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侖墟的雪終年不化，齊不語踩著三尺厚的積雪，每走一步都在雪地上烙下血印。三日前與血手判官那一戰，他右腿被生死筆劃出的傷口始終無法愈合——天律盟的兵器都帶著"戒律煞氣"，專克他們這些"盜天機"的修士。
    "就是這裏了。"冷月仙子突然停步，劍尖挑開麵前藤蔓。千年玄冰凝結成的碑林中央，突兀地立著座青玉衣冠塚，碑上無字，隻刻著倒懸的昆侖山圖案。
    蘇半夏突然按住齊不語手腕："別碰！塚裏葬的不是人..."她指尖銀針顫動，針尾係著的紅線自行繃斷，"...是段被斬斷的天道。"
    齊不語眯起眼。盜天瞳能看見常人看不見的因果線，此刻那衣冠塚在他眼中正噴湧著密密麻麻的金色絲線，每根絲線盡頭都連著個模糊人影——那些人影的裝束橫跨上古至今，最駭人的是其中幾道赫然連接著他們三人。
    "首座三百年前兵解前留下的。"冷月劍鞘輕叩玉碑，冰晶簌簌落下，"他說誰能打開，誰就是下任..."
    話未說完，蘇半夏突然甩出七枚金針封住冷月周身大穴。齊不語瞳孔驟縮，隻見冷月背後不知何時爬滿蛛網般的黑紋，那些紋路正順著連接衣冠塚的因果線蔓延。
    "情劫反噬。"蘇半夏藥囊裏飛出十八味靈藥，在空中燃成青色藥霧，"你早該告訴我們，你繼承的首座傳承是殘缺的。"藥霧凝結成鏡，鏡中映出的冷月心髒位置竟纏繞著半截鎖鏈，鎖鏈另一頭沒入虛空。
    齊不語突然笑了。他伸手按在無字碑上，掌心滲出鮮血。盜天瞳全力運轉下，那些金色因果線開始扭曲——他從來就不是什麽循規蹈矩的繼承者。
    "既然首座喜歡偷..."鮮血在碑麵遊走成古老咒文，"...那弟子便再偷一次。"
    衣冠塚轟然洞開的瞬間，整個昆侖墟的雪突然倒卷上天。塚內沒有屍骨，隻有懸浮的半冊玉簡，每片玉簡上都刻著逆練的天地法則。齊不語剛要觸碰，玉簡突然暴起刺向他眉心！
    千鈞一發之際，冷月仙子斬斷自己一縷青絲纏住玉簡。發絲與玉簡接觸處迸發刺目火花，蘇半夏趁機將藥鼎倒扣而下——鼎內傳來令人牙酸的刮擦聲，仿佛關住了什麽活物。
    "《竊天錄》下半卷..."齊不語擦去鼻血，盜天瞳因過度使用流下血淚，"...記載的居然是天道漏洞。"他指向其中一片玉簡，上麵用殄文寫著"無相非相，斬情為薪"。
    蘇半夏突然悶哼一聲。她藥鼎底部不知何時滲出黑血，那些血珠落地竟化作細小文字，組成完全不同的內容："九劫循環，飼己為祭"。
    雪幕之外忽然傳來鐵鏈聲響。三人對視一眼，同時想起聾耳史官那支能修改現實的春秋筆——此刻他們所在的時空，恐怕早已不是原來的昆侖。
    冷月突然劈手奪過玉簡按進自己心口。鎖鏈崩裂聲中，她周身爆發出的氣勢竟與首座遺像如出一轍："走！這是..."她嘴角溢出血線，"...葬神的陷阱！"
    齊不語最後看見的畫麵，是玉碑表麵浮現出自己扭曲的倒影。那倒影對他做了個"偷"的手勢，隨即整個衣冠塚炸成漫天玉屑。紛揚碎玉中，半部《竊天錄》化作流光鑽入他右眼，燙出個燃燒的"盜"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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