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晨那看似隨意的一句話，如同在平靜的深潭中投入了一顆看不見的石子，瞬間在銀灰色製服女人的心湖中激起了難以察覺的漣漪。
    她那被智能護目鏡遮擋的眼眸，極其細微地閃爍了一下，仿佛內部的精密光學元件正在以超高頻率進行著某種……信息檢索與……風險評估。
    酒館內那些因為“黃金懸賞”而重新燃起希望或者說貪婪）的“邊緣人”們，雖然聽不懂蘇晨這句話的深意，但他們能清晰地感覺到，在蘇晨問出這個問題的刹那，酒館內的氣氛，似乎……又變得微妙起來。
    “鏡子？”
    銀灰色製服女人的聲音，第一次……出現了一絲極其輕微的、幾乎可以忽略不計的……遲滯？就好像一台正在高速運轉的超級計算機，突然遇到了一個……無法被常規邏輯庫所識別的“異常指令”。
    但她很快便恢複了那如同精密儀器般的平穩語氣，聲音依舊冰冷而公式化：“尊敬的‘旅人’先生，【泛星海商業聯盟】的業務範圍遍及已知宇宙的各個領域，從最基礎的礦產開采、能源冶煉，到最高端的基因編輯、維度探索……我們對一切具有‘價值’的事物，都抱有濃厚的興趣和……深入的研究。”
    她頓了頓，話鋒一轉，帶著一絲恰到好處的“商業化”口吻：“至於您所說的‘鏡子’……這是一個……非常寬泛的概念。如果您指的是……某種具有特殊光學特性或能量傳導功能的‘裝置’，那麽，聯盟旗下的【星環光學科研部】和【高維鏡像實驗室】，或許……擁有一些相關的技術儲備和研究成果。”
    “但如果……”女人的聲音微微壓低了幾分，智能護目鏡上閃過一串隻有她自己才能看懂的加密數據流，語氣中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試探與……警示，“……您指的是……那些傳說中，能夠映照靈魂、扭曲因果、甚至……連接著‘彼岸’或‘倒影世界’的……‘禁忌之物’……”
    她的聲音突然頓住，仿佛觸及了某個……不該被輕易提及的領域。
    蘇晨的【寂滅星瞳】平靜地注視著女人。他能清晰地感覺到，在他說出“鏡子”這兩個字之後，女人身上那股原本如同精密儀器般冰冷而高效的氣息，出現了一絲極其細微的……紊亂？就好像……一台正在完美運行的機器，其內部某個核心的齒輪，突然……卡頓了一下。
    看來……【泛星海商業聯盟】對“鏡子”的研究，遠比她表麵上所說的要深入得多。甚至……可能已經觸及到了某些……與他手中那麵【青銅古鏡】類似的、“規則層麵”的存在？
    “我對普通的‘光學裝置’，沒什麽興趣。”蘇晨的聲音依舊平淡，卻如同最鋒利的解剖刀，精準地切入了對方話語中的“模糊地帶”，“我感興趣的，是那些……能夠‘映照’出……‘真實’背後……更多‘可能性’的……‘鏡子’。”
    他特意在“真實”和“可能性”這兩個詞上，加重了語氣。
    銀灰色製服女人的身體，再次極其細微地僵硬了一下。
    她那戴著銀灰色手套的纖細手指，不受控製地……輕輕蜷縮了一下。
    智能護目鏡之後，那雙不為人知的眼眸中，閃過了一絲……連她自己都未曾察覺到的……驚濤駭浪！
    “旅人先生……”這一次，女人的聲音中，那股公式化的冰冷，似乎……真的出現了一絲裂痕，帶上了一抹……難以置信的沙啞與……一絲深藏的忌憚，“……您所說的……已經超出了……常規‘商業情報’的範疇。那涉及到的……是聯盟最高級別的……‘s級禁忌序列’……”
    “有些‘鏡子’……最好……永遠不要去‘凝視’它們。”女人的聲音壓得更低，仿佛在訴說著某種……足以招致毀滅的恐怖預言，“因為……當你凝視‘鏡子’的時候……‘鏡子’……也在凝視著你。”
    “而有些‘倒影’……一旦被‘映照’出來……就再也……無法被‘抹去’了……”
    她的語氣中，充滿了毫不掩飾的警告與……一絲仿佛親身經曆過某種恐怖事件後的……深深的後怕。
    蘇晨看著女人那副如臨大敵、甚至可以說是有些“失態”的模樣，心中對【青銅古鏡】的神秘與強大，又有了更深一層的認知。
    看來，這麵鏡子所代表的“規則”，其位格之高，甚至足以讓【泛星海商業聯盟】這種龐然大物，都將其列為“s級禁忌序列”！
    而幻……竟然將這種等級的“禁忌之物”的“殘章”，如此“隨意”地交給了自己？她到底……想做什麽？
    蘇晨的心中，再次充滿了無數的疑問。
    但他知道，現在不是深究這些的時候。
    他已經從這個女人的反應中，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泛星海商業聯盟】，確實對“鏡之規則”有所了解，甚至……可能掌握著一些……與【青銅古鏡】相關的、極其重要的“秘密”。
    而這，也更加堅定了他與聯盟進行“有限合作”的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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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來，我們之間……確實有很多值得‘深入交流’的地方。”蘇晨的嘴角，勾起了一抹意味深長的弧度，打破了酒館內那令人不安的寂靜。
    他伸出手，終於……握住了銀灰色製服女人那隻戴著手套的、略顯冰涼的纖細右手。
    “合作……愉快。”
    女人的身體微微一顫，似乎沒想到蘇晨會如此輕易地“放過”這個話題。她抬起頭，智能護目鏡再次恢複了之前的冰冷與平穩，仿佛剛才那瞬間的失態從未發生過。
    “合作愉快，旅人先生。”她的聲音也恢複了公式化的平靜，“關於‘疫源之地’的詳細情報、以及您所需要的潛航載具，將會在三個標準時之內，送達您指定的地點。”
    “很好。”蘇晨點了點頭，鬆開了手。
    他知道，這場充滿了試探、威脅、利誘與……一絲心照不宣的“交易”，暫時……告一段落了。
    接下來，等待他的，將是那片充滿了未知危險與恐怖汙染的“疫源之地”。
    以及……在完成“任務”之後，與【泛星海商業聯盟】之間，可能展開的、更加深層、也更加危險的……“合作”與“博弈”。
    蘇晨的目光，再次投向了酒館窗外那片波濤洶湧、深不見底的漆黑海洋。
    潮汐暗湧，迷霧重重。
    而他這艘承載著無數秘密與可能性的“孤舟”，也即將再次……揚帆起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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