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急電源亮起的瞬間，我後頸的汗毛還豎在消毒液刺鼻的氣味裏。
    十二台模擬艙的泄壓閥正在噴出白霧，艙門上的紫光紋路像極了世界樹枝幹的脈絡。
    "相位傳感器偏移了三個單位。"盧峰的手環投影出實時數據，生物電流警報的紅點在他腕骨上跳動，"重力參數根本對不上火星地表。"
    我摸出褲袋裏的記憶芯片，上麵殘留的餘溫燙得指尖發麻。
    全息沙盤吞噬福波斯的暗斑正在擴散，這枚從第三實驗室廢墟挖出來的芯片，或許藏著生物樣本編號重組的秘密。
    "第9區沙塵暴模塊加載失敗！"訓練場東側傳來喊聲，凱瑟琳·楊的防護麵罩凝結著水汽。
    她麵前的全息影像卡在橙紅色調，模擬艙投射的火星地表扭曲成色塊。
    佐藤的戰術筆突然停止旋轉。
    他身後的腦波監控屏上，七號學員的杏仁核活躍度異常飆升——那是應激反應失控的前兆。
    我數著呼吸頻率調整耳麥頻道："盧峰，關掉第9區的觸覺反饋。"
    "但真實度會跌破臨界值......"
    "總比讓人精神崩潰強。"我扯鬆領口，太陽穴突突跳動著脹痛。
    頭頂的環形玻璃外，卡爾的新式外骨骼正在走廊投下鋸齒狀陰影，他彎腰調試裝備的姿勢讓後腰的懷表鏈條繃成直線。
    第三組模擬艙突然傳來金屬刮擦聲。
    我轉頭時，正看見佐藤用筆尖戳進艙體側麵的檢修口，戰術筆尾端射出的激光切開納米塗層的瞬間，某種類似樹根纖維的黑色物質在夾層裏一閃而過。
    "林博士！"盧峰突然拽住我胳膊，"沙盤上的柯伊伯帶模型在實體化！"
    全息投影的碎石帶正滲出瀝青狀物質，那些粘稠的液體緩慢爬向木星紅斑的位置。
    我摸到控製台底下的緊急製動鈕，掌心全是冰涼的冷汗——這不是預設程序。
    "訓練中止！
    全體撤離！"我對著廣播喊話時，佐藤已經踹開最近一台模擬艙的艙門。
    七號學員癱在座椅上抽搐，他頭盔內側凝結的冰晶正折射出詭異的六邊形結構。
    盧峰的手環突然發出蜂鳴。
    我轉頭看向腦波監控屏，三條異常波動此刻正拚湊出完整的德累斯頓電台呼號——那是冷戰時期東德情報局的休眠指令。
    "他們在用腦電波傳輸密碼。"佐藤撕開學員的防護服領口，露出鎖骨下方嶄新的條形碼，"這些不是培訓生，是活體信號塔。"
    消毒燈管突然再次熄滅。
    在第二波黑暗降臨前的刹那，我瞥見卡爾的外骨骼裝甲縫隙裏滲出紫光，他調試的哪裏是什麽新裝備，分明是拆解過的模擬艙核心部件。
    應急電源重新啟動時，佐藤正把戰術筆抵在我的視網膜掃描儀上。
    他背後的大屏幕上，十二組腦波曲線正在自動生成拓撲圖，那些交錯的節點完美複刻了世界樹根係的生長模式。
    "給我三小時。"他扯斷學員頭盔裏的生物電極，線纜斷裂處迸出藍紫色電火花，"用他們的密碼本反向編譯訓練程序。"
    全息沙盤突然發出玻璃碎裂的脆響。
    暗斑邊緣的瀝青狀物質已經凝固成晶體，正順著木星紅斑的螺旋紋路向內侵蝕。
    我數著控製台上跳動的紅色倒計時——距離世界樹根係抵達土星軌道，還剩四十六小時。
    盧峰突然按住我調整參數的手："卡爾在給外骨骼裝載鈈電池。"
    我們同時轉頭看向走廊。
    隔著防彈玻璃，卡爾舉起懷表的動作像極了按下引爆器的前奏，表盤蓋子彈開的瞬間，十二台模擬艙的泄壓閥突然同步噴出黑霧。
    佐藤的冷笑聲混在氣體泄漏的嘶鳴裏。
    他抓起三根斷裂的生物電極插進主控接口，監控屏上的腦波拓撲圖開始逆向旋轉："看來有人不希望我們升級訓練係統。"
    我握緊發燙的記憶芯片，視網膜深處重組的生物編號突然刺痛視神經。
    當黑霧漫過控製台時，全息沙盤上的柯伊伯帶模型突然坍縮成奇點，某個類似樹瘤的凸起物正從虛空中緩緩浮現。
    佐藤扯過三條數據線纏在手腕上，戰術筆的激光頭在控製麵板刻出新的參數矩陣。
    全息沙盤突然劇烈震顫，柯伊伯帶的碎石群開始以反常的軌跡撞擊木衛二冰層。
    “把引力參數上調到木星級別。”他咬開能量膠囊的封口，“再加三組太陽風異常波動。”
    學員們的驚呼聲被突如其來的警報聲淹沒。
    我盯著監控屏上暴漲的輻射值，發現佐藤竟然將火星沙暴模塊嫁接到了小行星帶模型裏。
    扭曲的橙紅色氣旋裹挾著金屬碎屑，在訓練場中央撕開直徑兩米的真空區。
    “第5組氧氣儲備跌破警戒線！”凱瑟琳的聲音在公共頻道炸響。
    她負責的模擬艙突然側翻，艙內學員的呼吸麵罩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結霜——這是佐藤擅自啟用了空間站泄漏程序。
    七號學員突然踹開艙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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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脖頸後的條形碼在警報紅光下泛著青紫，戰術匕首徑直刺向凱瑟琳的防護服氣管接口。
    盧峰甩出的數據線纏住他手腕的瞬間，我注意到匕首柄端蝕刻著東德電台的雪花標誌。
    “應激測試需要見血才真實。”佐藤舔掉嘴角的能量膠殘渣，戰術筆精準點中七號學員的迷走神經。
    癱軟的身體砸在地板時，全息沙盤的木星紅斑突然裂開蛛網狀紋路。
    我抓起震動不止的記憶芯片插入主控台。
    生物編號重組進度暴漲到37，視網膜投影的拓撲圖突然與卡爾的外骨骼裝甲重疊。
    那些裝甲縫隙滲出的紫光，分明是世界樹根係的能量特征。
    “重新編組！”我按下聲紋認證鍵，訓練場穹頂降下六邊形隔離牆，“凱瑟琳帶a組負責氣密艙修複，盧峰監控輻射數值，佐藤……”
    戰術筆的激光突然切斷我的話音。
    佐藤拽著兩名學員的後領拖到沙盤前，他們鎖骨下的條形碼正在滲出黑色黏液：“這兩個歸我，他們的腦波頻段適合當信號誘餌。”
    模擬艙噴出的黑霧突然具象化成藤蔓形態。
    我閃身避開纏向腳踝的霧氣，記憶芯片的灼熱感直竄太陽穴。
    當凱瑟琳的焊接槍點燃第一簇火花時，木衛二冰層模型裏突然浮出密密麻麻的樹根狀凸起。
    “坐標鎖定！”盧峰的手環投影出三維網格，“b組去東南角架設屏障，別讓那些……”
    他的指令被金屬撕裂聲打斷。
    c組某個學員擅自啟動的工程機甲正將鑽頭捅進地板的電路層，飛濺的電火花引燃了泄露的冷卻液。
    我衝過去拽下操作麵板時，聞到他防護服裏飄出的雪茄味——這是菲利普上校最喜歡的古巴牌子。
    “個人英雄主義會害死所有人。”我扯掉他胸前的名牌扔進火堆，“現在去給a組當人肉沙袋，直到學會看隊友的後背為止。”
    佐藤突然發出夜梟般的笑聲。
    他剛改造的腦波增幅器正在抽取兩名學員的生物電流，監控屏上的拓撲圖突然投射到訓練場穹頂。
    當世界樹根係的全息影像籠罩所有人時，原本各自為戰的小組不約而同地靠向最近的掩體。
    “輻射值突破臨界點！”盧峰的聲音帶著罕見的顫抖。
    我轉頭看見卡爾的外骨骼裝甲正在吸收泄露的鈈電池能量，他調試裝備時假裝笨拙的姿勢此刻顯得異常可疑。
    凱瑟琳小組終於焊死最後一道裂縫。
    當氣密艙壓力回升的瞬間，佐藤植入的病毒程序突然激活。
    全息沙盤的木衛二冰層轟然炸裂，二十三條世界樹根須破冰而出的場景，讓幾個新學員直接吐在了防護麵罩裏。
    “這才是宇宙戰的真相。”我擦掉控製台上凝結的黑色黏液，它們正在試圖腐蝕記憶芯片的接口，“你們麵對的不僅是星空。”
    應急燈的冷光突然變成血紅色。
    卡爾的外骨骼裝甲傳出齒輪卡死的異響，他彎腰撿懷表的動作讓我看清裝甲內層——那裏用德文刻著“菲利普的禮物”。
    “模擬時長還剩最後七分鍾。”佐藤用戰術筆敲打太陽穴，他剛切斷的腦波連接線還在冒煙，“夠你們排練三次集體葬禮。”
    當隔離牆升起的刹那，我注意到盧峰的手環數據出現異常波動。
    那些跳動的生物電流曲線，正與世界樹根係的生長頻率逐漸同步。
    卡爾的外骨骼裝甲突然發出完成自檢的蜂鳴。
    他撫摸著懷表表麵的冰霜，表盤玻璃倒映出的木星紅斑裏，某個樹瘤狀的凸起物正在持續膨脹。
    我捏緊發燙的記憶芯片，視網膜殘留的拓撲圖突然與菲利普辦公室的星圖完全重疊——原來我們搭建的從來都不是防禦工事，而是精心調製的誘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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