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0章 昆侖泣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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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寒燼劫雲如同懸掛於九霄大陸頭頂的毀滅之瞳,在昆侖山腳上空緩緩旋轉。灰白冰晶與暗紅劫灰交織的雲層中,凍結眾生苦難的凍魂劫光與焚滅存在痕跡的焚命劫火交替劈落,將冰獄中心那抹素白的身影徹底淹沒。冷月仙子的痛楚嗚咽在劫雷的宏大哀鳴中幾不可聞,她的存在在冰封與焚毀的雙重煉獄中搖曳如殘燭。
    然而,這由冷月新靈根衝突引燃的變異天劫,其毀滅的漣漪,如同投入命運長河的巨石,激起的狂瀾最終狠狠拍向了這一切崩壞的源頭——倒懸昆侖!
    轟!轟!轟!
    當寒燼劫雲降下第三道、由凍結的因果碎片與燃燒的命運劫灰強行糅合而成的恐怖劫光時,整個昆侖巨峰,第一次發出了前所未有的、仿佛源自世界根基的劇烈震顫!
    不再是山體表麵的冰層崩落、岩石碎裂。
    而是……整座巨峰由內而外的、法則層麵的哀鳴!
    嗡——!!!
    一股無法想象的、沉重到足以碾碎星辰的法則悸動,以倒懸昆侖為核心,猛地擴散開來!這股悸動掃過狂暴的因果海嘯,竟讓那混亂的洪流出現了短暫的凝滯!掃過寒燼劫雲,那旋轉的毀滅之眼都為之劇烈波動!掃過下方苦苦支撐的冷月,讓她體內冰火衝突的湮滅感驟然加劇,噴出的鮮血中冰晶與火星爆散!
    緊接著!
    嗤——嗤嗤——!
    倒懸昆侖那龐大得超乎想象的山體表麵,那些被寒燼劫光劈中、被因果海嘯撕裂、被自身崩壞力量衝擊出的巨大裂口深處,不再是噴湧混沌罡風或是暗紅的法則膿血。
    一種粘稠、沉重、散發著濃烈鐵鏽與萬年寒冰混合氣味的暗紅色液體,如同巨獸流出的血淚,從無數道山體裂口中……緩緩滲出、流淌出來!
    這液體並非真實的血液,沒有生命的溫熱。
    它是高度凝聚的法則衝突具象!是構成昆侖根基的原始秩序法則,在承受了天律崩塌的衝擊、因果海嘯的撕扯、寒燼天劫的轟擊、以及內部那古老意誌蘇醒的掙紮後,不堪重負、徹底崩潰瓦解的產物!
    粘稠的暗紅液體順著陡峭如刀削的黑色山壁蜿蜒而下,所過之處,空間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堅硬的、蘊含道則的山岩,如同遇到強酸的朽木,無聲無息地被溶解、侵蝕,留下深不見底的、冒著暗紅霧氣的溝壑。液體滴落,並未滲入下方的大地,而是在半空中就凝聚成一顆顆沉重的、散發著衰敗法則氣息的暗紅“血珠”,如同隕石般砸落,在地麵上腐蝕出一個個深坑,騰起刺鼻的、帶有精神汙染氣息的暗紅煙霧。
    整個倒懸昆侖,如同一個被無數利刃刺穿、正在緩慢流盡最後一滴血的垂死巨人,散發出一種末日般的悲愴與褻瀆感。
    而這“泣血”,僅僅是表象。
    當這粘稠的暗紅法則膿血開始流淌的瞬間——
    嗚……嗚嗚嗚……
    一種無法用耳朵捕捉、卻直接作用於每一個生靈靈魂最深處的、如同億萬根琴弦同時被繃斷的悲泣聲,猛地從昆侖山體的最核心處,轟然爆發出來!
    這悲泣無聲,卻比任何雷霆都更加震撼神魂!
    它不是單一的哀嚎,而是無數個、成千上萬、甚至億萬個充滿了極致痛苦、不甘、怨毒與絕望的靈魂殘念,在漫長歲月中被禁錮、被吞噬、被消磨殆盡前,發出的最後呐喊匯聚而成的……靈魂風暴!
    是曆代被昆侖吞噬的飛升者殘魂!
    這些曾經站在九霄大陸巔峰、驚才絕豔、意圖突破“無相境”尋求超脫的至強者,他們的道果被掠奪,神魂被磨滅,最後僅存的、最本源的一點真靈烙印,如同殘燭的餘燼,被永恒地禁錮在昆侖的法則牢籠深處,承受著無盡的煎熬與同化。此刻,在昆侖山體泣血、法則根基劇烈動搖的瞬間,這些早已麻木、消散了大部分意識的殘魂餘燼,如同被投入滾油的火星,被劇烈的痛苦重新點燃,發出了積壓了萬古的、無聲的集體悲鳴!
    嗡——!!!
    無形的精神衝擊波,以倒懸昆侖為中心,如同滅世的海嘯,朝著四麵八方橫掃而出!
    距離昆侖山腳數裏外,幾名僥幸未被寒燼劫光波及、正被昆侖泣血的恐怖景象驚呆的低階修士,在這股精神衝擊掃過的瞬間,身體猛地僵直!
    “呃…呃呃……” 其中一人雙手死死抱住頭顱,眼球如同死魚般凸出,布滿蛛網般的血絲!他的識海被強行塞入了一段不屬於他的記憶碎片——那是某個飛升者在突破瞬間,被無形的法則鎖鏈拖入昆侖深處時,感受到的、身體與神魂被強行撕裂、道果被活生生剝離的極致痛苦!那痛苦是如此真實,瞬間摧毀了他的心智!他喉嚨裏發出嗬嗬的怪響,臉上肌肉瘋狂扭曲,猛地拔出腰間的佩劍,毫無征兆地狠狠刺入了旁邊同伴的胸膛!
    “為…為什麽…背叛…” 被刺穿的修士茫然地看著胸口的劍刃,又看看同伴那徹底癲狂的臉,眼中最後的神采熄滅,至死都不明白原因。而那癲狂的修士,在刺死同伴後,又發出野獸般的嚎叫,反手將劍鋒狠狠刺入了自己的眼眶!仿佛要將腦中那不屬於他的痛苦記憶挖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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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更遠處,一隊試圖靠近昆侖探查異變的天律盟殘存修士。精神衝擊波掃過,為首的金丹修士身體劇震,臉上瞬間失去了所有血色!他“看”到了!無數張扭曲的、充滿極致怨毒的飛升者麵孔在他識海中浮現,無聲地尖嘯著,控訴著天律盟的欺騙與盟主的惡毒!這些殘魂的怨念如同最汙穢的毒液,瞬間汙染了他的道心!
    “假的…都是假的…我們…都是祭品…” 他喃喃自語,眼中充滿了被信仰背叛的絕望與瘋狂。他猛地轉身,不再理會昆侖,而是如同厲鬼般撲向了身後那些曾經忠誠的下屬!他不再使用術法,而是如同野獸般撕咬、抓撓!口中發出意義不明的嘶吼:“殺!殺光!都是幫凶!” 隊伍瞬間陷入血腥的自相殘殺!
    這股精神衝擊波,無視修為高低,無視距離遠近!越是靠近昆侖,衝擊越是恐怖!那些試圖逃竄的法則怪物,金屬蒼蠅在悲泣衝擊下,符文翅翼瞬間崩解,如同被拍碎的昆蟲般墜落;岩漿巨蟒身上的火焰驟然熄滅,龐大的身軀僵硬、龜裂;陰影霧團劇烈沸騰,最終如同被戳破的氣泡般消散……
    就連那覆蓋天空的寒燼劫雲,在這股源自世界本源、蘊含著萬古怨念的靈魂風暴衝擊下,旋轉都出現了明顯的遲滯!劈落的劫光威力也減弱了幾分!
    冰獄核心,本就在凍魂與焚命雙重劫難中苦苦掙紮的冷月仙子,在這股靈魂風暴掃過的瞬間,身體猛地一弓,如同被無形的巨錘擊中後背!
    “噗——!”
    一大口混雜著冰晶、火星與淡金血絲的鮮血狂噴而出!她體內本就狂暴衝突的冰火之力,在這蘊含著萬古飛升者極致怨念的精神衝擊催化下,瞬間變得更加混亂、暴戾!冰藍的寒潮中摻雜進粘稠的怨毒暗影,翠綠的火焰裏跳躍著複仇的猩紅!冰與火的廝殺,帶上了靈魂層麵的詛咒與瘋狂!她撐起的、已經殘破不堪的冰獄,發出一聲最後的、如同琉璃破碎的哀鳴,徹底崩解!
    冰屑、汙血、混亂的法則碎片漫天飛濺!
    失去了冰獄最後的庇護,冷月、蘇半夏、齊不語三人,徹底暴露在寒燼劫雲的毀滅注視、昆侖泣血的法則侵蝕、以及那無聲悲泣的靈魂風暴之下!
    而就在這冰獄崩碎、所有防禦瓦解的瞬間——
    嵌在山岩裂縫中、右臂布滿裂痕、氣息奄奄、意識被混亂碎片淹沒的齊不語,身體猛地一震!
    他那雙因承受竊命反噬而黯淡、混沌的琥珀色眼眸深處,一點微弱的、卻異常執拗的光芒,如同風中殘燭般頑強地重新亮起!
    “呼…喚…”
    一個模糊到幾乎無法辨別的意念碎片,如同溺水者抓住的最後一根稻草,在他混亂的識海中艱難地浮起。
    不是聲音,不是畫麵。
    而是一種源自靈魂最深處、血脈最本源的……共鳴!一種超越了時空、超越了因果、甚至超越了當前這具混亂軀殼的……強烈吸引!
    這呼喚的源頭,並非來自外界。
    而是來自……倒懸昆侖那泣血的山體最深處!
    仿佛在那流淌著法則膿血、禁錮著萬古怨魂的黑暗核心,有什麽東西……與他殘缺的存在,與他那“無因果”的命格裂痕,與他強行竊取命運而破碎的手臂……產生了無法割裂的、宿命般的聯係!
    齊不語那布滿裂痕、近乎透明的右臂,無意識地、極其輕微地……抽搐了一下。指尖,似乎想要抬起,指向那暗紅血淚流淌的巨峰。
    他渾濁的瞳孔深處,倒映著泣血的昆侖,倒映著天空的寒燼劫雲,倒映著身邊冷月浴劫、蘇半夏瀕臨冰解的慘烈景象。然而,在那混亂與毀滅的圖景之下,一絲源自靈魂本能的、對那深淵呼喚的悸動,如同黑暗中悄然滋生的藤蔓,纏繞上了他即將徹底熄滅的意識。
    昆侖泣血,萬魂同悲。
    這垂死巨峰流出的暗紅膿淚,是法則崩壞的血,亦是囚籠裂開的痕;而在那血痕最深處,被禁錮了萬古的某個存在,正以破碎的共鳴,召喚著唯一能觸及它的——竊命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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