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銅藥杵刺入心口的刹那，蘇半夏聽見了十二萬年前的搗藥聲。
    星髓凝成的重生池裏，她的新軀正在結晶。冷月情絲纏繞的胎光突然暴走，三百六十五道銀針刺入周身大穴——每根針尾都係著初代醫仙的記憶殘片。
    "忍住了。"齊不語握著盜天紋凝成的藥碾，將星骸碎屑填入她肋間傷口，"這是初代藥人的換骨術。"
    蘇半夏的喉間突然湧出青銅汁液。汁液落地生根，長出七情輪回草——這是藥王穀滅絕千年的聖藥，此刻卻在她的血中複蘇。當第一片草葉舒展時，記憶如天刑柱的鎖鏈貫穿神魂：
    她看見蘇無垢跪在青銅鼎前，正將弟子的脊骨搗成接引散。鼎中沸騰的不是藥湯，而是天律盟賜下的"長生符水"。最年幼的學徒捧著心尖血走來，卻被她親手剜出藥引："要救蒼生……先成藥渣……"
    "啊——！"
    重生池突然沸騰。蘇半夏的脊骨穿透皮肉，在空中拚成初代藥王杖的形狀。杖頭鑲嵌的七情輪回草突然開花，每片花瓣都映著當代修士的麵容——他們體內竟都流淌著藥人血脈！
    齊不語的盜天瞳突然淌血。他看見蘇半夏的胎光裏藏著三百具青銅棺槨，每具棺中都冰封著曆代的自己。最古老的棺蓋上刻著天律盟初代紋章，棺內藥人的左手正捏著當代血手判官的命牌！
    "原來你們天律盟……"他碾碎藥杵，星火迸濺到重生池中，"……才是最大的藥人販子！"
    池水突然化作青銅鏡麵。鏡中浮現首座的臉，他的道袍下伸出星紋觸須，正連接著所有重生池："終於醒了？第三百六十六代藥人蘇半夏，該履行初代契約了。"
    蘇半夏的七情輪回草突然枯萎。她心口浮現初代契約咒印，四肢不受控地結出藥王印。重生池底升起青銅藥鼎，鼎中盛著的竟是冷月仙子的霜雪劍魄！
    "以劍魄為引，七情為柴……"首座的聲音帶著金石相擊之音，"……該煉這一紀的萬劫丹了。"
    蘇半夏的手掌按在鼎身。炙痛中浮現更殘酷的真相：藥王穀代代相傳的秘術，實為天律盟的煉丹法。那些被歌頌的醫仙，不過是把族人煉成丹藥的劊子手！
    "師姐……救我……"
    鼎中突然傳來當代藥王穀弟子的呼救。蘇半夏的胎光劇烈震顫，她看見自己重生用的星髓，正是同門被抽幹的藥人骨髓。
    齊不語暴喝一聲，盜天紋化作鎖鏈纏住青銅鼎。鼎蓋掀開的刹那，三萬六千道藥人怨魂湧出，每道怨魂心口都嵌著長生符水凝成的丹核。
    "看清楚！"首座催動契約咒印，"這些才是藥王穀真正的傳承！"
    蘇半夏的七竅突然鑽出青銅根須。她的骨骼在藥人怨魂的哀嚎中異變，脊柱生長成搗藥杵，肋骨化作篩藥籮，連流淌的血液都成了淬藥靈泉。
    "不……"她撕下正在結晶的皮膚，"這樣的長生……我不要！"
    藥王杖突然爆裂。三百根初代銀針從杖頭射出，精準刺入每道怨魂的丹核。首座的星紋觸須突然痙攣："你竟敢……"
    "我乃……"蘇半夏的胎光突然掙脫契約，銀針在虛空寫出血色藥方：
    藥人非人
    悲歌當焚
    以我殘軀
    祭天地仁
    重生池徹底蒸發。她的新軀開始崩解，每塊碎片都化作七情輪回草的種子。齊不語瘋狂抓取飄散的星塵，卻發現掌心種子內都蜷縮著個藥人胚胎。
    首座的道袍突然起火。契約反噬順著星紋觸須蔓延，將他燒成青銅雕像。雕像掌心托著的丹爐裏，冷月的劍魄正在重鑄。
    "半夏！"齊不語接住最後一粒種子，"停下！"
    種子在他掌心發芽。蘇半夏的聲音從輪回草中傳出："告訴後世……莫信長生……"
    星骸暴雨傾盆而下。當最後粒種子墜入星海時，所有天律盟修士的丹田突然絞痛——他們吞服的丹藥正在反噬，長生符水凝成的丹核破腹而出！
    三百日後，血手判官在刑台上自焚。
    他灰燼中長出的七情輪回草，纏住了天律盟的斬仙鍘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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