招呼一群小的都過來喝完熱飲之後，有些累了的四個男的就站在一邊聊了起來。
    穆瑞凡在香江待了三年多，現在是878廠的副總工程師，他的級別已經是副廳級了，是幾個人裏最高的，“你前幾天在內參上寫的文章我看到了。是想讓878廠的產品貼近民用市場？”
    “是啊，領導都說過嘛，要學會兩條腿走路。”
    “你想幹啥就直接說，需要那麽繞著彎嗎。還頂著部長的名頭，領導可沒說要在同一個廠裏走兩條路。”耿波說道。
    現在的878廠的業務分幾個板塊，最主要的就是為軍工單位生產一些模擬芯片，用在導彈這類精密設備上。
    還有一部分產能是為研究所提供計算機配件以及工控芯片。
    因為有這些高利潤的訂單，所以雖然年產量隻有100萬枚左右，比不過南邊的上無廠，但是收入很高。
    “我覺得吧，咱們整個國家都在轉型，以後878廠的那些特種芯片訂單的量一定會大幅下降，到時候這個廠子該怎麽辦？”
    “你的意思是，未來在這些領域的產品，國家也會從國外采購產品？”耿波擰眉問道。
    “參加了半個月的會，我覺得上邊有這個意思。你們都是見過國外的芯片產品的，不論是性能還是質量，都比國內現在強太多，價格也不貴。”
    楊山知道，軍用元器件的對內采購價比普通民用品高很多，有些部件甚至是幾十倍的差值。
    當然，對質量的要求那是沒得說。
    可是，依然會出問題。
    在前世，西昌發射中心在幾年後發射商用衛星的時候，發生過大事故。火箭剛飛了沒多久就掉下來了，正好掉在發射場附近的村裏，造成不小的傷亡。
    事故查來查去，據說最後落實到一顆失效的電阻件上。
    火箭落地，衛星也損失了，國家還賠了國外公司不少錢。
    錢是小事，一落千丈的信譽才是關鍵。
    “你怎麽看？”耿波轉身問穆瑞凡。
    耿波現在是工廠晶圓提煉部門的主管，不過他已經不怎麽管技術了，主要負責運營管理。
    好吧，878廠是家極其標準的垂直產業鏈工廠。從石英砂的初篩到矽元素的提純，單晶矽的生成，再到芯片製作，封裝測試全包含，比楊山的那幾個廠子加起來都全麵。
    “我也有這種感覺。”穆瑞凡想了想回答道。
    軍用訂單的單價高，但總價並不大，而且也談不上穩定。未來幾年產業持續轉型，縮減國防預算，878廠很可能不會有現在的風光，到時候被裁撤掉都有可能。
    “那你說878廠該具體轉向哪裏？”李航麵無波瀾的問楊山。
    他已經不是878廠的人了，現在在物理所純搞科研。
    “又不是我的廠子，具體做什麽我可管不著。”
    “別矯情，讓你說你就說說嘛，878廠怎麽和你無關了，至少三成的高級技術人員都在你那裏待過。”耿波在旁催促。
    “還沒想好，你們覺得呢？”楊山多少要拿捏一下。
    李航遞出一根煙，“要我說，你也別虛頭巴腦的在總部當什麽顧問了。成天就是參加些不著四六的會議，有意思麽？幹脆來878廠當顧問吧，隻要你來了，就憑你在那些技術人員中的威望，業務上的事情即便讓他們去擰螺絲，都會有很多人跟著你幹，廠長書記估計都要靠邊站，幹著看。”
    “你們都對廠長書記有意見？”楊山奇怪的看向那兩人。
    耿波和穆瑞凡對視一眼，沒有回答。
    “這事兒我說了不算，原本我來部裏真的是當顧問的，鬼知道有那麽多的事兒。774廠現在怎麽樣？”楊山換了個話題。
    “不怎麽樣，除了少量特殊用途的電子管，還生產一些電路板和分立式元器件，產值也就是878廠的零頭，和市屬的其他電子企業沒多大區別。”
    這家建國初期的明星工廠，在分出集成電路板塊建立878廠，並且走掉一大批骨幹之後，就輝煌不再。現在雖然還頂著個副省級單位的大帽子，但已經泯然眾人了。
    “年後我打個報告吧，申請調你來878廠。咱們待在總部的眼皮子底下，總不能還不如上無廠吧。眼見著連無錫的廠子也要超過咱們了。”穆瑞凡心有不甘。
    “書記那一關你能過？”耿波笑道。
    “我有單獨給總部打報告的權力。”
    “你不想著調回廠裏？”楊山問李航。
    “不去，我在廠裏幹了20年，現在好不容易碰到個不招是非的環境，安安靜靜待著挺好的。”
    “不招是非的地方也沒錢啊，小心到時候你連科研經費都拿不到。”楊山撇撇嘴，覺得李航的選擇不怎麽樣。
    “到時候我就去878廠挪點經費唄，你可是財神爺。隻要你進廠，878廠就絕對不會缺錢。”
    楊山對他的無賴樣兒搞得也是無語。
    “航子，到時候你去找耿波，他年後就要升副廠長了，有財務審批權。”穆瑞凡少有的開起了玩笑。
    “恭喜啊 ，40出頭的副廳。”楊山趁機恭維耿波。
    “有啥用，一個月不到200塊錢，要不是你請客，我連熱巧克力汁都不舍得給孩子喝。”
    “你少來吧，再過個十年，我見你都得點頭哈腰的，一不小心還要吃癟。”
    耿波的副廳級可比穆瑞凡值錢，他屬於是管理崗，以後不論是上升空間還是手握的權力都會大上許多。
    歇息了一會兒，楊山準備繼續下場動一動，抬眼就見傻柱一家子出現了，手上還提著個大大的保溫煲。
    “你大舅哥他們來給你送吃的了。”楊山衝耿波打趣。
    “唉，我這個大嫂實在是太熱情了，熱情得我都快不敢和他們家打交道了。”耿波滿臉都是苦笑。
    “我覺得王玉枝開竅後挺好的，對誰都很熱情。前兩天還主動給我家孩子縫補褲子呢！這事兒擱到二十年前，門兒都沒有。”
    “主要是她托我辦的事情有點難辦，她想要個彩色電視機的指標，這玩意真不好弄。”
    看到楊山，稍微瘦了些的王玉枝立刻走了過來，笑臉以對，“楊山兄弟，一會兒過來喝雞湯，天兒冷，運動完容易著涼，我讓柱子熬了一大鍋。”
    “一定一定，還是何嫂子會體貼人。”楊山客氣的回禮。
    這份熱情確實有點過，楊山借著尿遁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