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風帶著與灰燼海岸截然不同的、充滿了生機卻又完全陌生的鹹腥味，吹拂在臉上。刺眼的陽光讓剛剛適應了昏暗潛航器內部的蘇晨和老馬都下意識地眯起了眼睛。
    警報聲依舊在耳邊尖銳地回蕩，但來源已經變成了頭頂盤旋的數架造型流暢、塗裝著銀灰色與深藍色、並印有蘇晨從未見過的、類似獅鷲與交叉長劍組合徽記的武裝懸浮巡邏艇。更遠處的海麵上，三艘排水量驚人的大型現代化軍艦呈品字形合圍，冰冷的炮口如同警惕的獸瞳，牢牢鎖定了他們這艘破破爛爛、剛剛浮出水麵的“深海探針三號”。
    緊張、肅殺的氣氛瞬間籠罩了這片陌生的海域。
    【警告！不明潛航器，立刻停止所有行動，表明你的身份！重複，立刻停止所有行動，接受檢查！否則我們將采取強製措施！】
    清晰、略帶口音，但無疑是標準藍星通用語的警告聲，通過擴音器從為首的一艘巡邏艇上傳來，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
    “媽的……剛出狼窩，又入虎口……”老馬臉色極其難看，低聲咒罵了一句。他看著周圍那些明顯武器係統已經激活的異國軍艦，很清楚他們沒有任何反抗的餘地。他深吸一口氣，按照對方的指示，關閉了潛航器僅存的幾個係統，然後顫巍巍地打開了頂部的艙蓋。
    “兩腳獸老大！快看！新地圖！新npc！這建模精細度！比剛才那個破沙灘強多了！還有這大船！酷！是不是要打世界boss了？！”腦海裏，剛剛被蘇晨放出來透口氣，正扒在潛航器邊緣好奇打量著那些軍艦的抽象崽，又開始興奮地進行它的“遊戲解說”。
    “閉嘴！回去！”蘇晨心中一凜，趁著外麵的人還沒注意到這邊，立刻用意念強行將這個惹禍精收回了召喚手環。抽象崽在手環空間裏發出了強烈的不滿抗議，控訴蘇晨剝奪了它“沉浸式體驗新版本劇情”的權利，但蘇晨此刻根本無暇理會。
    在外麵的人看來，潛航器裏走出來的，隻有一老一少兩個看起來狼狽不堪的幸存者。
    很快，一艘快艇乘風破浪而來，停靠在潛航器旁邊。幾名身著與龍國製式完全不同的深藍色作戰服、裝備精良、神情嚴肅的士兵動作麻利地跳了過來，為首的是一名肩上有著兩條銀色橫杠的年輕軍官。他銳利的目光如同鷹隼般掃過蘇晨和老馬，又審視了一下潛航器那幾乎散架的淒慘模樣，眉頭微皺，但還是用標準的軍禮示意了一下，然後用略顯生硬的通用語說道：“兩位先生，請配合我們的檢查，跟我們上船。”
    蘇晨和老馬對視一眼，知道別無選擇，隻能在士兵半是護送半是押送下，登上了快艇，隨後被帶到了那艘最大的主軍艦上。至於那艘功勳卓著但也徹底報廢的“深海探針三號”，則被軍艦上伸出的特殊機械臂小心地固定住，顯然是要拖回去進行研究。
    軍艦內部冰冷而肅穆，充滿了金屬與精密儀器的氣息。在一個簡潔卻戒備森嚴的臨時審訊室內，蘇晨和老馬見到了負責此次事件的一位更高級別的軍官——一名肩章上是銀色橡葉與一顆星徽、看起來三十多歲、麵容冷峻的少校。
    “姓名？身份？國籍？潛航器編號？出航目的？如何出現在這片海域？”少校開門見山，一連串問題如同連珠炮般拋出，眼神銳利地觀察著兩人的反應。
    老馬深吸一口氣，將早已在心裏排練過無數次的說辭，用一種帶著恰到好處的疲憊、後怕與一絲僥幸的語氣緩緩道來：“長官，我叫馬建國，是龍國臨海市海洋工程研究所的一名工程師。這位是蘇晨，我的學徒助手。我們……我們是進行一次近海海底地質勘探任務時，遭遇了極其罕見的深海能量風暴……”
    他詳細地描述了一場驚心動魄的海難，船隻如何解體，他們如何幸運地登上了緊急救生潛航器，又如何在茫茫大海中絕望漂流，最終耗盡能源、九死一生才浮出水麵……他刻意隱瞞了所有關於灰燼海岸以及任何超自然力量的信息，將一切歸咎於一場可怕的自然災害。
    少校靜靜地聽著，手指在麵前的戰術平板上快速記錄著，表情沒有任何變化，但眼神中的審慎並未減少分毫。“龍國臨海市？工程師和學徒？”他重複了一句，似乎在數據庫中快速檢索著什麽，但顯然，跨國、尤其是非官方渠道的普通人員信息，並非那麽容易即時核實的。
    “你們的說辭，我們會進行核實。”少校最終合上了平板，語氣依舊公事公辦，“根據聯邦法律和海事條例，我們需要將你們帶往最近的港口城市——‘白鷗港’，進行正式的身份登記和事件報告。在確認你們的身份和事件真實性之前，你們需要暫時留在聯邦境內接受管理。”
    一路上，軍艦劈波斬浪，蘇晨透過舷窗，第一次真正意義上觀察這個名為“維斯珀琉斯聯邦”的異國。海水的顏色似乎比龍國近海更藍一些，天空中偶爾能看到一些之前隻在圖鑒或影視作品中見過的、帶有明顯西方奇幻色彩的飛行生物，比如遠處天際一閃而過的、沐浴在陽光下如同金色閃電的獅鷲，雖然距離遙遠，但那份矯健與神聖感依舊清晰可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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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約半天後，軍艦緩緩駛入了一座繁華的港口城市——白鷗港。高聳的白色燈塔、尖頂的哥特式鍾樓、古典的石砌碼頭與旁邊拔地而起的現代化玻璃幕牆大廈交織在一起，形成一種奇特而迷人的視覺風格。街道上，懸浮汽車與複古馬車並存，行人穿著既有現代幹練的職業裝，也有帶著蕾絲花邊和繁複紋飾的古典禮服，偶爾還能看到佩戴著家族徽章、神情倨傲的騎士騎著毛發油亮、步伐優雅的獨角獸或駿馬緩緩通過，引來路人敬畏或羨慕的目光。空氣中彌漫著海洋、咖啡、麵包以及某種淡淡香料混合的氣息，充滿了與龍國截然不同的異域風情。
    但蘇晨也敏銳地注意到，這座城市雖然繁華，卻處處透著一種難以言喻的秩序感，或者說……階級感。不同區域的建築風格、行人的穿著打扮、甚至連巡邏士兵對待不同人群的態度，都隱隱透著差異。
    他們被直接帶到了港口區一棟掛著銀色獅鷲與交叉長劍徽記的莊嚴石砌建築內，這裏似乎是聯邦的海事管理局兼移民事務處。在被再次詳細詢問、采集了指紋和虹膜後，一位看起來有些發福、態度略顯官僚但還算盡職的中年文職官員，終於給出了官方的處理意見。
    “馬建國先生，蘇晨先生，”官員推了推眼鏡，看著記錄本上他們自稱的“龍國臨海市”身份信息，“根據流程，你們需要前往貴國駐維斯珀琉斯聯邦首都的大使館尋求身份確認和後續援助。我們已經通過官方渠道向龍國大使館發送了關於發現你們的通報，但大使館方麵需要時間進行核實和安排。在此期間，你們需要暫時留在白鷗港，我們會為你們安排臨時的住所和基本生活保障。”
    總算……有了明確的去向。蘇晨和老馬都鬆了口氣，雖然過程曲折，但能聯係上大使館，就意味著離回家近了一步。
    就在一位低級辦事員準備帶他們前往臨時住所時，一陣囂張刺耳的引擎轟鳴聲由遠及近，緊接著，一輛通體亮銀色、造型極其奢華、車身兩側還鑲嵌著某種閃耀著魔法光澤寶石的頂級懸浮跑車，如同蠻橫的鋼鐵野獸般，一個漂亮的甩尾，直接停在了登記處門口，擋住了他們的去路！
    車門向上炫酷地打開，一個衣著極其考究華麗、胸前別著一枚複雜家族徽章、麵容英俊卻帶著毫不掩飾的倨傲與玩世不恭的年輕人，慢條斯理地走了下來。他看起來約莫二十歲出頭，金色的頭發打理得一絲不苟，碧藍色的眼眸如同審視玩物般，饒有興致地掃過蘇晨和老馬，最終將目光鎖定在了蘇晨身上。
    年輕人身邊，還跟著兩名氣息沉穩、眼神銳利、一看就是精英護衛的壯漢，以及一隻趴伏在車頂、體型比普通獅鷲更龐大、羽毛如同純金鑄就、眼神睥睨一切的【皇家獅鷲】，那股屬於b級巔峰甚至可能接近a級的強大氣息，讓周圍空氣都微微凝滯。
    “嘖嘖，聽港口那幫廢物說，撈上來兩個從東方龍國來的‘落湯雞’？其中還有一個是毛都沒長齊的小鬼禦獸師？”年輕人用帶著明顯優越感的口音說著藍星通用語，嘴角勾起一抹輕佻的笑容，直接無視了旁邊試圖上前解釋、臉色變得有些難看的聯邦辦事員，“正好，本少爺最近剛得了頭好獵物，正愁沒地方練手。喂！那個龍國小子！”
    他伸出戴著名貴寶石戒指的手指，隔空點了點蘇晨，語氣如同命令：“看你這細皮嫩肉的樣子，應該不是什麽廢物吧？來！跟本少爺打一場禦獸對決！贏了，本少爺心情好，就派我的私人飛艇送你們去大使館；要是輸了嘛……哼哼，看起來你這身板還算幹淨，就留下來給本少爺的‘金翼’指著那隻皇家獅鷲）擦爪子吧！”
    囂張！跋扈！完全不講道理！
    聯邦辦事員臉色瞬間變得慘白，想要說什麽，卻被年輕人護衛一個冰冷的眼神給瞪了回去，隻能唯唯諾諾地退到一邊，不敢再出聲。
    “你……你憑什麽？！”老馬氣得渾身發抖，強壓著怒火上前理論，“我們是遭遇海難的平民！是聯邦官方正在處理的事務！我們沒有義務接受你的無理要求！我們需要立刻前往大使館！”他試圖搬出官方和道理。
    “平民？官方？”年輕人仿佛聽到了什麽天大的笑話，嗤笑一聲，用一種看垃圾般的眼神瞥了一眼老馬，“老東西，這裏是維斯珀琉斯！是本少爺——奧斯頓·克雷蒙家族的地盤！我說的話，就是規矩！官方？他們敢管本少爺的事嗎？”他拍了拍手，身後的護衛和那隻皇家獅鷲往前逼近一步，強大的氣勢如同無形的牆壁壓迫而來。
    “再說了，”奧斯頓的目光再次落在蘇晨身上，帶著一絲戲謔和不容置疑的篤定，“別裝了，小子。雖然你看起來很狼狽，但你那眼神裏的東西，可不像個普通的學徒。我打賭，你身上肯定藏著幾隻不錯的東方禦獸吧？是怕輸給我丟人，還是根本不敢打？懦夫！”
    老馬氣得臉色漲紅，還想爭辯，卻被蘇晨伸手攔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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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蘇晨靜靜地看著眼前這個如同跳梁小醜般表演的貴族青年，又看了看周圍敢怒不敢言的聯邦官員和路人，心中一片冰冷。他感受著體內那剛剛融合、性質未明卻異常活躍的【灰燼之心】，以及丹田氣海中那通過【龍吟九霄】壓縮後、如同沉睡火山般的龐大龍氣，再聯想到夥伴們的狀態和眼下的處境。
    道理？在這裏顯然行不通。糾纏？隻會浪費寶貴的時間和精力，甚至可能引來更大的麻煩。既然對方主動送上門來……
    蘇晨抬起頭，那雙原本因為疲憊而略顯黯淡的眸子，此刻卻如同古井深潭般平靜無波，甚至還帶著一絲……被【灰燼之心】影響後產生的、非人的冷漠。
    他向前一步，直視著奧斯頓那雙碧藍色的、充滿挑釁的眼睛，用一種同樣平靜、卻帶著不容置疑力量的語氣，緩緩開口：
    “好。”
    一個字，清晰無比。
    奧斯頓臉上的戲謔瞬間變成了得意的獰笑，仿佛已經看到了勝利的果實：“很好！有種！本少爺喜歡！”
    老馬大驚失色，失聲喊道：“蘇晨小哥！你……”
    蘇晨隻是對他搖了搖頭，眼神示意他稍安勿躁。
    那名聯邦辦事員則偷偷鬆了口氣，連忙上前，用一種近乎諂媚的語氣對奧斯頓說道：“克雷蒙少爺，既然這位先生同意了，那……對決地點和時間……”
    “就在這！”奧斯頓大手一揮，指著旁邊一片相對空曠的碼頭廣場，“現在！本少爺沒那麽多時間浪費！規則？1v1！直到一方失去戰鬥能力或者認輸！快點！別磨蹭！”
    他迫不及待地想要炫耀自己的力量，碾壓這個來自東方的“獵物”。
    碼頭廣場上，無關的路人被護衛迅速清開，留下一片足夠進行小型對決的場地。緊張壓抑的氣氛瞬間彌漫開來，如同暴風雨前的寧靜。
    蘇晨站在場地一側，感受著體內那股冰冷而陌生的【灰燼之心】力量在緩緩流淌，回應著周圍環境中若有若無的負麵氣息，以及那份來自【龍血之軀】和丹田龍氣的、屬於他自身的力量。他深吸一口氣，壓下心中的所有雜念，眼神變得銳利而專注。
    雖然狀態極差，但這或許……也是一個測試自身極限，以及……了解這份詭異新力量的機會。
    異國他鄉的第一場戰鬥，來得如此猝不及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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