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銅祭壇的倒影裏爬出無數個蘇半夏。
    她站在星核熔爐的廢墟上，星紋複眼映出三萬六千重幻境。每重幻境都呈現不同的結局：有時她被首座煉成新刑柱，有時齊不語在嫁衣中重生，最詭異的是某個幻境裏，她竟端坐天道巨臉的位置簽發誅殺令。
    "看見了嗎？"
    首座的聲音從祭壇頂端傳來。他的道袍下伸出青銅神經束，正連接著所有坍塌的天刑柱殘骸。當蘇半夏的複眼聚焦時，駭然發現首座的麵皮正在融化，露出底下蘇無垢的臉！
    "你……"蘇半夏的星紋耳蝸滲出青銅汁液，"……才是初代鎖芯！"
    首座的笑聲震落祭壇銅鏽。他撕開胸膛，露出機械腔室裏的星核熔爐微縮模型——爐中冰封著真正的初代藥王，而模型外側纏繞的三百六十五條青銅神經，正連接著所有蘇半夏的幻境倒影。
    "眾生相皆為囚相。"首座踏碎最近的幻境泡影，"你以為破了天刑柱？不過是換了個更精致的牢籠。"
    蘇半夏的複眼突然劇痛。她看見每個幻境中的自己都生出青銅神經，正將所見所聞傳回祭壇。耳蝸捕捉到的天道波紋在此刻突變，化作《無相經》的誦唱：
    麵覆千相
    魂鎖一樁
    破妄見真
    方入彀中
    祭壇突然翻轉。蘇半夏墜入倒影深淵，無數個自己從四麵八方湧來撕扯。她扯斷發間冰晶，冷月殘存的魂力凝成鏡刃，卻見刃麵映出的自己——
    左眼是首座的玄紋，右眼是齊不語的星火，唇角的弧度與蘇無垢分毫不差！
    "明白了嗎？"首座的神經束刺穿她腳踝，"無相非虛，你不過是天道捏造的眾生相之一！"
    星核熔爐模型突然爆裂。真正的初代藥王殘軀飄出，蘇半夏的複眼突然淌出血淚——那具殘軀的容貌，竟與她此刻鏡中倒影完全重合！
    "時辰到了。"首座的麵皮徹底脫落，露出底下青銅機械顱骨，"該回收實驗品了。"
    三萬六千條神經束突然繃直。所有幻境中的蘇半夏同時慘叫，她們的脊柱被抽出，在空中拚成新的天刑柱。蘇半夏本體的長生疤裂成九瓣，每瓣都伸出青銅鎖鏈纏向祭壇。
    "坎離易位，震巽倒錯！"她嘶吼著123章破譯的卦象。星紋耳蝸迸發青光，將天道波紋轉化成逆頻聲波。首座的機械顱骨應聲開裂，露出核心處冰封的命楔——正是齊不語當年留下的合巹杯碎片！
    蘇半夏的複眼突然脫落。眼球在空中爆成星塵，塵霧中浮現初代場景：蘇無垢跪在祭壇前，正將自己的麵容拓印進青銅模具。每個模具都在流水線上化作不同麵孔，首座、齊不語、冷月……皆是她的眾生相！
    "原來我們都是……"蘇半夏徒手挖出胸腔星核，"……你批量生產的傀儡！"
    星核擲入祭壇凹槽。所有幻境倒影突然凝固，青銅祭壇表麵浮現十二萬年前的鑄造銘文：
    無相非空
    眾生為銅
    千麵千相
    皆出此盅
    首座的機械軀開始崩解。他核心處的命楔突然活化，合巹杯碎片凝成冰刃刺入蘇半夏心口："現在你也是鑄盅師了……"
    劇痛中，蘇半夏看見自己的血在祭壇上流淌成新的模具。無數個首座、齊不語、冷月從模具中爬出，他們脖頸都帶著長生疤鎖孔，正朝自己跪拜。
    星核熔爐突然在雲端重現。天道巨臉以全新形態降臨，這次的臉龐卻是空白青銅麵具，麵具下傳出蘇半夏的聲音：
    "第三百六十六代鑄盅師就位……"
    "……開始批量生產第三百六十七代眾生相。"
    三百日後，坍塌的祭壇廢墟中爬出青銅胚胎。
    胚胎裂開時，露出裏麵與蘇半夏完全相同的麵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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