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78廠要做的當然不隻是打廣告。
    廠裏幾位領導也在多番串聯，讓京城各家文體商店上架銷售這款計算器。西單、王府井的百貨商店更是溝通的重點。
    楊山還讓廠裏找關係聯係上了京城的鐵路局，在火車站候車大廳的一角擺了個攤子，向過往的旅客推銷電子計算器。
    這個小攤位算是878廠直麵消費領域的第一個直銷店。
    現在有些工廠已經在自己的廠門口建立門市部，銷售自家的產品。恩，這才是實際意義上的工廠店。
    但878廠太特殊了，大門口別說開店，就是路過行人有些許停留，都會被門衛盤問。這一點沒法學。
    政策放寬之後，市場經濟的萌芽已經初見苗頭，在京城火車站這個全國鐵路樞紐中轉換乘的各類倒爺不計其數，這些人吃到了改革的紅利，手裏已經有些錢了，所以銷量非常可觀。
    董書記見有利可圖，竟然壓下了計劃內上交的份額，把所有產量都投向了消費市場，準備趁著即將到來的春運，狠賺一筆。
    楊山定出的市場價非常黑，基本就是貼著進口計算器的價格來。每台機器86塊，足足比成本高了三倍，也比政府統購價高出一倍。
    咱國產貨雖然隻有加減乘除這樣簡單的功能，但是個頭大啊，液晶顯示麵板也大，對小商小販來說，明顯更好用嘛，更別說還比進口貨便宜一些。
    總之在關稅保護下，有便宜不占才是傻子。
    現在878廠的體製改革算是走在了前列，不僅是產品銷售靠向了市場，連定價政策也形成了雙軌製。這些天廠裏的工人們正忙著加班加點提高產量，董書記已經發話了，年前會突擊發一筆獎金。
    年後廠裏打算把銷售網點鋪進滬城，鋪到老對手上無廠的家門口。
    不過這些和楊山無關，他的主要任務是設計新一代的產品。
    三大爺戀戀不舍的把計算器還給他家老三，繼續說正事兒，“三蛋，這段日子你不出差吧。”
    “年前都不會。”
    “那太好了，老三的婚禮我不準備在院子裏辦了，十冬臘月的，也沒法兒辦。我們已經商量好了，到時候會包個小飯店，擺上幾桌，把兩家的親戚朋友請一請就行了。”
    “是請我去麽？成啊，到時候我一定去。”
    “肯定會請你，另外呢，還想請你當證婚人。”
    楊山聽到後差點把嘴裏的水噴出去，“不不不，這不合適，我既不是解曠的長輩，也不是他的領導，肯定不行。”
    “有什麽不合適的，在咱們院裏，就數你官最大。”閆解成說道。
    “那也不行，這和官大官小沒關係。我看還是請一大爺來吧，或者請紅星小學的領導來。”楊山才不想充大輩兒。
    “爸，我覺得也不合適，楊山還年輕，比解成都小。當證婚人的話，會讓女方那邊認為咱家太勢利。”解成媳婦看楊山真不樂意，幫著他說話。
    三大爺見有台階下，也不再堅持。
    “楊兄弟，你回來一年多了，你們單位還沒給你分套樓房住？”李妮茜看著楊山家的陳設。
    “嗬嗬，嫂子是惦記著我的房子了？”楊山開起了玩笑，“我也想換個有暖氣的屋子。可是現在房源太緊張了，需要排隊。況且，我在南邊就分到了一套房子，再想在京城拿一套寬敞點的也不容易，先湊合著吧，以後有機會再說。”
    “今年你家幾個小子不來了？”
    “不了，我都不一定在這裏過年。”
    “過年還是咱們這邊有氣氛。要是方便還是回來過吧，你家的幾個小的有院裏人幫忙看著，肯定沒事兒。”
    “看情況吧。”楊山也有在這邊過年的想法，最好能把丁芸拉過來陪他，免得他一不小心犯錯誤。
    閑聊了幾句後，楊山看到三大爺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就知道他還有事兒。
    恩，這表情他熟。
    “三大爺，您還有事兒？”
    “是有個事情。”三大爺有些張不開口，他們家求過楊山的地方太多了，累計的人情有點還不清。
    還是閆解成把話接了過來，“三蛋，你剛才是去許大茂家要錢去了？”
    “是啊，年底了，總要結結賬啊。不過許大茂那家夥說話不算數，隻還了我一部分。”
    “那，能不能也借我點？”
    楊山一聽就樂了，他快成95號院的銀行了，還是你好利息那種，“解成哥，你不會也想去南邊當倒爺吧。”
    “沒有美衣歐。我在那個街道小廠幹不下去了，有點門路的都調走了，我這樣沒路子的成天混日子，一個月隻有20多塊錢拿。我就想著幹脆學許大茂那樣，辦個停薪留職，自己去外邊開個蒼蠅小館。”
    李妮茜擔心楊山覺得不靠譜，在旁邊補充道，“我們想開的飯館門麵不大，就是個夫妻店，到時候再讓我家老大搭把手，三個人足夠了。靠著解成的手藝，應該能維持下去。”
    楊山沒讓這家人繼續介紹投資項目，他起身進到衛生間，從洗衣機裏拿出外套，把那一千塊錢取了出來。
    剛才他腦子還不太清醒，忘記清空口袋了。
    還好三大爺來借錢，否則一開洗衣機，沒準錢都洗爛了。
    “正好一千塊，拿去開館子吧。”
    “用不了那麽多，500塊就夠了。”三大爺擔心還不上。
    “拿著吧，現在什麽都漲價，500塊夠幹啥的。要開就開個稍微好點的，否則賺到的錢都不夠給你們三個人開工資的。”
    眼見著預算充足了，三大爺一家眼色交流了一番，點點頭後開始重新規劃創業項目。
    四個人也不避諱楊山，就圍坐在桌子旁嘀嘀咕咕的，三大爺還掏出了鋼筆和小本本，時不時的記上一筆，他們也把閻解曠的結婚禮物計算器拿出來，哐哐一頓亂按。
    楊山沒打擾他們，就坐在一邊看著。別說，在算錢方麵，幾個人的腦子比楊山好使多了。
    看來他們家的天賦技能得到了完美傳承。
    許久之後，三大爺才抬起頭，衝楊山說，“三蛋，你的錢我們在一年內估計是還不上的，按六分利算的話，最樂觀的預期也要到後年五月份才能湊夠。”
    “不急。利息就算了吧，我回來這些日子，解成哥沒少過來幫我做飯。”
    “那以後還讓他給你做，今年的對聯錢我也不要了。”三大爺巴不得少還錢，立刻點頭同意。
    “嗯嗯嗯，今年的對聯長一點，字也多寫幾個。”
    “沒問題，我給你寫九字聯。”
    “好，說定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