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3章 道鎖崩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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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不語站在倒懸昆侖的裂痕邊緣,腳下是沸騰的虛空之海。
他的右眼已徹底化作光陰蟬的巢穴,蟬翼每一次振動都撕開時空的薄膜,露出底下流淌的法則長河。左手握著半枚天律印,印麵"天"字的最後一捺正在融化,金汁滴落虛空,燙出焦黑的因果漩渦。
"該收網了。"
他對著虛空輕笑,聲音卻被無數個時空的回響重疊——三百年前剜目時的慘叫,九世輪回中竊道的低語,首座最後的詛咒——所有聲音擰成一股無形的鑽頭,刺入天道最脆弱的節點。
天律盟幸存的修士正在集結。
他們踩著浮空城的殘骸,法袍上沾著同門的血,手中捏著自毀式的禁術符籙。為首的老修士高舉盟主令牌,令牌上的"替天行道"四字卻滲出膿血:"誅殺此獠,重振天......"
誓言戛然而止。
齊不語右手突然插入胸膛,扯出一根纏繞著金文的肋骨。肋骨末端分叉如筆,蘸著心頭血在虛空書寫——不是符咒,不是法訣,而是一句最樸素的質問:
"天律,何來?"
四字成型的刹那,整個修真界的心髒停跳了一拍。
正在結陣的修士們突然僵直,指尖凝聚的靈力如退潮般消散。老修士的令牌"哢嚓"裂開,爬出密密麻麻的蛆蟲——那是被封印在律令中的冤魂,此刻終於掙脫束縛。更遠處,某個劍修的本命飛劍突然自燃,劍身上的認主契約化作青煙;丹修袖中的傀儡符人撕開主人咽喉;就連浮空城殘骸上的鎮魂釘都紛紛跳起,拖著鐵鏈將最近的修士釘死在虛空......
冷月仙子突然按住心口。
她的寒毒正在經脈中狂歡,三百年來第一次衝破"禁情令"的桎梏。記憶如決堤洪水——被抹去的父母麵容,被冰封的初戀,被首座掐滅的溫情——所有情感裹著極寒噴湧而出,在身後凝成十二柄冰晶長劍。最中央那柄劍的鋒刃上,漸漸浮現出齊不語倒懸的身影。
"原來禁的不是情......"她撫過劍身,"是懼。"
蘇半夏的藥鼎炸了第七次。
這次迸出的不是丹火,而是千萬條青金色的根須。根須紮入虛空,瘋狂吸食潰散的天律養分,每吸一口就開出朵血色蓮花。蓮花中央坐著模糊的嬰孩虛影,細看竟是曆代藥王穀主被天律盟逼死的殘魂。
"接著!"
她扯下朵蓮花拋向齊不語。花蕊中蜷縮的嬰魂突然睜眼,撕開自己的胸膛,掏出一枚跳動的"仁"字。齊不語張口吞下這枚字,右眼的光陰蟬瞬間染上血色,振翅頻率與天道崩潰的節奏完全同步。
首座遺留的骷髏突然立起。
那具爬滿"∞"符號的骨架咯咯作響,下頜骨開合間吐出渾濁的霧靄:"你以為剝離天律就能......"
"噓——"
齊不語指尖劃過虛空,骷髏的喉骨應聲而斷。斷裂處湧出的不是黑霧,而是清澈的晨光——那是被天律篡改前的原始法則,正在重寫每一寸被汙染的空間。
倒懸昆侖開始崩塌。
不是向下墜落,而是向上飛升。山體剝落的岩層間,露出密密麻麻的青銅齒輪,每個齒槽都卡著修士的命格星盤。隨著天律剝離,齒輪一個接一個停轉,星盤上的名字接連亮起——每個光點都是一段被解放的人生。
冷月仙子的冰劍刺入青銅巨輪。
寒毒順著劍身灌注,將整座命格星盤凍成冰雕。她看見自己的名字在某個齒輪下閃爍,劍鋒輕挑,冰晶包裹的"冷月"二字便落入掌心。握住名字的瞬間,三百年的寒毒突然溫順如泉,在經脈中吟唱起古老的歌謠。
蘇半夏在蓮花雨中舞蹈。
每朵蓮花都在她指尖綻放,釋放被天律盟囚禁的醫道真髓。藥王穀失傳的《神農引》、瘟部禁忌的《百蠱譜》、甚至首座親手毀掉的《相思引》原本,此刻都從虛空浮現,化作流光匯入她的眉心。當最後一朵蓮花凋零時,她已滿頭白發,瞳孔卻亮如晨星。
"還剩最後一步......"
齊不語的身影開始透明。
他右眼的光陰蟬破瞳而出,帶著所有竊來的天律碎片衝入命格巨輪。蟬翼掃過之處,青銅齒輪鏽蝕成灰,星盤上的"∞"符號崩解為塵。整個修真界響起玻璃碎裂的脆響——不是某件法器,而是所有生靈魂魄深處的枷鎖在斷裂。
天律盟修士成片跪倒。
他們驚恐地發現,曾經引以為傲的修為正在消散,不是被剝奪,而是回歸最本真的狀態。老修士的白發轉黑,佝僂的腰背挺直,掌心卻長出嫩芽——那是他三百年前為求長生斬斷的木靈根,此刻重新生根發芽。
冷月仙子的冰劍指向蒼穹。
十二柄劍身上的倒影突然活了,化作十二個不同時空的齊不語。他們同時伸手握住劍柄,寒毒與竊道術在劍刃上交融,斬出開天辟地以來最驚豔的一劍——
沒有劍氣,沒有寒光,隻有最純粹的"否定"。
籠罩修真界三千年的天律,在這一劍下煙消雲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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