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8章 你我之間,究竟為何凝至冰點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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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過去的記憶總是那般美好,但終歸是要回到現實中來。
    “假的,假的!”
    在賽飛兒沉溺於過往時,巴特魯斯催促般的反駁聲,便將她從記憶中扯出。
    “哼哼~這靴子裏根本就沒有什麽紮格列斯的神力!堂堂賽飛兒大姐頭,整個翁法羅斯最會撒謊的女人,居然也被阿格萊雅給騙了,桀桀桀”
    “嘖,你這嘴欠的家夥,信不信我把你丟進冥河裏去喂魚?”
    時隔千年,賽飛兒也體會到阿格萊雅喊她無禮野貓時的感受。
    “嘿嘿,隻是沒想到大姐頭和阿格萊雅居然是這麽認識的,真是...令人大失所望的凡俗故事啊”
    “應該是跌宕起伏,激動人心的史詩傳說才配得上兩位半神的身份嘛”
    “不過...大姐頭,有沒有一種可能,或許阿格萊雅並不是想要欺騙你?”
    要不說物以類聚呢,一個賊靈一個貓咪怪盜,這兩人的性格的行為方式都是這般相似。
    雖說性格調皮又喜歡惡作劇,但也有著底線。
    但賽飛兒在聽到巴特魯斯的最後一句話時,卻下意識挑了挑眉毛。
    “嗯?你剛剛是在替阿格萊雅說話?”,她疑惑的看向眼前的賊靈,心中產生了一絲別扭。
    “呃,那個。沒有啦沒有”,巴特魯斯連忙晃起腦袋來,“隻是大姐頭這麽感人的過往,要是以謊言結尾,可就太可惜了”
    “我要是有和你們一樣的淚腺,早就已經淚流滿麵了”
    聽到這句解釋後,賽飛兒隻是默默轉過身去並沒有再多追問。
    但是,在她的心裏頭,卻已經做出了結論。
    真是破綻百出啊,巴特魯斯...也罷,就讓我看看,你到底想要做些什麽~)
    行動前的例行打鬧結束了。
    接下來,就到了探尋寶貝的時候。
    兩位聞名翁法羅斯的絕世大盜再次聯手,準備在這斯緹科西亞城內,大展身手。
    .....
    而經過一番探索和路上的打鬧,兩人“借用”了歲月的力量,施展了“詭計”的謊言,擊敗了“黑潮”的造物。
    一路上找到了裝著海洋之淚的寶藏,記錄著斯緹科西亞難民的日誌。
    直到從地下挖出了埋藏著的黃金替罪羊。
    到了這裏,也隻到了這裏。
    “站那兒別動,不許轉過來”
    “huh?”,還埋頭於翻找寶箱的巴特魯斯被這突如其來的話語,弄的一愣。
    他下意識想要轉過頭,查看發生了什麽。
    但卻遭到了賽飛兒一記猛擊。
    “哎喲喂!疼死我了,我這看不見的千年老腰啊,你幹嘛——!”
    更準確講,是賽飛兒從它的身上剝離出去了...一隻散發著金光的【若蟲】
    “裁縫女,一段時間不見,你的手段愈發卑鄙了呐,你還真以為我發現不了你掛在我身邊的這隻小耳朵?”
    回想著一路上兩人的對話,再結合到這被揪出來的若蟲。
    人們這才遲遲發現,他們感受到的別扭感從何而來。
    宋朝的時間線。
    “所以這一路上,賽飛兒都是在試探著躲在巴特魯斯身上的阿格萊雅?”
    張擇段好奇的瞥向那散發著金光的若蟲,這可真是出乎他的意料。
    “所以什麽八二分的財寶,詢問如何花費這財寶,以及當過刻法克祭司學徒的這些試探性話語...都是其暴露的原因之一咯”
    沒想到巴特魯斯身上居然被阿格萊雅放入了一隻若蟲,似乎還能在潛移默化中影響,甚至於操控它的意識。
    “哪兒是什麽試探,我看從一開始那句辯解開始,阿格萊雅就已經暴露”,一旁正研磨著礦石的王希孟頓了頓。
    回想著最開始巴特魯斯為阿格萊雅解釋的話語後,他搖著頭點出了真相。
    “不過這金絲還真是好用,不僅僅能夠監視城邦各處,還能探查一個人內心的想法,現在還可以悄無聲息的操控他人的意識...”
    “果然她是在故意求死啊”,王希孟一邊提起筆開始繪畫,一邊感歎起剛剛阿格萊雅赴死時的場景。
    她連著這賊靈都能輕易操控,難道還沒辦法用金絲探尋到那女孩兒的位置?
    恐怕她在死前的那瞬間,都能輕而易舉殺死這群隱藏在人群中的清洗者吧。
    隻要她想的話。
    “現在想來,我其實也能夠理解黃金裔為何沒有清除元老院了”
    “這群人雖然沒有什麽強大的力量,但確實足夠隱蔽。千年時光一過,或許各行各業都布滿了他們的人”
    “即使阿格萊雅真的能夠殺死他們,那在普通人眼中看來,就等於——【阿格萊雅在屠殺一群無辜人】”
    “故而,明明有一群顛倒黑白,暗中作梗的人存在。可她卻偏偏做不到【根除】,隻能看到病灶一步步走向不治”
    束手束腳啊,束手束腳。
    這群元老院保護世界,對抗黑潮的能力不行。
    可偏偏這爭權奪利,惡心人的把戲卻是熟練無比啊。
    王希孟再次歎了口氣,隨後他抬起握著畫筆,沾染了剛剛調配好的顏料。
    輕輕一勾,一道模糊的身影便躍然於紙上,意象仿佛透過畫布要走出現實。
    這是一幅關於整個翁法羅斯的畫作。
    若是莊周來到此地見到這一幕,定會撫掌大笑:竟有畫師能令純美與記憶交錯。
    “她這一死,就像是刮骨療毒。元老院就將如背疽一般,被徹底剜去”
    【嗬,僅憑這小小若蟲的力量...果然是瞞不過你的眼睛呐...賽法利婭】
    阿格萊雅的聲音從若蟲的體內的發出。
    隻是這語氣...卻是滿溢著別離與懷念啊。
    “哼,即使你能夠完全掌控它的意識,我照樣能夠戳穿你的偽裝”
    “行了,說實話吧,你監視我是為了什麽?遐蝶和灰子的那件事我已經是破例了,何必這麽死纏爛打呢?”
    “再說了,你們已經將逐火推到了最後一步。這不正是印證了我的話——【即使沒有我,你們也能完成這征途】”
    【.....】
    阿格萊雅沉默了許久,才試探性開口,【我...我很抱歉...賽法利婭】
    【你我的關係為何會凝至冰點?】
    【為了探明這真相,為了理清我究竟做錯了些什麽...我花了上百年時間為之思考,自省】
    【...但你始終不願給我應該當麵坦陳的機會,賽法利婭】
    在外人眼中,金織女士一向是冷靜且沉穩。
    仿佛這世間裏的任何事情,都無法驚起她內心的半點漣漪。
    但在這一刻,或許她極為罕見展現出了自己內心的真實情況。
    在這千年間,就連緹裏西庇俄絲都極少看見她這份柔軟的樣子。
    “不、不要用這種語氣啦...你知道我受不了這個的...”
    【在千年前,我曾因沉默而失去了生命中最為悅耳的浪花】
    “海瑟音...”
    【這一次,即使又是徒勞,我也必須要將這訊息傳入你的耳中】
    【回來吧,我需要你,賽法利婭】
    【奧赫瑪需要你,黃金裔的使命需要你...沒有你的援助,他們將無法走到逐火的盡頭】
    阿格萊雅絮絮叨叨,接連不停的講述著自己最為真實的想法。
    這千年間積累的話語和想法,都要在這最後時刻講出。
    這是最後的時候,是最後的機會了。
    啊,曾經親密無間的兩人,為何會走至如今這副境地呢。
    你我之間,為何會凝至冰點呢...賽法利婭啊
    “...我會考慮的,裁縫女”,賽飛兒扭過臉,似乎不想讓旁人看到現在的表情,“但...但你不要再監視我了...除非,你想徹底失去我的蹤跡”
    【放心吧...即便我十分希望能再聽見你的聲音,十分再想看一眼你的麵龐】
    【恐怕也不會再有機會了...我那被推遲太久的終幕,總算要到來了】
    【再見了,賽法利婭】
    【希望你對我存有的芥蒂,都能在我離去後...煙消雲散】
    “別了...阿格萊雅...”
    與那墜落的身影一同。
    若蟲的身影就此消失。
    或許這便是命運的戲劇性吧,它總是不會令結局走向完美,得到圓滿。
    “往往在最後的最後,它總是令人生留下那徹骨銘心的遺憾...仿佛如那劇目的編排者”
    “喜歡用隱藏在支離破碎的美好之下的悲劇,讓人深深銘記,為之遺憾而哀歎”
    索福克勒斯和一旁的希羅多德一齊,歎了口氣。
    兩位作家,在這一刻產生了同樣的共鳴。
    “兩人之間,究竟發生了些什麽呢?”,索福克勒斯皺起了眉頭,十分困惑的看向天幕中的賽飛兒。
    “究竟是何等深刻的隔閡,令兩人分離千年,再也未曾互相袒露心聲,甚至...都未曾再見過那一麵”
    千年時間,這可是千年的時間呐。
    什麽事情,還放不下呢?
    甚至連奔赴死亡時,都不曾回去看一眼。
    雖說就連捷足的偷兒,也無法預料到他人的死亡。
    但恰恰是賽飛兒身負的神速與阿格萊雅突如其來的死亡,形成了令人歎息的反差。
    再快的速度,再精巧的手法,也抓不住命運。
    “阿格萊雅自己也沒有想明白啊”,一旁的希羅多德應聲附和道,“從她的話中來看,是賽飛兒在某一個時間突然離開,甚至都沒有和阿格萊雅發生了過爭吵”
    “所以她為之思考百年,也沒有探明原因”
    “可是,明明在賽飛兒談及過往歲月時,是一副懷念且沉溺的表情。這絕不像是厭惡阿格萊雅的樣子”
    .....
    天幕之外。
    人們回顧自己初見翁法羅斯的時刻。
    從第一次見到阿格萊雅,到她與開拓二人組之間爆發的爭執,再到討伐泰坦,為逐火奔走。
    最後,再到坦然赴死。
    仔細想想,阿格萊雅給人們展現出的是一個極其冷靜、可靠的領袖形象。
    她會因顧忌陌生人的立場,而使用激進的試探——【為了讓白厄與兩人拉進關係】
    她會因一句失言,便毫不猶豫將決定命運的機會交付給白厄——【她信任著同伴,並願意為其擔負】
    她會因自身走至命運鏡頭,便將自身的死亡都當做籌碼——【她將一切都交付給救世主】
    付出,信任,賭上一切。
    都說阿格萊雅獨裁且冷酷。
    可仔細想想,她其實才是那個默默無言,並為之付出一切的人呐。
    千年時光,若無金絲為聖城抵禦外界貪婪的目光。
    或許...希望之城【奧赫瑪】
    早就將那白堊的城牆,塗抹上鮮血。
    回到天幕中來。
    當阿格萊雅離去後,一旁呆愣的巴特魯斯才驚詫的喊出聲來。
    “啊?是、是什麽時候?那個可怕的女人是什麽時候把那蟲子放我身上的?!”
    “等等...難道說”
    在一番仔細回想後,賊靈找到了真相。
    若要說有交集,那就是一年前,開拓二人組剛來翁法羅斯時。
    【若你下次遇見賽飛兒,替我轉告她:身為半神,我們永遠不可能逃避職責】
    “是那個時候嗎?我居然一點兒也沒發現...真、真是個可怕女人”
    “我果然和那金絲合不來呀,嗚嗚”
    他在黑潮裏藏寶物時,被阿格萊雅抓住了。
    “哦,你想起來啦?”,賽飛兒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早跟你講過了,不要小看那些小若蟲”
    “它可是裁縫女延伸的手臂,和那金線一樣神通廣大。看吧,你剛剛被它當做木偶操控了都不知道”
    “當然了,不論它再怎麽神奇,那也是逃不過我這雙閱盡無數寶物的眼睛”,賽飛兒伸出手,指了指遠處兩人最開始站著的平台。
    “巴特魯斯,我們倆搭夥作案了千年,能分享的話題早就說了不知多少遍了”
    “但隻有這件事...我無論如何也不會和你講起,不會和任何講起...”
    我曾在刻法勒的祭司院當過學徒。
    “至於另一項證據...”,賽飛兒轉身看向巴特魯斯,眼神如貓一般眯起:“詭計的泰坦對逼人吐露真言的金線深惡痛絕”
    “你絕不可能替阿格萊雅進行辯護的...紮格列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