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9章 守塔者的“饋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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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鍾聲的餘韻並未完全消散,而是如同被這片灰暗天地吸收了一般,化作了一種低沉、持續、如同巨大心髒搏動般的震動,從腳下的沙土,從前方的燈塔,無聲地傳遞而來,敲擊著靈魂的鼓膜。
    蘇晨頭戴著【寧靜心流耳機帽】,那股幾乎要將人理智碾碎的精神壓力確實被隔絕了大半,思維得以保持清晰,但靈魂深處對那座破敗燈塔的本能排斥與心悸感,卻如同跗骨之蛆,絲毫未減。周圍空氣中那混合了海腥、腐朽與怪異甜腥的氣味愈發濃烈,陰冷感仿佛要凝結成冰,刺入骨髓。地麵上,散落著更多奇形怪狀的、不知名生物的灰白骸骨,以及一些仿佛被酸液腐蝕過的黑色礁石,幾株扭曲、散發著幽幽磷光的怪異植被在風中搖曳,如同招魂幡。
    “吼……”小家夥低沉的咆哮聲帶著明顯的警告意味,它龐大的青色龍軀盤旋在蘇晨上方,警惕地掃視著四周,磅礴的龍威如同無形的壁壘,將那不斷侵蝕而來的陰冷氣息強行排開,為蘇晨爭取著一絲喘息的空間。
    小銀則緊緊跟在蘇晨身邊,星空銀色的鱗片流淌著柔和的【星月聖愈】光輝,持續不斷地注入蘇晨體內,修複著他精神識海深處殘留的細微裂痕,同時銳利的銀色眼眸如同最精密的雷達,警惕地鎖定著前方的燈塔。但蘇晨能感覺到,即便有藥丸的輔助,這裏的環境對夥伴們的消耗依然是巨大的。
    唯有抽象崽,收起了之前的吐槽模式,懸浮在半空中,簡筆畫般的大眼睛好奇地眨巴著,直勾勾地盯著燈塔,小小的犄角上甚至冒出了幾個表示“興趣濃厚”的問號氣泡。它似乎並不受這陰冷環境的影響,反而對燈塔內部散發出的某種“東西”產生了極其濃厚的興趣——或許,是它感知到了某種同源的混亂?亦或是……某種極其“美味”的高能量反應?
    一步,又一步。蘇晨頂著那如同實質般沉重的心悸感,終於來到了燈塔那破敗不堪的木質塔門前。門板早已腐朽變形,表麵覆蓋著一層厚厚的、如同凝固膿液般的灰黑色藤壺狀附著物,上麵還殘留著一些模糊不清、風格扭曲詭異、絕非人類藝術風格的雕刻圖案。門上那巨大的黃銅門環鏽蝕得不成樣子,仿佛輕輕一碰就會碎裂。
    蘇晨深吸一口氣,正準備調動體內僅存的力量,嚐試推開這扇沉重而詭異的大門——
    “嘎吱——呀——”
    一聲令人牙酸、如同指甲刮過黑板般的刺耳噪音響起。那扇看起來重逾千斤的腐朽塔門,竟然無風自動,緩緩地向內打開了一條僅容一人通過的縫隙。門縫之後,是深邃、粘稠、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線的絕對黑暗。一股更加冰冷、更加汙濁、帶著濃烈鐵鏽與血腥味的氣息,如同毒蛇般從中湧出。
    來了!
    蘇晨瞳孔驟然收縮,身體下意識地向後猛退半步,精神高度緊繃!
    “吼!”“咕嚕!”小家夥和小銀幾乎在同一時間做出了反應!小家夥龍口微張,毀滅性的雷霆已在喉間醞釀!小銀則瞬間在蘇晨身前布下了數道閃爍不定的空間屏障,隨時準備發動【月光折躍】進行規避或傳送!
    就在這劍拔弩張的時刻,一個身影,緩緩地從門後那足以吞噬靈魂的黑暗中走了出來。
    並非蘇晨預想中的任何怪物或畸變體。
    走出來的,是一個人。
    一個男人。他身形高瘦,穿著一身陳舊、破爛不堪、款式依稀能辨認出是上個世紀初燈塔看守人或老式水手服的衣物,上麵沾滿了難以形容的汙漬和凝固的黑暗物質。他的皮膚呈現出一種極其不健康的、如同浸泡在福爾馬林裏許久的慘白色,臉上幾乎看不到一絲血色,仿佛所有的生命力都已被抽幹。
    他的眼神……初看之下空洞無神,如同兩顆蒙塵的玻璃珠。但若是仔細凝視,便會發現那空洞的深處,似乎燃燒著兩簇幽暗、冰冷、古老、絕非屬於人類的……黑色火焰。
    男人走出燈塔,腳步無聲,仿佛飄在地麵上。他並未立刻看向蘇晨,而是先茫然地、如同夢遊般掃視了一眼周圍灰暗的天空和死寂的海岸,似乎對蘇晨等人的到來並不感到絲毫意外,仿佛他們隻是這片永恒灰燼中偶爾飄過的一粒塵埃。
    隨後,他的目光緩緩移動,落在了嚴陣以待的小銀和小家夥身上。當他的視線觸及到小銀身上流淌的星月光輝時,那空洞的眼神似乎微微波動了一下,如同冰封的湖麵裂開了一絲縫隙。而當他感知到小家夥身上那股雖然稚嫩卻無比純正、帶著天地初開般神聖威嚴的青龍氣息時,那黑色火焰般的幽光猛地跳動了一下,仿佛沉寂了億萬年的古井,終於被投入了一顆微不足道的石子,泛起了一絲極其細微的漣漪。
    他甚至還漫不經心地瞥了一眼旁邊那個懸浮著、正用簡筆畫大眼睛好奇打量他的抽象崽,但那混亂無序、畫風清奇的存在似乎完全超出了他的理解範疇,那絲漣漪迅速平複,他又恢複了那種非人的漠然,很快便移開了視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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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終於,他那如同深淵般的目光,落在了蘇晨身上。
    “嗬……”
    一聲幹澀、嘶啞、如同兩塊粗糙砂紙在互相摩擦般的聲音,從他那幾乎沒有血色的嘴唇中發出。這聲音帶著一種超越了時空的疲憊與冰冷的漠然,仿佛來自另一個維度,直接鑽入蘇晨的腦海。
    “‘禦獸’……真是……令人懷念的……玩具。”男人的嘴角似乎向上牽動了一下,形成一個極其怪異、毫無笑意的弧度,“已經……有多少個輪回……沒有見過如此鮮活的……‘靈魂容器’了?”
    他的語氣平淡,卻帶著一種令人毛骨悚然的高高在上的俯視感,仿佛一個冷漠的實驗者在觀察著玻璃皿中的標本,又像一個饑餓的獵手在評價著即將入口的獵物。
    “靈魂容器”?!
    蘇晨心中警鈴大作!這稱呼絕非善意!他瞬間聯想到了阿月那番關於“養分”和“食物”的殘酷描述,一股寒意再次從腳底直衝天靈蓋!這個男人,他果然和那吞噬靈魂的核心有關!
    “你是誰?!”蘇晨強行壓下心中的驚駭與不安,聲音因為緊繃而顯得有些低沉沙啞,“我是來尋找真相的!關於這片灰燼海岸!關於十五年前的事件!關於那片海裏不斷‘心跳’的東西!我需要進入燈塔!”
    他刻意加重了“十五年前”這幾個字,試圖從對方的反應中捕捉到一絲線索。
    然而,男人聽到他的話,臉上那怪異的“笑容”反而擴大了幾分,那笑容中充滿了近乎殘酷的嘲弄。
    “真相?”他搖了搖頭,發出幾聲低沉、如同夜梟般令人毛骨悚然的笑聲,“在這片灰燼海岸尋找真相,就像在深淵的胃袋裏尋找出口一樣可笑。這裏……沒有所謂的真相,隻有……”
    他的聲音驟然變得冰冷而粘稠,如同從地獄深處爬出的毒蛇。
    “……永恒的循環……與……‘饋贈’。”
    “你想進去?”他抬起那隻慘白得如同死人般的手,隨意地指向身後那扇敞開的、通往無盡黑暗的塔門,“可以。但這扇門……隻為‘合格’的‘養分’敞開。或者……”
    他那空洞的目光再次掃過小銀和小家夥,眼神深處那兩簇黑色的火焰猛地暴漲!一閃而逝的貪婪與渴望,如同最饑餓的凶獸,毫不掩飾!
    “……擊敗我。擊敗這座燈塔的‘意誌’,你自然可以得到你想要的……一切。”
    “擊敗你?”蘇晨心中一凜,但還是試圖將對話拉回自己熟悉的領域,“你是說……一場禦獸對決?”
    “對決?哈哈……哈哈哈哈……”男人突然爆發出一陣更加瘋狂、更加尖銳、更加令人頭皮發麻的狂笑聲,仿佛聽到了世界上最可笑的笑話。他的身體開始微微顫抖,那破爛的衣物下,似乎有什麽東西在不自然地蠕動。
    “天真!真是……天真得可笑的想法!”他猛地停止了狂笑,聲音變得如同九幽寒冰般刺骨,“你們這些渺小的‘容器’……真的以為,這些強大的生命……僅僅是用來讓你們互相撕咬、滿足那可悲征服欲的工具嗎?!”
    他空洞的眼神徹底被一種狂熱的、褻瀆的、難以言喻的瘋狂與貪婪所取代!
    “不!不!!”他嘶吼著,聲音扭曲而刺耳,“它們是……是‘燃料’!是最完美的‘燃料’!是最純粹的‘養分’!用來點燃這早已熄滅的灰燼!用來滋養那沉睡在遺忘深海中的……偉大意誌!!”
    他猛地張開雙臂,慘白的臉上露出了極度扭曲的、近乎陶醉的表情,仿佛已經品嚐到了那無上的美味!
    “感受到了嗎?!這澎湃的生命力!這高貴的龍魂!多麽……多麽的……美味啊!!!”
    他不再掩飾!他徹底撕下了偽裝!露出了作為這片海岸規則執行者、作為那深淵意誌延伸的“捕食者”的猙獰獠牙!
    下一秒——
    “劈啪!哢嚓!”
    令人牙酸的骨骼錯位聲和肌肉撕裂聲驟然響起!
    男人的身體開始以一種極其不自然、違反物理定律的方式劇烈扭曲、膨脹!他腳下的沙土如同活物般翻湧,無數灰黑色的、如同血管又如同觸須般的物質從地底鑽出,瘋狂地纏繞、刺入他的身體!他仰頭望天,那張慘白的臉因為極致的痛苦和一種病態的狂喜而扭曲到了極限,用一種混合了吟唱、嘶吼與褻瀆禱文的語調,發出了最後的宣言:
    “聆聽吧!來自遺忘深海的呼喚!”
    “感受吧!流淌於灰燼之下的饑渴!”
    “這腐朽的軀殼終將剝落!這束縛的囚籠即刻碎裂!”
    “以磐石為骨!以死寂為魂!以無盡輪回之苦痛,鑄我新生!”
    “我即是燈塔!燈塔亦是我!”
    “在此岸與彼岸的夾縫中,我將化身為——”
    “——深淵低語之回響!灰燼海岸的守望者!!!”
    轟——!!!
    隨著他最後一聲狂熱的嘶吼落下,男人的身體如同融化的蠟像般,徹底失去了人形!他整個人連同腳下翻湧的黑暗物質,如同潮水般湧向身後的燈塔,與其完全融合在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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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與此同時,整座高達數十米的破敗燈塔發出了震耳欲聾的轟鳴和劇烈的震動!古老的磚石如同失去粘性的積木般瘋狂剝落、崩塌!露出了其內部隱藏的、令人作嘔的真相——那根本不是什麽石質結構,而是一種如同巨大內髒般緩慢蠕動、布滿了粘稠血管與膿包的黑暗生物組織!
    燈塔的塔身在融合中瘋狂地拔高、扭曲、變形!無數慘白色的、大小不一、閃爍著幽幽綠光的巨大眼球,如同毒蕈般從塔身那蠕動的黑暗物質中瘋狂地生長出來,無序地轉動著,散發出純粹的惡意與瘋狂!塔頂那原本放置燈具的房間猛地裂開,化作一張布滿了層層疊疊、如同鯊魚般銳利牙齒、不斷向下滴落著惡臭粘稠黑色液體的恐怖巨口!燈塔的基座處,更是伸出了數條由扭曲的磚石、骸骨和黑暗物質構成的、如同節肢動物般的巨大猙獰肢體,深深地紮入地麵,支撐著這龐大而褻瀆的存在!
    轉瞬之間,那座破敗的燈塔,已經徹底消失。
    取而代之的,是一個由扭曲的磚石、蠕動的黑暗血肉、密密麻麻的慘白眼球、滴淌著黑液的巨口以及猙獰節肢構成的、高達數十米、散發著難以言喻的恐怖氣息和強烈精神汙染的、令人看上一眼就幾乎要瘋狂的——
    洛夫克拉夫特風格的巨型畸變怪物!
    【燈塔畸變體】!
    它散發出的能量波動,已經遠遠超出了a級的範疇,那股令人窒息的威壓,甚至隱隱觸及到了s級的門檻!
    “……”蘇晨瞳孔收縮到了極致,隻感覺一股冰冷刺骨的寒意瞬間凍結了他的靈魂!【寧靜心流耳機帽】能隔絕大部分精神衝擊,卻無法隔絕這種源自生命本質、褻瀆常理的恐怖景象帶來的視覺和認知層麵的巨大衝擊!他瞬間明白,這已經不是他認知中任何一場常規的禦獸戰鬥了!這根本是在對抗一個活著的位麵災厄!一個規則扭曲後的具象化怪物!
    “吼——!!!”小家夥發出了充滿憤怒和凝重的龍吟!它龐大的龍軀上青光與雷光交織,狂風環繞,強大的龍威毫無保留地爆發,試圖抵抗那撲麵而來的恐怖威壓!a級巔峰的氣息全力展開!
    小銀瞬間移動到蘇晨身前,星月光輝流轉,一層又一層閃爍不定的空間屏障如同漣漪般疊加展開,將蘇晨牢牢護住!它那雙銳利的銀色眼眸死死鎖定著那龐大的畸變體,試圖從那混亂無序的構造中找出哪怕一絲一毫的弱點!
    灰暗的天空下,渺小的人類與兩隻傷勢未愈的巨龍,麵對著由整座燈塔轉化而成的、如同從噩夢最深處爬出的、散發著滅世氣息的龐大畸變怪物!空氣仿佛凝固,絕望與瘋狂的氣息如同海嘯般席卷而來!
    然而,就在這令人窒息的、幾乎要讓人放棄抵抗的恐怖氛圍中,一個極其不和諧、畫風完全跑偏的聲音,帶著一絲難以置信的興奮和躍躍欲試,再次在蘇晨腦海中響起:
    “臥槽?!來真的了?!這畫風突變!經費在燃燒啊!觸手!眼球!克係標準套餐!愛了愛了!我宣布這波特效值一塊錢!”
    “等一下!等一下!這……這大塊頭……聞起來……好像……比剛才那些臭魚爛蝦……好吃一萬倍?!!”
    “還……還帶著一股子……嗯……奇特的……精神麻辣燙味兒?!!”
    抽象崽懸浮在空中,簡筆畫大眼睛瞪得溜圓,小小的身體因為興奮而微微顫抖,甚至還下意識地伸出不存在的舌頭舔了舔嘴角,看向那龐大恐怖的【燈塔畸變體】的眼神,竟然充滿了……前所未有的渴望與……食欲?!
    大戰,一觸即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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