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9年6月11日，農曆五月初六，星期四。
    昨天剛過完端午節，睡到半夜，李青河被宋雅推醒了。
    “青河哥，我肚子痛！”
    李青河剛剛還迷迷瞪瞪的思緒瞬間清醒，立馬跳了起來。
    一邊趕緊動了起來，一邊感歎這年頭的醫院不太靠譜。
    明明醫院檢查說大概後天是預產期，結果居然提前了兩天。
    本來想著昨天畢竟是端午節，就沒在醫院住，反正還有兩天才是產期……
    其實李青河是真想帶著宋雅去潛龍城裏生的，但是無奈周圍的環境不允許。
    看了看手表，淩晨四點。
    雖然還沒到大夏天的，但是以李青河的體質，穿著短褲背心並不覺得冷。
    顧不得穿衣服，李青河直接把人抱了起來，腳步平穩的下了樓。
    沒有刻意收斂腳步聲，李來福被趙玉珍安排起來看看怎麽個事。
    然後就全家總動員了……
    等到了離南鑼鼓巷最近的六院，離生產還早！
    李青河早就跟六院總務科的科長打好了招呼，前天就定下了床位，本來已經住下了，昨天回去過個節……
    當然，臨產的時候，早一天，晚一天都是正常情況。
    住進了宋雅的單間。
    李青河守在產室門外，趙玉珍和吳梅進去陪產了。
    李青河原本也想進去，被趕了出來。
    李青玉則是去給二嫂整理床鋪去了。
    淩晨四點來的醫院，晚上六點，才看到眾人從產房裏出來。
    趙玉珍抱著孫子，平時光滑白淨的臉上這時候都笑出了褶子。
    宋雅雖然臉色有點蒼白，但是整體感覺不錯，自己下床走了出來，都沒要別人攙扶。
    畢竟她的身體是真的好，懷孕期間不但有營養師調理身體，還有中醫國手跟蹤觀察，能不好麽！
    不過，知道宋雅頭一胎就生了個兒子，大嫂吳梅的臉色則是要複雜的多，笑意裏麵多少帶著點勉強。
    論跡不論心，有點兒小心思是正常的，隻要把小心思永遠埋在心裏，就不失為一個好人。
    沒管其他人的複雜心情。
    李青河趕緊過去，在宋雅的驚呼聲中把人打橫抱了起來。
    “你幹嘛？醫院呢？”
    “就是在醫院才正常，你這一身病號服的，我送你去病床怎麽了？”
    不由分說，不理會宋雅的低聲求饒，一路大搖大擺的把人抱到病房去了。
    等到安排宋雅躺好，身後跟著的趙玉珍兩人才跟了上來。
    “抱著媳婦就隻知道悶頭跑，孩子都還沒看一眼呢！”
    趙玉珍嘴上說著抱怨的話，心裏卻是滿意這兒子的處置方法。
    懂事兒，嗷？
    “這不是大孫子在您懷裏抱著麽，我放心！”
    嗯，這麽說話就更懂事了！
    李青河抱過孩子，放在宋雅身邊，夫妻倆一起看！
    光你們倆看怎麽行？
    不一會兒，趙玉珍、吳梅和李青玉三人就把李青河給擠到旁邊去了。
    你還想看？你看個屁。
    李青河無奈，隻能在旁邊的椅子上坐著，看著四個女人對著自家兒子評頭論足。
    那鼻子長得像宋雅，那眼睛跟李青河簡直一模一樣。
    小孩子的眼睛雖然已經睜開過了，但是從李青河看到他到現在，對方的眼睛一直都是緊閉著的。
    完全不知道他們是從哪裏看出來眼睛像自己的。
    “你看那下巴，特別像雅雅，以後肯定是個帥小夥……”
    “唉，媽，你說這孩子取什麽名字比較好？”
    聽了這話，趙玉珍的嘴角比ak都難壓。
    “這事不得青河親自去取名啊？我這不是越俎代庖了麽！”
    宋雅那好聽話就跟不要錢似得。
    “咱們家要是取名還得是您啊，您不出手，指望他爹，這孩子搞不好就叫狗蛋了！”
    李青河：……
    我知道你迫切想拍婆婆馬屁的心情，但是能不能不要用獻祭我的方式？
    李青河正覺得尷尬，下了班的李青山和李來福兩人拎著個飯盒就進來了！
    “雞湯麵，趕緊趁熱吃！”
    李青山話是對著宋雅說的，卻是把飯盒遞給了趙玉珍。
    麵是用廠裏的鍋灶下的，雞湯也是在廠裏小火慢煨的。
    把後廚那些職工都給饞的直流口水。
    好在都知道這是他們班長的弟媳婦生孩子吃的。
    這麽長時間以來，李青山幾乎已經徹底掌控了二食堂的後廚。
    也沒什麽不長眼的非要來挑事。
    宋雅需要吃飯，趙玉珍自然就把孩子給抱到一邊了。
    李青河這才得了批準，可以抱一抱自家好大兒。
    我真是服了！抱你一下還得排隊？
    李青河看著眼前這個孩子，有點無言以對。
    當晚，宋雅並沒有出院。
    她身體雖然好的不行，但是每逢大事要有靜氣。
    以前吳梅生孩子的時候，李青河都建議多住院觀察兩天，這回輪到自家媳婦了，要求立刻回家？
    那也太不像話了。
    第二天一早，雖然是周五要上班。
    但是規定是死的，人是活的。
    尤其是對於李青河來說，采購的大辦公室也顯然不會真的有人給他打卡！
    但是一早，他還是來到了廠裏。
    “來來來，滬上新出的大白兔奶糖，一人一個啊！”
    李青河今天高興，一個沒落下，就連以前被他打過的田立輝都發了一個。
    小田同誌當然是受寵若驚，彎腰低頭的雙手接過了。
    到了陳雨蘭的時候，這女人果然會來事。
    “科長，看您這精神頭，寶寶肯定特別可愛吧？”
    “那是，長得像我！”
    “不可能吧？”
    陳雨蘭驚呼一聲，旁邊的一組成員看到，覺得今天這陳雨蘭肯定是吃錯藥了……
    “那不是帥到沒邊兒了？”
    李青河剛要變臉，怒氣還沒湧上來，就又被打了回去，一時有點愣神。
    “得了，你快別說話了！吃你的糖吧！”
    說著，又給她遞了一顆大白兔。
    這大白兔上半年才從滬市首發，雖然名滿天下，但是商店裏基本上買不到。
    李青河也是托了段誌軒的關係才弄到了一斤。
    發完了辦公室，又到李懷德那裏坐了一會兒，順便請個假。
    再到石弘昌那裏請他吃喜糖……
    石弘昌那邊最近倒是放鬆了下來，畢竟年前，李青河那兩萬塊錢的魚入賬了，他也有任務額度進賬。
    總體來說，不那麽緊迫了。
    也算是他領導有方麽！
    通過這麽個事，他也想開了。
    他是拿李青河沒什麽辦法了，與其消極對抗，不如搞好關係。
    好一通恭喜，好聽的話也是說了一大堆！完全沒有了領導的架子。
    搞定了廠裏的事情，又騎著個自行車把宋雅那幾個為數不多的親戚通知到位了！
    李青河第一時間返回了醫院。
    推開病房的門，趙玉珍不在，宋雅正在低頭跟一個穿布拉吉長裙的女人低頭看著孩子，還嘀嘀咕咕，笑笑鬧鬧。
    聽到開門的聲音，兩人同時回頭。
    “呦，大忙人李科長回來了？怎麽就這麽忙，老婆孩子都還在醫院呢，就跑的沒影兒了？”
    “蘇梅？”
    一轉過身，李青河就認出來了，宋雅的同學，那個學導演的二代，蘇梅！
    “你這消息夠靈通的啊？”
    蘇梅沒好氣的翻了個白眼。
    “我都上你家找雅雅玩過好幾次了，隻是你每次都不在家罷了！以為我們今天才走動呢？”
    宋雅也在幫出聲解釋。
    “原本預產期是今天麽，她一早去家裏沒人，打聽了才知道昨天已經生了！”
    蘇梅畢業分去了北影廠。
    對於她的事情，李青河倒是沒有多說。
    蘇梅主要就是靠家裏那層關係，家裏倒台了，她幹什麽都要受到牽連。
    家裏沒事，多大的風浪都牽連不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