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凡塵劫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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樵夫的歌聲混著柴刀聲飄進藥靈穀時,蘇半夏正用銀針挑破指尖的新生血珠。血珠墜地,竟在泥土上灼出一個微型門形印記——與她心口已經淡去的疤痕一模一樣。冷月仙子倚在靈木主幹旁,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腰間情絲斷裂的傷口,那裏不再滲出靈力,隻留下道淺粉色疤痕,像尋常女子做女紅時被針紮的痕跡。
齊不語突然按住腰間的青銅鈴。鈴鐺沒有響,但他的手掌卻被震出細密血痕——不是被鈴鐺所傷,而是他體內殘存的《無相經》文字在與新生法則衝突。血珠順著鈴身紋路流淌,竟在青銅表麵蝕刻出新的圖案:一個樵夫背著柴捆走向落日。
"穀外有人。"他碾碎血珠,樵夫圖案隨之消失,"不是幻象。"
蘇半夏的翡翠右瞳微微收縮。瞳孔深處的"盜"字轉動,映出穀口處的真實景象:樵夫約莫四十歲,左腿有些跛,捆柴的麻繩磨破了肩膀的粗布衣裳。最尋常不過的山民——除了他腰間別著的那把柴刀。刀身鏽跡斑斑,可刀刃處卻閃著詭異的青銅光澤,每次揮砍都帶起細微的時空漣漪。
冷月仙子突然按住心口。這個本該毫無意義的動作卻讓蘇半夏渾身緊繃——情劫修士不該有心痛之感,除非......
"他的刀在砍什麽?"
三人悄無聲息地來到穀口。樵夫正對著一株枯樹揮刀,每砍一下,就有一段記憶從樹幹的年輪裏溢出:幼年齊不語偷摘藥靈穀的靈果被刺紮傷;少年冷月練劍時斬落自己一縷青絲;蘇半夏第一次煉製情劫丹時炸毀半間丹房......
"我們的"凡塵"。"齊不語的聲音輕得幾乎聽不見,"他在收集......"
樵夫突然回頭。那張飽經風霜的臉上,雙眼卻是純粹的青銅色,沒有瞳孔,隻有不斷旋轉的星盤紋路——與蘇半夏曾經破碎的右眼如出一轍。
"三位仙長。"他咧嘴一笑,露出鑲嵌著青銅的牙齒,"要買柴嗎?"
冷月仙子的寒月劍突然出鞘三寸。不是攻擊,而是劍身自動震顫——這把新生法則下本該淪為凡鐵的法器,此刻竟感應到樵夫背後柴捆裏藏著的東西:七十二根帶著濕氣的柴枝,每根斷麵都滲出琥珀色液體,散發著情劫丹的氣息。
蘇半夏按住冷月持劍的手:"樵夫大哥每日都來砍柴?"
"風雨無阻。"樵夫拍拍柴捆,那些濕柴突然停止滲液,"自從山頂那棵神樹結果後,枯死的靈木可都是好柴火。"
齊不語瞳孔驟縮。倒懸昆侖的青銅樹確實在新生法則下枯萎了大半,但尋常人根本看不見那棵樹,更不可能砍伐它的枝幹。
樵夫似乎看出他們的疑慮,從懷中掏出一塊木牌——無相書院外門弟子的腰牌,邊緣刻著道暗紅紋路,正是首座一脈的標記。
"二十年前蒙首座收留,學了點粗淺功夫。"他憨厚地撓頭,指甲縫裏卻嵌著青銅碎屑,"如今書院沒了,就靠砍柴過活。"
蘇半夏的"盜"字右瞳突然刺痛。樵夫每說一個字,就有微量的青銅粉末從嘴角飄落,在陽光下幾乎不可見,卻在她眼中清晰如墨滴宣紙。這些粉末飄向藥靈穀中央靈木,像被某種力量牽引著。
冷月仙子突然伸手拂過樵夫眼前的空氣。這個看似無意義的動作實則精準至極——她的指尖擦過對方睫毛,帶下一粒青銅沙。沙粒在她掌心彈跳,竟發出微弱鈴音。
樵夫對此渾然不覺,依舊笑嗬嗬地推銷柴火:"這捆柴隻要三錢銀子,燒起來會有鍾聲......"
"我們買了。"齊不語突然拋出一塊碎銀,銀兩在空中劃出弧線,表麵浮現《無相經》的防護咒文。
樵夫接住銀兩的瞬間,整個藥靈穀突然寂靜。風聲、蟲鳴、甚至靈木葉片摩擦聲全部消失,隻剩下銀兩在樵夫掌心融化的滋滋聲——那不是真銀,而是齊不語用《無相經》文字凝成的偽物。
"仙長好手段。"樵夫的笑容逐漸扭曲,臉上的皺紋如陶俑般龜裂,"可惜......"
柴捆突然炸開。七十二根濕柴如利箭射向三人,每根都在飛行中化作青銅鎖鏈,鏈頭上掛著不同形狀的鑰匙——與天律鍾的組件一模一樣。更可怕的是,鎖鏈劃過空氣時帶起的不是風聲,而是支離破碎的鍾鳴。
冷月仙子劍鋒橫掃。新生寒月劍本該失去所有靈力,此刻卻迸發出翡翠色的劍氣——正是蘇半夏藥靈的顏色。劍氣斬斷七根鎖鏈,斷鏈卻化作青銅蛇纏上劍身。
齊不語雙手結印,空中浮現《無相經》文字組成的盾牌。可當鎖鏈撞上文字時,經文竟被"盜取"了含義,變成毫無力量的墨跡飄散。
蘇半夏站在原地未動。當鎖鏈即將觸及她心口的刹那,右瞳中的"盜"字突然浮現在眼球表麵。鎖鏈如見蛇蠍般急停,轉而纏向她手腕。
"果然......"樵夫的聲音已變成玄微子的腔調,"你眼裏留著我的"盜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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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半夏突然抓住最粗的那根鎖鏈。掌心被鑰匙割得血肉模糊,血卻呈現詭異的琥珀色。她將血抹在右眼,"盜"字頓時暴漲,化作青銅火蔓延全身。
"不是你的。"火焰中的她聲音冰冷,"是我自己種的。"
樵夫的身體如陶俑般片片剝落,露出裏麵青銅色的內核——一個半成品的青銅鈴,鈴舌是微縮版的情劫丹。鈴鐺無風自動,發出刺耳鳴響:
"叮——"
藥靈穀中央靈木突然劇烈搖晃。樹頂果實表麵的裂痕擴大,從裏麵滲出琥珀色液體,落地凝成七十二條根須,與鎖鏈完美對接。鎖鏈頓時威力暴增,齊不語的經文防禦瞬間崩潰,冷月仙子的劍身爬上青銅鏽跡。
蘇半夏右眼的火焰突然熄滅。不是力量耗盡,而是所有火光都內斂成瞳孔深處的一個奇點。她伸手按向自己翡翠左瞳,竟硬生生挖出一顆眼球——眼球離體後化作純粹的藥靈,裏麵沉浮著半顆情劫丹。
"接好!"她將丹丸拋向冷月仙子。
情劫丹融入寒月劍的刹那,劍身上的青銅鏽紛紛剝落,露出底下全新的紋路——不再是星河,而是交織的情絲與藥靈組成的《並蒂經》。劍鋒所指,所有鎖鏈如遭雷擊,瘋狂抽搐著後退。
樵夫——或者說青銅鈴的載體——發出不甘的嘶吼:"你們以為新生法則能保護什麽?隻要還有"欲望"存在......"
齊不語突然出現在他身後,手中拿著那枚真正能響的青銅鈴:"不,是因為你搞錯了一件事。"
鈴音清越。
不是攻擊,不是防禦,隻是最簡單的一個音符。
樵夫的動作突然停滯。他困惑地低頭,看著自己胸口的青銅鈴正在融化——不是被外力摧毀,而是自我消解。鎖鏈一根接一根墜落,在觸地前就化為青銅沙。
"欲望不是問題。"齊不語接住墜落的半顆情劫丹,"問題是......你以為所有人都想"盜天"。"
藥靈穀重歸平靜。沒有敵人,沒有戰鬥痕跡,甚至那捆柴火都好端端地放在原地,仿佛方才的廝殺隻是幻覺。唯有三人身上的傷口證明一切真實發生過。
蘇半夏的右眼窩空空如也,但沒有任何血跡。冷月仙子的寒月劍上,《並蒂經》文字正緩緩流動。齊不語手中的青銅鈴多了道裂紋,裂紋形狀酷似初代場景裏那個哭泣的男孩。
穀外又傳來樵夫歌聲。這次是真的樵夫,背著新砍的柴捆,腰間別著鏽跡斑斑的柴刀,刀身再無半點青銅光澤。
"仙長們要買柴嗎?"他憨厚地笑著,"這次隻要兩錢銀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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