罩著的，在這裏交易一般人是不敢出千也不敢強搶的，所以交易的時候楊山不太擔心，他要注意的是離開黑市後怎麽保證安全。
    這方麵楊山還沒怎麽想清楚，隻能是回去慢慢推敲了，等把計劃完善周全了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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