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金風未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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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當家方奎給自己放了假,一幫子大兵頭兒也跟著跑了,查崗巡鋪的責任就是兩位鄭當家擔了起來。鄭文鬥趟著雪到了穀口,鍾義開門迎了出來,卻見二當家立定在飛雪裏瞧著溪溝邊上。
    “當家的,是少櫃和櫻子,練拳呢!俺去喊他們。”
    “別別,別去打擾他倆!”鄭文鬥一把就急抓住了鍾義的胳膊。
    鍾義嘿嘿地笑著,腳下根本就沒想動,“當家的,他倆能成不?”
    “唉,隨緣分吧!我可給你們這些臭小子說啊,咱家櫻子臉皮子薄,不許拿這個跟她逗!”
    “是!當家的,咱不念聲,使勁兒給他倆攛掇,嘿嘿……”
    這邊兒鄭文鬥悄悄的回去了,那邊倆人卻忘了寒冷和風雪,一套太極拳伴著醉人的曲調練了好久才停手。
    ……
    匆匆兩日過去,轉眼就是除夕了,劉旺財老哥六個,下午早早地就把值哨的弟兄替了回來,劉旺財、楊老啃、盧成值穀口,鄭道興、成大午和老蔫守石梁,溝穀內三百多弟兄一個個拾掇的幹幹淨淨,一大幫的弟兄都聚在大木屋裏幫著夥房整小菜兒包餃子,歡聲笑語中這年味兒就來了。
    不知誰先哼起了少當家教唱的曲子,轉瞬間大廳裏的歌聲就匯成了合聲的洪流。櫻子帶著小香和高延兩個陪著大當家也圍坐在一起包著餃子,聽著歌聲一起,也不讓高延和小香忙手上的活了,他倆鑼鼓家什也響了,屋裏屋外滿埂子上就熱鬧開了。
    少當家跟吳景然正在窩鋪裏聊著上海的生意經,巴子顛顛地進來,“少…少…少當家,弟…弟…弟兄們唱熱…熱…熱鬧了!櫻子讓俺來…喊…喊…喊少當家……”
    “這幫家夥,心裏也藏不住個事兒!走,咱們也湊熱鬧去。”
    踏著《男兒當自強》的歌聲靠近了木屋,裏麵鑼鼓一響變了曲調兒,隻聽見高延那鏗鏘有力的戲碼來了,“頭通鼓,戰飯造……二通鼓,緊戰袍……三通鼓,刀出鞘……四通鼓,把兵交……”
    接著下句兒幾位當家的合聲響起,“向前個個具有賞,退後難免吃一刀,三軍與爺歸營號……”
    秦虎來到大廳門口,又進不去了!隻好等著裏麵當家的和特戰隊一曲《定軍山》反複唱罷,當家的才把搖頭晃腦、如癡如醉的弟兄們趕了出來……
    整門扇的餃子抬進廚房裏,弟兄們都聚在了大廳外麵的雪地裏,鍾義這家夥從人群裏鑽了出來,“弟兄們,弟兄們,漂洋子喝酒還得等會兒,咱讓少當家的和大姐頭給咱們再來一個?”
    哄的一下子,弟兄們中間吆喝聲和巴掌聲就嚎上了天……秦虎瞧瞧躍躍欲試又有點緊張的櫻子輕鬆笑著:“怎麽樣?大姐頭,準備好了不?”
    櫻子唰地起立,“來就來!”
    “好!高兄弟,小香,給撐個場子。”
    少當家跟著櫻子雪地裏那一站,含胸拔背,這勁頭兒是要練拳啊!弟兄們呼啦啦往外圈一閃給留出一片空地,咋地改了武行?
    “嗨、嗨,條尖的【頭排的】,拐著拐著……【坐下坐下】”後麵瞧不見的弟兄就不樂意了。
    就在這亂哄哄的瞬間,屋裏胡琴兒響了,接著鼓聲捶動,周邊立刻啞麽悄兒地靜了下來。豎起耳朵一聽,那琴聲清越悠揚直貫頂梁門,鼓點不重卻聲聲敲在了人的心跳上。兩人同時一套太極拳起手,少當家嘴裏朗聲出口,一曲《隨緣》也隨著身姿飄逸就唱了起來……
    “刀光劍影不是我門派,天空海闊自有我風采,雙手一揮,非黑也非白,不好也不壞,沒有勝又何來敗。沒有去哪有來,手中無劍心中無塵才是我胸懷,隨緣而去乘風而來才是我胸懷……”
    櫻子一開始還是緊張的,想跟著唱又怕腳下手上的拳架亂了,可一遍打下來,在秦虎刻意相隨下,兩人身形協調如一,心裏很快就輕鬆下來,再加上裏麵小香和高延一邊伴奏一邊在陪著低聲合唱,在這聲勢鼓舞下也跟著唱了起來……
    “唇槍舌劍不合我姿態,天空海闊才是我風采,雙手一推,非虛也非實,不慢也不快,沒有勝又何來敗。沒有動哪有靜,手中無劍心中無塵才是我胸懷,隨緣而去乘風而來才是我胸懷……”
    東北的大秧歌也是一邊扭著一邊唱的,少當家和大姐頭這一出可是對了滿埂子兄弟的脾胃。可任誰也沒想過,拳腳功夫也能配著好聽的曲兒打出來!一個個家夥跟著倆人的拳腳和聲搖頭晃腚,醉醺醺好像掉進了老燒鍋……
    仨當家瞪眼瞅著倆人同起同落如同一人,你瞧瞧我,我瞧瞧你,心裏是既震撼又驚喜,沒想到倆人還留下了這一手兒,這還隨啥緣啊?這就是有緣了!
    秦虎隨著櫻子連打帶唱地走了三遍就收了式子,哈哈笑道:“弟兄們,不能再比劃了,再比劃下去,咱過年的餃子就成片兒湯啦!”
    轟然大笑中,高聲的叫好連成了片兒,咂摸著餘音嫋嫋的曲調兒,好些弟兄暈陶陶的還不願離開……
    少當家這樣一搞,這大年過的可是有了滋味兒,熱騰出鍋的餃子可著勁兒造,每個弟兄還分到了一碗魚和一份小菜兒,弟兄們吃著喝著唱著,感慨著幾個月來埂子上的奇妙變化,歡鬧聲要把屋頂子都要給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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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綹子裏給當家的上小項【綹子裏走形式,給當家的上貢倆銅板,道一聲辛苦,是過年的禮節】這事兒讓當家的拒絕了,四位老少當家的反而端著酒碗來給眾兄弟敬酒了。挨著個叫著弟兄們的名號,開著玩笑,道個問候,給上兩句鼓勵……
    就這暖心樂嗬的場麵,別說原來石梁上的胡子弟兄,就是原來隊伍裏的老兵們也是沒見過的!
    給大廳裏一大隊的弟兄們敬過了,留下三當家方奎看著點,別讓大家喝過了。兩位鄭當家、少當家和櫻子又去下麵窩鋪裏瞧二大隊的弟兄,一間一間的窩鋪都走過了,四個人又來後山換下了守著石梁的鄭道興、成大午和老蔫三個回去吃口熱乎的年夜飯。
    石梁處的這座石屋遠離了喧囂,一天的忙碌之後終於安安定定的坐了下來,給壁爐裏添上幾根木柴,回頭瞅著身旁的一對兒年青人,鄭貴堂是咋看咋歡喜,一個本事超群,一個要強上進,啥時候能看著他倆拜上一拜,那肯定比這樣的新年還歡騰啊!
    大當家的這一瞅先把櫻子瞅的不好意思了,“二叔,你想啥?”
    “沒啥沒啥,瞅著你今天這樣兒,二叔高興!”
    “二叔,三叔,咱現在啥都不缺,隊伍也漲了【擴大了】,弟兄們一個個的都在上進,仇也報個差不離兒,你們也該高興啊!”
    “是啊,虎子來了才幾個月,咱就翻了身!這一趟安東,咱不僅宰了大仇家,荷包包還鼓得不要不要的,一百多的金疙瘩,就算開餉,也夠咱花個三兩年的!今兒這大年過的,咱就覺得像在夢裏一樣。”隻是身邊幾個人,鄭文鬥也沒啥避諱,那是連聲的感慨。
    “虎子,你明天回奉天聽風兒,如果湯家急了眼,會有啥動靜兒?咱們該咋應對?你提前跟咱老哥倆推斷推斷。”聽鄭文鬥扯到了大事兒,大當家也把心裏壓著的擔憂問了出來。
    “湯大虎發了威,壓力必定先落在於芷山身上,東邊道的官軍、警察去查個線索倒沒啥要擔心的,咱們下手幹淨,路上走得也利落,他們一時也難確定咱的落腳點。商佑興雖然仇家不少,可連四個隨從一起都失蹤了,估摸著還是會與咱草河營那邊的那一仗聯係到一堆兒,最後能推論出是咱下的手,這個是定準的,關鍵還是怎麽個找法兒?
    在關門山我擒住舒大飛的時候,他說沒有哪個綹子敢跟咱做街坊,我最擔心的是他們通過大幫胡綹裏的關係,讓胡子也動起來找咱們,這個等貓冬過去,要想混過去就有難度了!湯玉麟和於芷山都是胡子出身,包括張作相,他們在江洋道上必然有人脈、路數,再來個大大的懸賞,肯定能在胡綹裏掀起大浪來……”
    “那可咋辦?”櫻子自然而然地拉拉秦虎的袖子又忍不住了。
    “對內部咱要繼續加強管理,外鬆內緊,帶好管好原來老石梁的弟兄,保證不走漏消息。我這個結義二哥,哈哈,楊老啃,得讓他發揮更大的作用才行……”
    “嗯,這個俺這個當家的跟他說,這陣子咱還真能從老石梁的弟兄們中間挑些放心的人手出來了!混上你的特戰隊,對外扮個胡子,搞個小行動,勾連一下周邊的小幫小綹,有老啃帶著,應該還是能遮掩過去的……”
    “清河城裏的底線子應該恢複了,聚來好大車店是個漏洞,得安排人過去,還可以走走小市聽個官軍的動靜兒。”鄭文鬥下山的次數多,最清楚哪裏該補上一補。
    “那就讓水根和滿囤過去!對了,虎子,咱在寬甸那邊找仇家綹子的事情是不是緩一緩?”
    “這事兒回來的路上我盤算過了,不僅不能緩,還得抓緊跟奉軍搶時間!”
    “嗯?虎子,說說你的理兒。”
    “現在官軍、胡綹都在過大年,胡綹過了年也還得繼續貓冬,就算官軍想在胡綹裏掀起點風浪,胡子可不聽他哪個官軍大員的,拖拖拉拉最快也得等出了正月。
    咱們要是能先找到那些綹子,往好裏想,拿下這處綹子就能增加咱的戰略縱深,狡兔三窟,咱可就不會隻有老石梁這一處家了,回旋餘地大了,誰想製住咱也不容易;往壞裏說,咱們一時吃不下對頭,也要多在南邊搞出些動靜兒,你們原來本就駐紮過寬甸,更能勾著官軍往南邊去,先保住咱老石梁的家。”
    “好,夠膽兒!咱迎著風上。”
    “對,胡綹不想跟咱做街坊,咱還不要街坊了,都他娘的變成咱的地盤兒。”
    連續的勝仗讓兩位鄭當家漲了脾氣,有了秦虎這少當家,膽氣豪情就都來了。
    ……
    與老石梁的心氣兒高漲不同,奉天家裏雖然也是張燈結彩,可這年過的就有些鬱悶了。小年兒那天晚晌,周聚海和胡有年把張同祿請了來,沒等酒菜上來,就把自家的肉割了擺上了桌,一份重新分配老奉天飯店股份的新契掏出來,白手讓這老小子拿走了三成份子。
    這家夥一番假模假勢的推辭,最後樂著落了筆,“老海兄弟,老哥以前看走了眼,你是個能做成事兒的!這麽紅火的買賣你能舍得出,將來的路寬著呢。商大少那裏他娘的黑了點兒,回頭俺勸勸,讓他給你們一大家了留下個兩成,別太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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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聚海和胡有年心裏這個罵啊!你們白搶了飯店嘴裏還放著輕巧屁,更要一大家子給你們一直使喚著。要不是先知道了內情,那心裏的憤恨備不住就會冒了出來。
    “同祿兄,俺家老海還是有個顧慮想法兒,您給參詳參詳。”
    “說說說,咱自家裏的事情,還有啥不好張口的?”
    “熱河那邊離家實在是遠了點兒,跟著虎帥去當差就不如隨著輔帥,商大少那裏咱們答應了也算數,您看您和商大少是不是再給使使勁,給老海他謀個離家近點兒的地兒就職?”
    “嗯,好吧!等那小子過年回來,咱哥仨一起議議。老海啊,我給你也透個信兒,過了年俺要去吉林那邊了,這衛隊營少帥要張羅著換新人了。”
    “哦,同祿兄有了高就了?恭賀恭賀啊!”
    “輔帥他老人家安排的,俺這身軍皮是穿到頭了,這回要去做個縣老爺。嗬嗬,你老海要不嫌縣裏警察局長的名頭小,那老哥就在輔帥那裏給你作保了!”
    “呦!多謝多謝。同祿兄,哪個縣啊?”
    “這個還沒定下來,得保密!”
    “哈哈哈,好好好,今兒個咱先給同祿兄小賀一回……”
    就在一家子為飯店被人奪了份子,強壓著心裏的焦慮、憤恨過大年的氣氛裏,秦虎這個少掌櫃的回到了奉天,周聚海和胡有年見著了一身輕鬆回家過年秦虎,不禁暗暗鬆了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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