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漸漸的接近年底了。
    李青河的低調策略已經初見成效了。
    現在的軋鋼廠，李青河除了在幾個高層的小圈子裏活躍以外，基本上不在廠裏冒頭了。
    人都是有很大的忘性的。
    曾經名氣再大，再驚豔的人，隻要長時間不出現在公眾視野裏，都會被人漸漸的遺忘。
    後世互聯網上，許多震動一個時代的大新聞，最後都能被不了了之，就是這個道理。
    1965年12月30日，農曆臘月初八。
    老李家是非常重視臘八節的。
    究其原因，李青河盲猜是十年前那一頓讓人印象深刻的臘八粥導致的。
    盡管這些年來，老李家的臘八粥放的材料越來越好，做出來的粥越來越香……
    但是家人們始終表示對當年的那一碗臘八粥記憶猶新。
    李青河知道這種心態是怎麽回事，但是實在無法共情。
    畢竟他當初來了就開掛，幾乎沒過過一天苦日子。
    最多也就剛來那天，吃了一個李青霜蒸的二合麵饅頭有點辣嗓子……
    所以，在他的印象裏，自己的臘八粥明明是一年比一年好吃的！
    今年也不例外。
    李青河直接讓騰龍軒那邊的飯店真材實料的熬了幾大鍋的臘八粥。
    李青河的這一鍋，可是梁默默親自出手熬的。
    潛龍城裏人人有份也就算了，就連騰龍軒的不少常客都被送了一份贈品。
    李青河這邊，當然是打包了許多份回來。
    然後就是把自己的關係再給鞏固一遍。
    也就是現在的信息和網絡不發達。
    很多事情想怎麽幹就怎麽幹，也不用擔心露餡了。
    有時候人情往來也是一門很重要的學問。
    重點是往來……
    逢年過節多走動幾遍，可以說比沒事送點什麽超出規格的重禮靠譜多了。
    這種惠而不費的禮物，送了也沒人會說點什麽。
    當然，惠而不費這個看法，是基於李青河後世帶回來的眼光。
    在這個缺衣少食的年代，這也是了不得的好東西了。
    李副廠長和聶副廠長就更不用說了。
    一個前頂頭上司，一個現在的頂頭上司。
    他們不僅送了，還送了不少。
    總不能拿回家隻夠一個人喝的吧？
    工會那兩個沒有名字的副會長，嚴格來說也算是自己的直屬領導了。
    可惜這兩人比李青河還苟，沒有特意的調查，李青河到現在都不知道人家住在哪裏。
    人家都這麽低調了，還是別去沾邊了，萬一發掘出什麽他們不想讓人知道的事情就麻煩了。
    保衛處的邢四方剛剛升任處長。
    這些年老邢也從當年那個一身正氣的漢子蛻變了……
    圓滑、事故了不少！
    如果是現在才認識他的話，很難想象十年前那個一身正氣、剛正不阿的中年大叔是眼前這個人！
    當然，也是因為這樣，兩人的友誼才能一直維持這些年。
    真要是一直保持著那個脾氣性格，李青河估計早就找機會疏遠他了。
    畢竟他也沒想過當絕對意義上的好人！
    至於其他那些需要走動的關係，李青河也算是一個不落的全部安排到位。
    維持好周邊的基本關係，是這些年小李同誌的必備技能，已經練得爐火純青了。
    當然，一些聽說這李氏臘八粥不錯的人，想要借機攀一攀關係的，李青河也是來者不拒。
    這個時候就不好挑人了，反正找到辦公室了，就送一份，又不是多大的事。
    過完了臘八節，就正式進入了1966年了。
    這個在新華國曆史上留下濃墨重彩的一年……
    一月一日是元旦節，也是周日。
    正好廠裏不上班。
    李青河把郭大強單獨叫到了‘馬啟賢’住著的小院子裏。
    這個最開始當做物資和金錢的中轉站用的小院子，在被魏老大突襲過一次以後。
    漸漸的就失去了它應有的作用。
    兩人相對而坐，李青河還有閑情逸致的泡了杯茶。
    “大強，你到軋鋼廠幾年了？”
    “承蒙李哥看中，我進廠也有六七年了……”
    李青河不置可否的撥了一下茶杯，蓋碗和杯子發出清脆的摩擦聲。
    “六七年了啊……”
    喃喃自語了兩句。
    李青河從旁邊的小箱子裏麵拿出兩個小黃魚！
    “你明天上班以後，拿著這兩根小黃魚去找李廠長，請他幫你安排個行政崗！”
    郭大強一聽，立馬開始手足無措了起來。
    “李哥，我不合適吧……再說了，就算要買，也不能是您掏錢啊！”
    李青河抬手打斷了他。
    “按我說的去辦就行了……”
    郭大強老實了下來，低頭壓抑他那翹起的嘴角。
    “聽您的……”
    “宜早不宜遲，明天就去把事情給辦了吧！”
    “好勒！”
    “記住，一定要是這兩根黃魚！”
    聽到李青河的強調，郭大強愣神了一瞬，然後重重的點頭。
    “明白了！”
    自從當年謝三的錯誤選擇，痛失了老大的地位以後。
    李青河直接就把郭大強提拔到小團體的老大位置上。
    一方麵用著順手，另一方麵，郭大強的心理素質還是很過硬的。
    其實對於未來很多年的混亂來說，這個時候買一個廠裏的行政崗是非常不劃算的。
    但是，因為前些年李青河使勁浪，一直也沒注意李懷德的小金庫放在哪裏了。
    這李懷德馬上就要發財了，自己不得惦記著他點兒？
    這種事，肯定不能等到快動手的時候才辦……
    間隔大半年，他總不能通過郭大強，懷疑到自己的頭上吧！
    反正李青河後續也不打算摻和李懷德的那些破事，隻等著他把事情做完，然後自己摘桃子給他一鍋端了……
    李青河有這信心，主要還是這兩個浸泡過山君尿液的黃魚。
    雖然安排人給洗了，但是這氣味對於空間裏各種嗅覺強化的狗來說，簡直是黑暗裏的照明燈。
    隔著幾裏地都能聞到那股令人膽顫的味道。
    這黃魚隻要進了李懷德的腰包，最後會連帶著他的私人收藏一起給收回來……
    當然，他要是把這兩根小黃魚給花出去了、送出去了……
    那就算那些收了的人倒黴。
    畢竟國家明令禁止民間私自收藏黃金，能跟他李懷德有黃金往來的，能是什麽好人？
    沒收！
    李青河倒不是缺這點錢，隻是不忍心這大量的財富被李懷德這種國之碩鼠占據……
    像我這種於國有功的人，才配得上這筆財富麽！
    打定了主意，這件事就安排郭大強去辦正好合適。
    畢竟，自己手底下的其他人，現在連轉行政崗的基本條件都不符合。
    郭大強其實也不符合，但是畢竟資曆在這裏，所以才需要用到黃魚麽！
    讓郭大強去送禮還有一個目的，給李懷德傳出一個信號。
    李青河對於采購科的把控已經被極大的削弱了……
    否則這個時候應該是他李青河找上門才對！
    虛則實之、實則虛之，自行腦補，最為致命。
    畢竟，李懷德想破腦袋也不會想到郭大強他們的物資都是李青河這邊提供的……
    不知道這種關鍵信息，就會產生信息差，作出錯誤的判斷。
    李懷德在看到對麵拘謹站著的郭大強的時候，整個人也還是懵了一下。
    算一算時間，這李青河調到工會辦公室也有大半年了？
    日子過得真快……
    “郭大強同誌，你這是？”
    郭大強把那兩根加了料的金條掏出來，放在李懷德的辦公桌上。
    “領導，我……我也想進步啊！”
    李懷德的眉頭一皺。
    “你也想當副科長？”
    要不是定力還行，李懷德現在就差大拍桌子喊一聲‘白日做夢’了。
    “沒有，沒有…我也知道規矩，我就想著，能不能先轉個行政崗位什麽的，弄個幹部身份……”
    李懷德的眉頭舒展了。
    這要求還算靠譜麽！
    “怎麽沒找青河啊？”
    “李科長工會那一塊事情比較忙，而且畢竟跨部門了，不想讓他難做……”
    “嗯……”
    李懷德不置可否，手在桌麵上一拂過，兩根小黃魚就不見了。
    不知道的，還以為他也有空間戒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