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毒艙的虹膜門還沒完全開啟，我的防護靴已經踩進泛著藍光的走廊。
    滅火泡沫在腳底發出細碎的破裂聲，那些閃爍的融資代碼像一群瀕死的螢火蟲，隨著我的腳步逐漸熄滅在合成樹脂地麵裏。
    盧峰的全息投影突然從腕表彈出來，三棱鏡結構的虛擬屏幕將他的臉切割成不規則的幾何圖形。
    “艾麗西亞的實時定位顯示她在b3區保險庫，但三十秒前她的生物信號出現過量子糾纏擾動。”
    我扯開黏在後頸的神經同步器電極片，滅火泡沫殘留的刺鼻氨水味突然變得濃烈。
    全息地圖顯示最近的垂直通道正在檢修，轉道c區時，通風管道突然傳來金屬疲勞的撕裂聲——某截被藤蔓侵蝕的合金板轟然墜落，斷口處新長出的墨綠色芽孢正在吞噬防輻射塗層。
    艾麗西亞的辦公室恒溫係統顯然出了故障，低溫讓她的金發結著細小的冰晶。
    當我闖進門時，她正把第七支空掉的濃縮咖啡膠囊捏扁扔進回收口，全息會議記錄懸浮在辦公桌上方，歐盟代表那句“技術共享是融資前提”的德語發言還在空氣裏震顫。
    “他們甚至要求開放曲速引擎的專利池。”她扯開珍珠灰的絲質領巾，露出鎖骨下方蔓延的淡紫色瘀痕，那是上周在日內瓦被反戰組織襲擊的紀念品，“日本代表說福島核電站又檢測到藤蔓孢子，年度防災預算要優先保障本土。”
    我觸碰懸浮在空中的地球全息投影，代表承諾融資的綠色區域隻剩下南極科考站和兩個太平洋島國。
    俄羅斯代表的紅點突然在烏拉爾山脈位置爆開，彈出一段加密視頻請求——他們想要西伯利亞防空係統的臨時指揮權限。
    “這是勒索。”艾麗西亞把鑲著碎鑽的耳環砸在鈦合金桌麵上，那些藍寶石排列的圖案突然讓我後頸發涼。
    三天前在空間站主機房發現的量子糾纏信號，其衰減軌跡與這副耳環的寶石矩陣完全吻合。
    消毒艙裏瘋長的藤蔓碎片突然在記憶裏抽搐起來，那些泡沫表麵的融資代碼……我猛地抓住她準備端起咖啡杯的手腕：“你上次提交的《跨境資本流動預案》附件裏，有沒有包含引力波加密算法？”
    她的瞳孔收縮了0.3秒，這個細微的生理反應被牆角的情緒監測儀捕捉成猩紅色的警告波紋。
    正當她要開口時，整座建築的應急照明突然切入，深紫色的輻射警報光斑在我們臉上遊走。
    “b3區保險庫的鉛鋯合金門正在被腐蝕。”盧峰的聲音從天花板廣播孔裏滲出來，背景音裏混著高頻振動刀切割金屬的蜂鳴，“安保係統顯示艾麗西亞女士的虹膜驗證記錄存在13秒的時間悖論——她在同一時刻出現在保險庫和這裏。”
    艾麗西亞突然扯開襯衫第二顆紐扣，露出鎖骨下方正在滲血的生物芯片接口。
    當她把染血的指尖按在會議記錄投影儀上時，所有懸浮的談判視頻突然扭曲成俄羅斯方塊般的幾何圖形，某個隱藏的財政部長備忘錄在圖形縫隙裏一閃而過。
    “三小時前，國際清算銀行的備用金庫發生了藤蔓入侵。”她調出的監控畫麵裏，成捆的歐元現鈔正在被絳紫色的菌絲包裹，“二十三個國家的黃金儲備正在轉化成某種有機結晶——這才是他們拖延撥款的真實原因。”
    輻射警報突然轉為尖銳的次聲波頻段，我扶住劇烈震顫的咖啡機，看見她耳垂上重新戴好的藍寶石耳環正在吸收警報器的紅光。
    當她的全息筆劃過某個非洲國家的債務比率曲線時，我注意到曲線峰值與藤蔓孢子的繁殖周期形成了完美的正弦共振。
    “幫我爭取四十八小時。”她把六枚不同製式的密鑰卡排成斐波那契數列，“我需要重新計算各國的恐慌閾值——當藤蔓開始吞噬貨幣本身，紙幣防偽線和區塊鏈賬本反而成了最危險的傳染媒介。”
    走廊傳來液壓裝置爆裂的巨響，某個國家代表團的保鏢正在用脈衝槍轟擊安全門。
    艾麗西亞突然把冰涼的耳環貼在我手腕內側，那些藍寶石排列的觸感讓我想起泡沫裏閃爍的融資代碼——此刻它們正在皮膚上灼燒出肉眼不可見的條形驗證紋。
    艾麗西亞的耳環還在我手腕上發燙。
    她抓起全息筆在空氣中畫了個莫比烏斯環，二十三國的債務數據突然首尾相接開始循環流動。
    “澳大利亞的鋰礦出口配額每增加5，他們的主權基金就能擠出0.7的應急預算。”
    她說話時鎖骨下的生物芯片接口突然滲出淡金色液體，在領口暈染出奇怪的拓撲圖案。
    我認出那是國際貨幣基金組織的緊急撥款代碼——三小時前被藤蔓汙染的瑞士金庫裏，同樣的符號曾出現在被結晶化的金磚表麵。
    “幫我拖住日本代表團。”她將六枚密鑰卡拋向空中，卡麵反射的激光在牆麵投射出六個旋轉的國徽，“他們防災廳長官的夫人正在蘇黎世做心髒支架手術，而那個私立醫院的股東裏有三個藤蔓感染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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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廊外的脈衝槍聲突然密集起來，某個小國代表的保鏢撞破了第三道氣密門。
    盧峰的全息投影在此時閃爍出現，他背後是正在融化的保險庫鉛鋯合金門，門縫裏滲出的紫色菌絲正在吞噬虹膜驗證器的電路板。
    “歐盟代表團的穿梭機提前十五分鍾著陸了。”他的聲音被安保係統的電磁幹擾切割成碎片，“他們要求……驗證引力波……算法……專利池……”
    艾麗西亞突然扯斷珍珠項鏈，乳白色的合成珍珠滾落在鈦合金桌麵，每一顆內部都浮現出不同國家的財政部長指紋。
    當她把項鏈殘骸塞進碎紙機時，全息投影裏的債務數據流突然改變了湍流方向。
    “告訴德國人，他們的量子計算機在法蘭克福證交所的後台日誌裏，有十七處藤蔓孢子的休眠節點。”她調出某段加密視頻，畫麵裏柏林國會大廈的混凝土正在滲出墨綠色粘液，“如果不想讓dax指數明天變成有機培養皿，就立即釋放那筆被凍結的特別預算。”
    我突然注意到她的咖啡杯把手上有細微的裂痕，那些紋路與空間站主機房的量子糾纏信號衰減曲線完全吻合。
    當她的指尖第七次敲擊桌麵時，太平洋島國的綠色融資標識突然開始複製增殖，像病毒般沿著大西洋暖流路徑蔓延。
    “去穩住俄羅斯人。”她將正在結晶化的歐元現鈔樣本拍在我胸口，紙幣上的防偽線正在扭動成微型藤蔓，“告訴他們西伯利亞防空係統的漏洞不在指揮權限，而在輸油管道的壓力傳感器裏——那些傳感器上個月剛被換成印度製造的替代品。”
    消毒艙方向突然傳來結構坍塌的轟鳴，藤蔓孢子形成的紫色霧霾正從通風口滲出。
    艾麗西亞卻在這時打開保險櫃，取出六支裝著不同顏色液體的注射器，針管表麵浮動著各國的國債收益率曲線。
    “意大利代表對青黴菌過敏。”她將標著歐盟星旗的綠色針劑紮進頸動脈時，眼白瞬間爬滿黑色絲狀物，“但他們的央行行長在布魯塞爾養的情婦，上周末剛訂購了價值三百萬歐元的抗真菌藥劑。”
    當日本防災廳的緊急通訊強行切入全息投影時，我目睹了驚人的一幕——艾麗西亞的虹膜突然分裂成雙瞳孔，左眼讀取著福島核電站的輻射值，右眼倒映著日經指數的實時波動。
    她開口說的竟是關西腔日語，每個音節都精準對應著東京電力公司的股票代碼。
    “資金到賬了！”盧峰突然從保險庫的監控畫麵裏探出頭，他手中的高頻振動刀正發出歡快的蜂鳴，“南極科考站剛傳來消息，他們用冰凍的藤蔓樣本作為抵押物，從加密貨幣黑市套現了二十噸黃金！”
    艾麗西亞卻在這時踉蹌著扶住辦公桌，她後頸的生物芯片接口突然爆出電弧，燒焦的皮肉味混著咖啡香在空氣裏彌漫。
    我這才發現她腳邊的濃縮咖啡膠囊盒裏，藏著六枚不同型號的政府公章，每枚公章邊緣都沾著可疑的紫色結晶。
    “別碰那些孢子。”她扯下燒熔的絲質領巾纏住手腕，“去檢查c區通風管的量子糾纏節點，德國人的補償款到賬後，那裏會生成臨時指揮權限的……”
    警報聲突然被某種低頻震動覆蓋，整棟建築的鋼架結構發出痛苦的呻吟。
    我扶住牆壁時摸到正在結晶化的混凝土，掌紋瞬間被複製成三百組不同的生物密鑰。
    全息地圖顯示南極的融資綠點已經擴散成菌斑狀，而太平洋島國的資金流正沿著板塊裂縫向馬裏亞納海溝下沉。
    “讓中國代表團的無人機群去攔截馬六甲海峽的孢子雲。”艾麗西亞突然咳出帶著金粉的血沫，那些金屬顆粒在空中排列成瑞士銀行的保險箱密碼，“告訴他們……咳咳……藤蔓在海底光纜裏的傳播速度……比台風快三倍……”
    當第一筆真實到賬的資金提示音響起時，辦公室的恒溫係統終於崩潰。
    低溫讓艾麗西亞睫毛上的冰晶折射出詭異的虹彩，她耳垂上的藍寶石突然脫落，在落地瞬間化作一灘吞噬地板的活性銀溶液。
    走廊外傳來重物倒地的悶響，俄羅斯代表團的保鏢們正痛苦地抓撓著喉嚨，他們頸動脈處的電子紋身全部變成了西伯利亞輸油管道的壓力參數。
    我握緊口袋裏開始發燙的結晶化歐元，突然意識到紙幣上的防偽線已經刺破布料，正在我掌心生長出微型的紫色花苞。
    盧峰發來的量子加密消息突然在視網膜上炸開，破碎的光點組成一行顫抖的文字：“b3區保險庫的菌絲開始模仿sift代碼……”還沒讀完，整棟建築突然陷入絕對黑暗，某種超越人類聽覺範圍的震動從地底傳來。
    我摸到牆上正在脈動的電纜，那些包裹著絕緣層的金屬線此刻如同血管般溫暖。
    當備用電源亮起的瞬間，我看到了此生最恐怖的畫麵——所有融資到賬的綠色光點正在地球投影上劇烈抽搐，每個國家的財政數據流都扭曲成了藤蔓孢子的dna螺旋。
    艾麗西亞卻在這時露出神秘的微笑，她燒焦的生物芯片接口裏，正湧出帶著黃金光澤的納米機器人。
    “去找雷蒙德。”她沾血的手指在我防護服上畫出倒五角星，圖案在接觸空氣的瞬間化作北鬥七星的導航坐標，“克拉克教授在喜馬拉雅山脈的舊實驗室裏……藏著能暫時凍結孢子活性的……”
    突如其來的電磁脈衝打斷了她的聲音，所有全息設備同時爆出雪花的嘶吼。
    在意識被黑暗吞沒前的最後一秒，我聽到她耳環殘留的藍寶石碎屑在腳下發出蜂鳴，那頻率與三天前空間站的量子糾纏警報完全一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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