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 黃雀在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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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泰和老蔫紮進了賭局兒,雖不想著贏錢,可也不能輸的快了,隻是想著多耗上點工夫兒,瞧瞧裏麵這些鑾把點子【賭徒】哪個像是胡子。
    看來瞧去,就是控鑾的【坐莊的】這老小子像,三十出頭兒的年紀,話不多,眼神兒挺橫,左耳垂上缺了一個小邊兒,也像是個好勇鬥狠的。這小子台麵上的賬兒劃拉的門清兒,撿進陪出手上十分利落,那右手的虎口上一圈的老繭頭,很像是個握慣了槍把子的主兒。
    三泰大注小注的下著,不急不慌地也不使啥手段,剛開始的時候還站在邊上下注兒,過了一會兒就坐到了莊家對麵的天門上。老蔫卻半下場不下場的過半天才砸個冷注兒,就在外圈晃悠著。
    就這樣來回注的耍了一會兒,屋裏圍上了十多號子人,老蔫把一屋子的人都瞧熟了,再等等也沒啥人進來了,就給三泰使了個眼神兒,三泰會心一笑加大了輸錢的力度。
    接連輸了幾把大注,三泰摸摸兜裏回身喊著老蔫,“哥,去給少東家再支個幾塊?”
    “要不咱別耍了?”
    猶豫一下三泰正想起身,坐莊的漢子不陰不陽的衝著老蔫來了話兒,“急啥,先把你兜裏的給他使使。”
    三泰清楚老蔫的意思,紮窩子時候不短了,人也瞧明白了,想出去給少當家的通個氣兒。瞧著人家是不願讓走,嘿嘿,那就接著再整會兒。
    從老蔫手裏接過幾塊錢,三泰這一門風頭兒就轉了,小注輸大注贏,沒一會兒又贏了回來。瞅瞅對麵坐莊的這家夥,氣得直翻白眼兒。
    就這樣耗著又推了一會兒,眼瞅著就午晌了,外頭又進來了兩個,炕沿兒上苶呆著眼兒的老蔫心裏一咯噔,“這倆貨臉上似是帶著火氣來的,衝著坐莊的家夥眼一翻,扭身卻又出去了。”
    那坐莊的小子也不拐著了,忙著起身對三泰道:“大兄弟,你來推幾把,俺去上趟茅子。”
    這家夥匆匆出去,三泰趕緊著碼牌打色兒,嘴裏叨咕一聲兒圓粘兒引過眾人的目光,“換莊如換宅,銀錢撒出來,快下快下!這把是大夥的喜麵兒……”
    老蔫瞅瞅一幫賭徒都把頭紮到了台麵上,悄悄挑簾兒跟到了虛掩著的堂屋門邊兒,隻聽院子裏仨人低聲嘀咕幾句,就聽剛才坐莊的那家夥狠狠地低聲道:“呸,抬盤子丟地上【給臉不要臉】,給舵爺放籠,讓來河們在回龍山壓溜道子【冰道上行劫】,你倆去盯緊了,咱明兒後頭攆至【跟住了】,不給爺們兒伺候舒坦了,爺搬了它的柳【唱戲的是柳活兒,搬柳就是刨根了】……”
    老蔫疾步閃身退回了屋裏,緊跟著那小子沉著臉就回到了炕頭上,“晌午了,咱今兒先收了收了……”
    ……
    “沒想到沒想到,這試探性的一網下去,還真有魚。二哥,好眼力!”午晌飯,得了消息的少當家命令全隊撤回了泡子沿的大車店,要商量商量下一步行動了。
    “嘿嘿,少櫃,跟這些混人們一堆兒待時候長了,聞聞味兒都差不了!你快給大夥兒往細裏說道說道。”
    秦虎拿根鉛筆,炕桌上鋪開地圖,沿著渾江一路勾勾拐拐地劃了下去,“你們看,普樂堡在這兒,大鴨河的上遊,在深山溝裏;回龍山在這兒,渾江岸邊兒。大鴨河與小鴨河當間,還有條綠豆河也匯入了渾江,河口就是回龍山,在這兒,跟馬師傅說的情況都對得上。”
    “明白了,少櫃,這裏本是大萬全綹子的地盤子,你這一說還真備不住是他們要請人唱胡子堆兒,人家不去,他們要壓水綁票了。【在河道上行劫叫壓水,在陸路搶劫叫卡線兒】”
    “嗯,俺聽著也是這麽回事兒!貓冬的胡子誰請戲班子?一準兒是占山的大綹子。”鄭道興也聽出了眉目。
    “少櫃,那咱咋安排?”
    “大夥下午換班盯著那戲班兒和老合升,別驚動了胡子!泡子沿咱不住了,宿處挪到縣城西邊的江沿去,保證隨時可以行動……”
    成大午和老蔫對眼兒瞅了瞅,開口問道:“要不咱先分出人來趕去回龍山了了?”
    秦虎手上的尺子在地圖上比量比量道:“到普樂堡五十餘裏,到回龍山七十多裏,還不知道胡子回去放籠沒有?也不知劫道的胡子啥時候能到回龍山?不管了!胡子盯著戲班兒,咱就隻盯著胡子,怕是又要野天兒雪地裏熬眼兒了。”
    “不怕,這回出來咱可準備足了!官軍的衣裳帶著,咱們自己為在老馬家演戲還多帶了一套棉衣,兵王隊還有吉利服,凍不著。早去占個好地界兒,咱也給劫道的胡子來個黃雀兒在後。”老蔫心裏想的也是提前行動。
    “那好,我們分六人三組過去等著胡子,另一半在桓仁跟梢。”
    秦虎本想把桓仁的任務交給楊老啃和鄭道興的,沒想到鄭道興卻是搶了先,“兄弟,你在桓仁再盯盯,萬一有啥變數也好臨機應變,回龍山那頭兒,傻老婆等漢子,俺去!”
    “那我也要跟過去瞧瞧地形,安排好了再回桓仁。午飯過後,二哥、三泰、侯明、小黑繼續盯著胡子和戲班,我和水根去跑個來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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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楊老啃和三泰帶著侯明、小黑拉著兩架爬犁從泡子沿挪到了桓仁城外,把渾江邊一戶農家閑置的院子整個租了下來,為的就是不露行藏,茅草房是破了一點兒,可這裏鄰著下堤的河道不遠,行動極為方便,還能在江堤上把往南去的人流車馬觀察個清楚明白,而這時候,少當家他們已經備足了吃食酒水疾奔在了路上。
    回龍山距離桓仁縣城七十餘裏,渾江由北而南流到這裏,大江東南側一片丘陵山地在此突兀地向西北方向伸出了一支犀牛角形狀的漸矮緩坡,把渾江挑向了西北,然後江水繞過這支犀牛角繼續南下,就此形成了一個如右手高翹的拇指般的回彎兒。
    一條窄窄的綠豆河由西麵的山地裏穿出來,正對著這段渾江彎兒拇指蛋的位置匯入進來,河口對麵的渾江東岸,牛角緩坡的西側山腳下,一處十幾戶人家的小村落就是回龍山村,這可真是一處壓水劫道的好地方!
    叫停了其他人,秦虎趕著一架爬犁,載著鄭道興、成大午和老蔫,圍著這處回龍灣兒轉了一圈。之所以說這是個劫道的好地方,是因為站在那處犀牛角狀的矮山脊上,兩側渾江冰封的河道盡收眼底,上麵了水的旗號燈號一比劃,提前埋伏的胡子準備充分,而被劫的車輛要往北繞個十裏地的彎兒拐過來,那真是入網的魚兒了。
    往南駛過了回龍山村,遠處掉個頭再回來,緩緩而行的車上往綠豆河口處緊瞄了幾眼,隻怕引起了這裏鄉民的注意,然後迅速拐回到了牛角山脊東側。
    秦虎把張簡易地形圖鋪在腿上問道:“兩個人去這道牛角狀的矮山脊之上埋伏,可以觀察兩側胡子的動向,也可以為我們從桓仁跟過來的爬犁指示旗號。壓水的胡子肯定也要上去,咱先到,往高處一點,要隱蔽好!人從東側上去,爬犁藏在東邊的山腳下,別驚動西側回龍村的鄉民,這裏的人肯定跟胡綹有來往。”
    “俺帶快手上去。”成大午先搶了這個任務。
    秦虎接著往下安排,“綠豆河口北側山包上要安排一組,可以更仔細觀察河口處胡子劫道的行動,還可以觀察江對麵回龍村的動靜兒,如果胡子得手後,沿著綠豆河往西去,那裏是製高點,也可以觀察一段胡子的行程。”
    “俺去,俺帶石柱上去。”老蔫當仁不讓了。
    “注意爬犁要靠北一點上岸隱藏,離回龍村遠一點,別引起他們的注意!”
    “記住了!”
    秦虎這邊安排的都是特戰隊的人手,鄭道興早著急了,“兄弟,哥哥該去哪兒?”
    沒有接鄭道興的話題兒,拍拍腦門兒秦虎先問了出來,“這裏往西進山,隻有綠豆河穀這條路,你們說胡子會不會從這裏回底窯?還是北上、南下走大小鴨河回老窩?”
    三人拿著尺子在地圖上一通比量,現在他們已經在學著用地圖了,隻聽鄭道興先道:“趕到大小鴨河又得五六十裏的路程,他們劫個戲班子手到擒來,咋會特意選這個回龍彎兒下手,在大鴨河口處豈不更便利!嗯……兄弟,哥哥明白了,他們走綠豆河穀一定更方便,我帶著滿囤賭一把,俺倆去綠豆河穀裏邊布置。”
    秦虎點點頭囑咐道:“別離老蔫他們太遠了,最好要互相看得見旗號燈號,如果胡子真走這條路回去,跟蹤時要注意統一行動!我們隨著戲班兒,就在你們後頭。”
    “嘿嘿,哥哥記心上了。”
    秦虎這裏把三組安排好了,再次檢查他們的行囊裝備,連夜裏給馬匹防風的厚白布的單子都檢查到了,最後把自己那件去馬家裝逼的二剪羊毛【短毛剪齊】的雪白鬥篷遞給了鄭道興,“四哥,你身上少件吉利服,拿上這個保暖又隱蔽。”
    鄭道興接過鬥篷,大拳頭在秦虎的肩頭擂了兩下,話也不說的轉身去了……
    秦虎布置完了這頭兒,再等等登上那道牛角山梁上成大午發出的燈號,這才吆喝一聲牲口,暮色中快馬往回趕去。
    少當家來回忙活先不提,桓仁縣城這邊兒幾個人倒是輕鬆下來,老合升那個賭局兒關了門,倆個放台子【開賭局】的胡子也湊到那個小戲班的棚子前看戲了;上午盯著戲班的那倆胡子剩下了一個,在靠近小戲班的另一處戲棚前聽上了癮。
    楊老啃和三泰瞄了一眼就門清了,少了一個應該是去放籠了,剩下的這仨瞧那意思目標沒變!楊老啃帶著侯明周邊溜達著盯梢,三泰和小黑卻去準備路上的吃喝了。
    秦虎和水根回到桓仁,已經是晚上八點過了,楊老啃已經摸清了小戲班的住處,兩架單馬拉的爬犁拉著鑼鼓家什,也在城西南江沿兒附近的農家裏借宿,就在自己這處駐地左邊不遠處,有意思的是,剩下的那三個胡子天黑後也趕著輛爬犁悄悄挪到了江邊,住在了右後方不遠處,哈哈哈,這下方便了,三處院子成了三角型布置,大家都不用出障子,院子裏轉轉就能盯住兩邊,也不需另外分組安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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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兩頭都安排妥當,分配好值班了哨的,秦虎倒頭就睡,先歇夠了再說!
    淩晨三點多的時候,楊老啃輕輕推醒了秦虎,“少櫃,擺銀天了【下雪了】。”
    黢黑的屋裏,秦虎一激靈,立刻就靈醒了,“大不大?”
    “沒啥,押著飄【雪落得慢】,不礙事!”
    秦虎搓一把臉起來,棉衣也沒披,蹬上靴子就跑到了院子裏,雪花零星飄搖落在臉上,四周墨色裏一片深深的寂寥,秦虎吸了一口冷冷的涼氣稍稍放下心來,“還好沒起風!不然回龍山那邊哥幾個就要難熬了……”
    “二哥,你和小黑再去躺會兒吧,我盯著。”黑著燈倆人回到了屋裏,秦虎把棉衣上了身兒。
    “躺過了,頭回跟著你出來,心裏歡騰個不停,睡不踏實。”
    水根跟著穿衣起身,“少當家,老楊哥,你們歇著,俺去了會兒。”
    秦虎點點頭,拍拍炕沿兒又躺下了,“二哥,咱黑著燈嘮幾句?”
    楊老啃也是和衣躺在了炕頭上,小聲兒感慨起來:“嘿!這陣子,哥哥就像做著夢一樣,有了一幫意氣相投的好兄弟,有了兄弟你這指路的,就覺得身上有使不清的力氣!兄弟,你跟哥哥說說,咱這隊伍將來是個啥樣的?”
    “哈哈,幾個哥哥現在下了苦工夫,將來咱這隊伍成了軍,與如今這天底下的隊伍都不一樣,必定能幹成驚天動地的大事,那會是哥哥們一輩子的榮耀。”
    炕頭上,秦虎雖是輕聲兒笑談,可那語氣裏卻帶著不容置疑的信心,讓楊老啃這個曾是隨波逐流的漢子怦然心動。
    “哥哥們都信你!跟著你一起,把吃奶的勁兒都用上……”
    “我也信幾個哥哥,都是精明老練的家夥,嗬嗬……個個都不白給……”
    小黑突然躡手躡腳地鑽了進來,“少當家,有動靜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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