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4章 暗流下的交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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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的戰術手套還沾著瓦礫碎屑,通訊器裏伊恩最後的悶哼聲像根細針,紮得我後頸生疼。
    電磁脈衝發出的白光刺得人睜不開眼,但我盯著“海王星號”尾燈的紅光,那光比任何止痛藥都管用——隻有疼著,才能保持清醒。
    “盧峰!”我抹了一把臉上混著血的汗水,戰術屏在電磁脈衝的影響下閃了兩下,品川港的坐標還滾燙著,“帶三組人抄近路封鎖碼頭,剩下的跟我走。”
    他傷腿上的繃帶滲著血,卻比我先一步拽起地上的突擊步槍:“我背你。”
    “別來這套。”我踹開腳邊的鋼筋,金屬摩擦聲極像世界樹根係啃食恒星時的震顫——那聲音我在觀測日誌裏聽過七百二十八次。
    此刻貨輪的汽笛又響了起來,嗚咽聲刮過耳膜,我突然想起三年前在獵戶座旋臂拍到的異常光譜,也是這種讓人牙根發酸的頻率。
    品川港的風裹挾著海水的鹹腥味湧來,“海王星號”的船舷越來越近。
    船名的暗綠色油漆泛著幽光,和零點組織徽章上的樹紋分毫不差——他們連偽裝都懶得好好做。
    “海關臨檢!”盧峰舉著偽造的證件,聲音蓋過了海浪聲。
    艙門沒鎖,推開時發出帶著鐵鏽味的吱呀聲。
    甲板空得反常。
    我踩上金屬台階的瞬間就察覺到不對勁——沒有船員走動的腳步聲,沒有纜繩摩擦的脆響,連海風裏都少了柴油味。
    盧峰的戰術手電掃過甲板中央,熒光粉畫的Ω符號像一團凝固的鬼火,邊緣還滴著沒幹的液體,湊近一聞是氨水混著血的味道。
    “零點的警告。”我喉結動了動,指甲掐進掌心的傷口,疼得眼眶發熱。
    三個月前在柏林,他們用同樣的符號標記過被吞噬的觀測站,第二天那顆編號7g  12的紅矮星就從星圖上消失了。
    “底艙有動靜。”盧峰的槍指向下方,保險栓哢嗒一聲打開。
    伊恩的身影從樓梯口冒出來時,護目鏡上還沾著機油。
    他晃了晃手裏的終端機,屏幕藍光映得他眼白發亮:“他們來不及銷毀。”
    數據恢複的進度條跳動得很慢,我聽見自己心跳撞擊戰術背心的悶響。
    當“歸宿計劃”四個字跳出時,盧峰的手突然抖了一下——他上個月剛給女兒買了天文望遠鏡,說等危機過去要帶她看銀河。
    “不是引導世界樹,是……”伊恩的聲音發澀,“意識上傳。他們要在人類滅絕前,把自己的意識塞進那棵樹的網絡裏。”
    終端機掉在甲板上的聲音很輕,但我聽見自己骨頭裂開的響聲。
    傑克的照片在屏幕裏笑著,那是去年在日內瓦,他拍著胸脯說要當我們的內線。
    現在照片邊緣泛著雪花,像被某種黑暗啃噬著。
    “切斷聯係。”奧利維亞的聲音從通訊器裏炸了出來,她應該在指揮所,可我能想象她攥著咖啡杯的樣子——指節發白,眼睛裏燃燒著怒火,“他從一開始就在騙我們!”
    “那為什麽要留這台終端?”我彎腰撿起終端,傑克的工牌還卡在卡槽裏,金屬邊緣硌得手心生疼,“他知道我們會找到,知道我們需要這些信息。”
    通訊器裏安靜了兩秒,接著是紙張翻動的脆響——佐藤應該在看行動日誌,他總把筆記本揣在和服裏層。
    “陷阱式接頭?”他突然開口,聲音帶著硝煙味的沙啞,“幹擾裝置屏蔽信號,錄音設備藏在紐扣裏。”
    奧利維亞罵了句髒話,但我聽見她敲擊鍵盤的聲音——她在查東京塔的結構。
    “我要見他最後一麵。”我對著通訊器說,風灌進領口,涼得人發抖。
    三個月前在nasa地下觀測室,我看著最後一顆消失的恒星時,也是這種冷——從骨頭裏往外滲的冷,但手指還在敲代碼,因為停不下來。
    傑克的信息是半小時後發來的,用的是我們專用的加密頻道。
    “東京塔頂層,午夜十二點。”
    我把終端遞給盧峰時,他的手勁大得能捏碎金屬:“我跟你去。”
    “不行。”我扯下戰術背心上的定位器,塞進他掌心,“佐藤需要你守著指揮所,伊恩要繼續分析數據,奧利維亞……”我笑了一下,“她得盯著衛星,萬一我們被埋在東京塔下。”
    午夜的風掀起窗簾,我站在酒店頂樓的落地窗前,東京塔的燈光在雨霧裏模糊成一團。
    手表指針指向十一點五十七分,西裝內袋的紐扣式錄音設備硌著肋骨。
    手機震動,是傑克的消息:“別帶槍。”
    我摸了摸袖扣裏的微型電擊器,把配槍鎖進保險櫃。
    鏡子裏的人眼睛紅得像要滴血,左臉的擦傷結了痂,像一道扭曲的星圖。
    電梯上升的提示音響起時,我聽見自己心跳的節奏——和“海王星號”汽笛的頻率一模一樣。
    東京塔頂層的門虛掩著,門縫裏漏出的光在地上拖出一條銀線。
    我伸手推門的瞬間,風卷著雨絲撲進來,吹起西裝下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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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裏麵有人影動了動,金屬鏡框在燈光下閃了閃。
    “林教授。”
    那聲音太熟悉了,熟悉得讓我喉嚨發緊。
    我跨進門的刹那,看見他摘下墨鏡。
    雨霧裏的鏡片還沾著水,他的眼睛在陰影裏,我看不清表情。
    但我知道,這一麵,要麽是真相的終章,要麽是更黑暗的序章。雨絲順著門框的縫隙鑽進來,在我手背凝成冷珠子。
    傑克摘下墨鏡的動作很慢,金屬鏡腿擦過耳尖時發出細微的刮響——像極了三年前在觀測站,我調試光譜儀時螺絲鬆動的聲音。
    他的眼睛終於露出來,眼尾有道新添的疤痕,從眉骨斜貫到顴骨,把原本溫和的眉眼割成了兩半。
    "林教授。"他聲音啞得像砂紙磨過金屬,右手按在西裝內袋上,指節發白,"我不是來求原諒的。"
    我喉嚨發緊,舌尖嚐到鐵鏽味——是剛才咬破了內壁。
    三個月前在日內瓦咖啡館,他也是這樣按著裝著情報的信封,說要幫我們滲透零點組織。
    那時他的眼睛亮得像星圖上的脈衝星,現在卻沉得像被世界樹啃噬過的暗區。
    "那你來做什麽?"我的手指無意識摩挲著袖扣裏的電擊器,觸感硌得生疼。
    窗外的雨霧漫進來,模糊了他領帶上的暗紋——那是零點組織的樹紋,銀線繡的,我在柏林被摧毀的觀測站殘骸裏見過同款。
    他突然笑了,嘴角扯動那道疤,像道扭曲的閃電:"告訴你真相。"
    我後頸的汗毛豎起來。
    通訊器裏伊恩的呼吸聲突然粗重,應該是在監聽。
    傑克的目光掃過我領口的紐扣,又迅速移開——他知道那是錄音設備。
    "我確實為零點工作過。"他往前半步,皮鞋尖幾乎碰著我的褲腳,"但兩個月前,我黑進了他們的主服務器。"他的喉結滾動,"他們要的不是和世界樹共生,是......把人類意識壓縮成數據,當肥料養那棵樹。"
    我猛地攥緊西裝下擺,指甲掐進掌心舊傷。
    三個月前盧峰在"海王星號"找到的"歸宿計劃"文檔突然在眼前閃回——當時我們以為是意識上傳避難,現在才明白,那是給世界樹準備的養料庫。
    "證據呢?"我的聲音在發抖,不是因為憤怒,是恐懼——比觀測到恒星消失時更刺骨的恐懼。
    他沒說話,直接掏西裝內袋。
    我條件反射後退,後背抵上冰涼的玻璃幕牆。
    他的手停在半空,指節泛著青白,然後慢慢攤開:掌心裏躺著枚指甲蓋大小的芯片,表麵有零點特有的樹狀蝕刻紋。
    "總部坐標、防禦矩陣、核心服務器位置。"他把芯片推過來,指尖在發抖,"他們明天就會啟動最終傳輸,用全球電網當導管。"
    我沒接。
    雨水順著玻璃流成河,傑克的臉在水痕後忽明忽暗。
    三個月前他給我們的情報裏,說零點總部在火星軌道空間站;兩周前又說在南極洲冰蓋下——現在這枚芯片,會是最後一次欺騙嗎?
    "知道為什麽選東京塔嗎?"他突然扯鬆領帶,鎖骨處有道新鮮的灼傷,焦黑的皮膚翻卷著,"三小時前他們發現我在刪數據,用高頻電流拷問。"他掀起襯衫,腹部纏著滲血的繃帶,"我求他們殺了我,但他們說要留著我當誘餌——引你們來,然後......"
    他的話被雨聲切斷。
    我盯著他腹部的血漬,突然想起盧峰女兒的天文望遠鏡——如果零點計劃成功,那孩子的眼睛裏,銀河會變成數據流嗎?
    我伸出手,芯片貼在掌心,涼得像塊冰。
    "為什麽幫我們?"
    他低頭看自己染血的繃帶,笑了:"我女兒在波士頓。"
    通訊器裏傳來紙張翻動的脆響——是佐藤,他應該在查傑克女兒的資料。
    奧利維亞的呼吸聲突然消失,應該是在黑進波士頓戶籍係統。
    "快走。"傑克突然拽住我手腕,力氣大得反常,"他們的狙擊手在......"
    玻璃破碎的聲音炸響!
    我被他猛地一推,後背撞上觀景台的金屬圍欄。
    有溫熱的液體濺在臉上,腥甜的味道湧進鼻腔。
    傑克的身體晃了晃,緩緩往下滑,胸口綻開朵血花,彈孔周圍的西裝焦黑——是消音狙擊槍的灼燒痕跡。
    "林......"他仰頭看我,雨水混著血從下頜滴到地麵,"現在......你才是唯一的希望。"
    他的手垂下去,芯片從指縫滑出。
    我跪在地上接住,指尖沾了他的血,燙得像恒星殘骸。
    通訊器裏炸開伊恩的驚呼:"坐標定位!
    狙擊手在品川港方向——不對!
    那是我們的防線區域!"
    雨下得更大了,傑克的瞳孔逐漸擴散。
    我摸他的頸動脈,脈搏已經停了。
    他的西裝內袋還露著半截紙條,我抽出來——是張兒童畫,歪歪扭扭的太陽下,爸爸和小女孩手拉手,天空畫滿星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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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觀景台的警報突然響起,紅光刺得人睜不開眼。
    我把芯片塞進舌下的隱蔽夾層,扯下傑克的外套蓋住他的臉。
    樓下傳來腳步聲,是佐藤派來的支援。
    "現場封鎖。"我對著通訊器說,聲音啞得像生鏽的齒輪,"所有進出人員身份核查,包括我們的人。"
    雨水順著屋簷滴在傑克的鞋尖,他的皮鞋擦得很亮,和三個月前在日內瓦時一樣。
    我最後看了眼他藏在畫紙裏的半張照片——是個穿粉色連衣裙的小女孩,抱著望遠鏡笑。
    通訊器裏奧利維亞的聲音帶著顫音:"波士頓的記錄......傑克確實有個女兒,三年前死於白血病。"
    我站起身,指腹蹭掉臉上的血。芯片在舌下硌著,像顆燒紅的星子。
    觀景台的門被撞開,盧峰舉著槍衝進來,戰術背心上還沾著品川港的機油。
    他的目光掃過地上的屍體,又落在我臉上:"需要......"
    "封鎖這裏。"我打斷他,"所有監控、通訊記錄,全部加密。"
    盧峰點頭,轉身時戰術手電的光掃過傑克的手。
    我順著光看過去——他右手小指戴著枚銀戒,內側刻著"艾麗卡",和兒童畫上的名字一樣。
    雨還在下,東京塔的燈光在雨幕裏暈成模糊的光斑。
    我摸了摸舌下的芯片,嚐到血的味道。
    伊恩的聲音又從通訊器裏擠進來:"防線內部的狙擊手坐標鎖定了,是......"
    "不用說。"我打斷他,"把所有人的生物特征重新比對。"
    盧峰已經開始布置警戒線,黃色膠帶在風裏獵獵作響。
    傑克的屍體安靜地躺在地上,雨水慢慢衝淡他胸口的血漬,像被擦去的星圖。
    我最後看了眼窗外的雨霧,轉身走向樓梯間。
    芯片在舌下發燙,燙得我眼眶發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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