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蘇晨冰冷的宣告中，廢棄泵房的潮濕空氣仿佛也染上了一層肅殺的寒意。他邁開腳步，如同融入陰影的幽靈，向著那深邃黑暗的通道走去。被賦予了全新身份的“k734單元主管”——曾經的鐵鴉——則如同一個失去了線的木偶，麻木地跟在他的身後，眼中隻剩下程序化的空洞。
    蘇晨的【寂滅星瞳】在黑暗中閃爍著微光，那些曾經屬於“鐵鏽殘火”的、關於“下層世界”的龐雜信息，如同奔騰的數據洪流，在他的意識之海中飛速地被整合、分析、優化。每一條隱秘的通道，每一個監控的死角，每一個可能遭遇的巡邏隊，都如同三維星圖般清晰地在他腦海中呈現。
    【青銅古鏡】的力量，遠比他最初預想的更加“實用”，也更加……“霸道”。它不僅僅是“映照”與“扭曲”，更像是一種……對“信息熵”的強製性重塑，一種……將無序化為有序，將混亂歸於己用的“規則級編輯器”。
    “星環之城”……這座由數據與謊言構築的鋼鐵迷宮，在蘇晨的眼中，正在逐漸剝離其華麗而虛偽的外殼，露出其下……冰冷而殘酷的邏輯骨架。
    而【轉輪之瞳】這次發布的任務——調查並清除隱藏在“星環之城”的“模因”級虛空汙染源……
    蘇晨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從他踏入這座城市，感受到那無處不在的、充滿了誘導與暗示的“模因代碼”開始，他就隱隱有了一種預感。這種規模宏大、滲透至城市每一個角落的“概念汙染”，絕非普通的虛空造物所能達成。其背後，必然存在著一個……擁有極高權限、能夠調動整個城市資源、並且……對“模因”本身有著深刻理解的——“操盤手”。
    而當他從“鐵鏽殘火”那些破碎的記憶片段中，捕捉到關於【泛星海商業聯盟】最高董事會的一些……語焉不詳、卻又充滿了敬畏與恐懼的“傳說”時，一個名字，如同在渾濁的水底沉寂已久的巨獸，緩緩浮現在他的意識之中。
    【奧古斯都·馮·克萊蒙特】。
    【泛星海商業聯盟】最高董事會的十二位執行董事之一。一個……如同星辰般遙遠，卻又如同陰影般無處不在的名字。
    在“鐵鏽殘火”那些零散的情報裏，奧古斯都·馮·克萊蒙特是十二董事中最神秘、最低調，卻又……據傳擁有著最大“實際控製權”的存在。他極少公開露麵，關於他的影像資料寥寥無幾，甚至連他的“生物特征信息”，都被列為聯盟的最高機密。
    有人說，他是聯盟真正的“大腦”，是那個隱藏在無數“防火牆”和“代理服務器”之後的“終極算法”。
    也有人說，他早已超越了凡俗的肉體界限，化身為一種……純粹的“信息生命體”，永恒地漫遊在聯盟龐大的數據網絡之中，如同一個……俯瞰眾生的冰冷神隻。
    更有人……在絕望的低語中，將他與那些……來自宇宙深淵的、不可名狀的“古老存在”，聯係在一起。
    “嗬……”蘇晨發出一聲意味不明的輕笑，回蕩在寂靜的下水道中，讓身後的“k734單元主管”都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如果所料不錯……大眼珠子這次……是想讓我來‘清理門戶’啊……”
    【轉輪之瞳】……這個自詡為“宇宙免疫係統”、“秩序維護者”的高維存在，其行事邏輯，向來冰冷而高效，卻也……充滿了令人不安的“未知”。它選擇“使徒”的標準，似乎並非“善惡”，也並非“立場”，而僅僅是……“效率”與“可能性”。
    將一個……可能已經被“虛空”徹底侵蝕，甚至……本身就是“虛空”在物質世界投影的“聯盟董事”，設定為“清除目標”……這很符合【轉輪之瞳】那不擇手段的“風格”。
    而奧古斯都·馮·克萊蒙特……
    蘇晨的【寂滅星瞳】中，閃過一絲……如同在無盡沙丘中跋涉的旅人，終於看到遠方地平線上一抹扭曲蜃景般的……複雜光芒。
    他想起了，在龍域的古老典籍中，曾有關於“虛空行者”的記載。那些……並非單純的虛空造物，而是……與虛空達成了某種“共生”或“契約”的、曾經的“智慧生命”。他們保留著部分“人性”的表象，卻早已將靈魂獻祭給了深淵，成為了虛空意誌在現實維度播撒混亂與腐朽的“先鋒”與“代理人”。
    他們往往……擁有著極高的智慧，擅長陰謀與偽裝，能夠悄無聲息地滲透進一個文明的核心，從內部……將其腐蝕、瓦解、最終……拖入萬劫不複的深淵。
    如果奧古斯都·馮·克萊蒙特真的是這樣一位“虛空行者”……
    那麽，這座“星環之城”，很可能……就是他精心構築的一個……巨大而華麗的——“捕食陷阱”。
    一個……以“模因”為餌，以“信息”為網，以“欲望”為囚籠，將無數靈魂困於其中，緩慢地……汲取他們的“精神能量”與“存在本源”，為某個……更加恐怖的“虛空主宰”，提供著……源源不斷的“祭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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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種手段……比單純的殺戮與毀滅，更加陰險，也更加……符合“虛空”那混沌而貪婪的本質。
    “有點……像那些……在沙丘深處築巢的……‘沙蟲’啊……”蘇晨的腦海中，突然閃過這樣一個……有些荒誕，卻又異常貼切的比喻。
    它們潛伏在無垠的沙海之下，用信息素模因）引誘獵物，然後……在最不經意的時候，張開那足以吞噬一切的巨口。
    而這座“星環之城”，就是那片……看似平靜，實則危機四伏的——“信息沙丘”。
    蘇晨的腳步，沒有絲毫停頓。
    他知道，他即將麵對的，不僅僅是一個……實力可能遠超s級，甚至……觸及到“規則層麵”的恐怖敵人。
    更重要的，是一場……在“信息”與“認知”層麵的……無形戰爭。
    他需要……比敵人更了解“模因”的運作方式。
    他需要……在敵人精心編織的“信息迷宮”中，找到那條……通往“核心”的、唯一正確的路徑。
    他甚至……需要……主動去接觸那些……足以汙染靈魂的“虛假信息”，從中……篩選出……隱藏在謊言背後的……那絲微弱的“真實”。
    這對他的【星燼龍魂】，對他的【青銅古鏡】，甚至……對他那被【腐朽低語】輕微汙染的靈魂，都將是一場……前所未有的嚴峻考驗。
    “k734單元主管”依舊麻木地跟在他的身後，如同一個忠實的影子。蘇晨並沒有解除對他的“控製”，因為……這個被抹去了“自我”的軀殼，接下來……還有其他的“用途”。
    他們穿行在錯綜複雜的下水道網絡之中，避開了一個又一個隱藏的感應器和巡邏的清潔機器人。蘇晨的每一步都精準得如同計算機的指令，仿佛他天生就屬於這片陰暗潮濕的地下世界。
    終於，他們來到了一個……相對寬闊的、由廢棄的地鐵隧道改造而成的……地下中轉站。
    這裏，是“下層世界”為數不多的、相對“繁華”的區域。昏暗的燈光下，一些衣衫襤褸的“拾荒者”、眼神警惕的“情報販子”、以及……一些身上散發著危險氣息的“雇傭兵”，如同幽靈般，在各個角落裏遊蕩、交易、或者……僅僅是麻木地等待著什麽。
    空氣中彌漫著劣質酒精、汗臭、以及……各種違禁藥品混合的刺鼻氣味。
    這裏，是“星環之城”秩序的邊緣，是……“信息暗流”匯聚的漩渦。
    蘇晨的目光，如同最敏銳的獵鷹，在人群中迅速掃過。
    很快，他的目光，鎖定在了一個……蜷縮在角落陰影裏、身上裹著破舊毯子、隻露出一雙……閃爍著與周圍環境格格不入的、充滿了神經質和偏執光芒的小眼睛的……瘦小男人身上。
    根據“鐵鏽殘火”的記憶，這個男人，代號“蠕蟲”，是“下層世界”最臭名昭著，卻又……消息最靈通的“數據掮客”之一。
    據說，他擁有著某種……與生俱來的、能夠從龐大的“廢棄數據流”中，篩選和竊取“有用信息”的……詭異天賦。
    蘇晨緩緩走了過去。
    那個名為“蠕蟲”的男人，似乎察覺到了什麽，那雙神經質的小眼睛警惕地抬起，如同受驚的老鼠般，死死地盯著靠近的蘇晨。
    “新麵孔……”蠕蟲的聲音嘶啞尖細，帶著一絲令人不悅的黏膩感，“……想買點‘糖果’？還是……想打聽點……不該知道的‘秘密’？”
    蘇晨沒有說話，隻是伸出手，在他的麵前，攤開了手掌。
    掌心之中，靜靜地躺著一枚……閃爍著微弱幽藍色光芒的……與之前鐵鴉拿出的“幽靈病毒”數據芯片，一模一樣的——“複製品”。
    這是他用【青銅古鏡】的力量，在徹底湮滅那枚芯片之前，“映照”並“複製”下來的……一個“空殼”。
    但對於“蠕蟲”這種常年在“數據邊緣”遊走的人來說，這種等級的“數據幽靈”，已經足以……引起他最大的“興趣”。
    果然，“蠕蟲”那雙神經質的小眼睛，在看到那枚芯片的瞬間，驟然爆發出貪婪而狂熱的光芒！
    “這……這是……‘深藍夢魘’？！”他失聲驚呼，聲音因為激動而變得更加尖利，“……傳說中……能夠入侵聯盟‘第七代防火牆’的……禁忌程序？！”
    蘇晨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我對‘夢魘’本身，沒有興趣。”他的聲音平淡，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力量，“……我需要……關於【奧古斯都·馮·克萊蒙特】……以及……他所掌控的‘模因網絡’的……所有情報。”
    “價錢……好商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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