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4章 五煞薪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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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手判官殘軀湮滅於空間亂流的餘波尚未散盡,盟主那源自核心的滔天暴怒已化作更實質的毀滅風暴,撕扯著這片本就岌岌可危的絕地。空間裂痕如同貪婪的巨口,在齊不語身後急速蔓延、吞噬,粘稠的暗紅液體從溝壑中沸騰噴湧,化作劇毒的猩紅瘴氣。巨大的倒懸山岩在法則亂流的衝擊下發出沉悶的呻吟,不斷有碎石如同死亡的冰雹般砸落。毀滅的氣息如同冰冷的潮水,帶著湮滅一切的意誌,從四麵八方洶湧壓來,要將這最後的反抗火種徹底撲滅。
齊不語半跪在冰冷破碎的岩石上,左手手背的血色烙印融合了血手判官血魂與律令碎片)灼熱滾燙,如同燃燒的炭塊,劇痛深入骨髓。眉心處那枚由“無相真相”法則信息包烙下的暗金符文,更是如同燒紅的鐵錐,瘋狂地攪動著他的意識。冰冷浩瀚的格式化信息流與血手烙印中蘊含的滔天怨毒和裁決意誌,如同兩條失控的孽龍,在他殘破的軀殼和撕裂的靈魂中瘋狂對衝、撕咬!每一次衝突都讓他身體劇震,口鼻中溢出混合著血汙和淡金色意識光粒的液體。
劇痛!混亂!瀕臨崩潰!
然而,就在這意識沉淪的邊緣,就在毀滅風暴即將臨頭的瞬間,血手判官最後那嘶吼的意念,如同驚雷般在他混亂的腦海中炸響:
“你……帶著……真相……走……告訴……後來者……這……天……是……賊!”
這意念,帶著血手生命燃盡前的最後托付,帶著對天道扭曲本質的刻骨控訴,如同投入滾油的火星,瞬間點燃了齊不語靈魂深處那點源自“無因果”的冰冷火焰!
走?
帶著真相走?
告訴後來者?
他沾滿血汙的臉猛地抬起,布滿血絲的左眼死死盯著前方——那翻滾的猩紅瘴氣與空間裂縫交織的死亡帷幕!冷月破碎的身軀伏在他背上,氣息微弱如遊絲;蘇半夏被無舌訟師帶入那致命的“無相之門”,生死未卜;鐵麵、盲賬、聾史官、無舌……五煞殘部盡陷魔窟,正經曆著被格式化、被同化的永恒酷刑!
血海深仇!至親蒙難!真相在手!
他怎能倒下?怎能在此刻被劇痛和混亂吞噬?
“嗬——!”一聲如同受傷野獸般的低吼從齊不語喉嚨裏擠出。他用盡殘存的氣力,左手死死摳住地麵尖銳的岩石,骨節因過度用力而泛白,手背的血色烙印爆發出刺目的紅光,竟暫時壓下了眉心符文的灼燒!他掙紮著,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殘破的身體如同狂風中的殘燭,卻透出一股背水一戰的慘烈意誌!
“走!”他嘶啞地低吼,不知是對自己,還是對背上那冰冷的琉璃身軀。他必須離開這裏!必須活下去!帶著血手用命換來的烙印,帶著眉心中那足以顛覆世界的真相碎片,活下去!
然而,就在他準備邁步的瞬間——
“呃……嗬嗬……”
一陣極其痛苦、仿佛喉嚨被滾油灼燒的嘶啞喘息聲,從側後方一塊被暗紅粘稠液體浸染的巨岩陰影中傳來。
齊不語猛地轉頭!
隻見無舌訟師那佝僂僵硬的身軀,竟如同被無形的力量推動,緩緩從陰影中“滑”了出來!他之前抱著蘇半夏踏入混沌門戶,本應被吞噬同化,此刻卻詭異地被“排斥”了出來?不!更像是……被某種力量強行“擠出”了那個正在紊亂的門戶!
他的狀態慘烈到了極點。佝僂的身體遍布焦黑的灼痕和細密的法則裂痕,如同即將碎裂的陶俑。那沒有舌頭的口腔大大張開,喉嚨深處血肉模糊,不斷湧出混雜著黑色灰燼和微弱金光的粘稠液體——那是言靈反噬和門戶法則侵蝕的可怕創傷!他空洞的眼神失去了所有神采,隻剩下一種機械的、瀕臨崩解的麻木。
然而,就在他那雙空洞麻木的眼睛“看”到齊不語的刹那,一股微弱卻無比執拗的意念波動,如同垂死的火星,猛地從他殘破的身軀中迸發出來!這意念並非聲音,而是直接烙印在齊不語的意識深處:
“女娃……生機……核心……被……守護……轉移……”
“罪證……盟主……篡改……天律……手稿……烙印……在……‘無舌’……深處……”
“拿……去……揭露……它!”
隨著這意念的傳遞,無舌訟師那大大張開的、沒有舌頭的口腔深處,一點微弱卻極其凝聚的暗金色光芒驟然亮起!那光芒並非律令碎片,而是無數細小的、由純粹法則構成的文字影像——正是血手判官曾提及的、盟主親手篡改“天律”本源的手稿殘影!這記載著最大罪證的記憶烙印,被他用某種秘法,深藏於自身“無舌”的本源之中!
此刻,這點光芒脫離了他的口腔,如同最後的螢火,帶著他畢生無法言說的控訴與揭露真相的執念,化作一道極其黯淡卻無比堅定的流光,無視了空間距離,瞬間沒入了齊不語眉心那灼燒的暗金符文之中!
“呃!”齊不語悶哼一聲,眉心符文灼燒感驟增,一段更加清晰的、關於盟主篡改天律的法則記憶碎片,強行融入了他腦海中的真相洪流!同時,無舌訟師傳遞的意念中,關於蘇半夏生機核心被“守護轉移”的模糊信息,如同一根微弱的救命稻草,在他絕望的心湖中投下一圈漣漪——半夏或許……還有一線生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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傳遞完成,無舌訟師那佝僂的身軀如同被抽走了最後一絲支撐,猛地一僵!空洞的眼中最後一點微光徹底熄滅。他張著無法閉合的無舌之口,麵向著那依舊紊亂的混沌門戶方向,身體表麵迅速浮現出無數蛛網般的裂紋,旋即如同風化的沙雕,無聲地崩塌、瓦解,化作一蓬混雜著灰燼和微弱金光的塵埃,被倒懸墟腥臭的風瞬間卷走,不留一絲痕跡。
唯有那無聲的遺言和最後的罪證烙印,留在了齊不語的靈魂深處。
“……”齊不語死死攥緊拳頭,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卻感覺不到疼痛。無舌以這種無聲的、慘烈的方式,完成了他的傳遞與落幕。
然而,毀滅的浪潮並未停歇!空間裂縫如同毒蛇般噬咬而至,致命的法則碎片尖嘯著掠過!
齊不語強忍悲痛與劇痛,背著冷月,踉蹌著衝入前方一片由巨大倒懸石柱構成的、相對複雜的石林迷宮,試圖借助地形暫避鋒芒。
剛衝入石林不久——
“價值……混亂……平衡……必須……重新……定義……”
一陣瘋狂而急促的喃喃自語,伴隨著混亂的法則波動,從前方的岔路口傳來。
隻見盲賬房如同沒頭蒼蠅般,在一個十字路口瘋狂地原地打轉!他身上的衣袍破碎,露出幹枯如柴的身體,皮膚上布滿了因價值法則混亂反噬而產生的、如同電路短路般的焦黑灼痕。他那雙空洞的“盲眼”此刻被一片瘋狂旋轉、吞噬一切的混沌漩渦占據,口中語無倫次:
“一個呼吸……價值……半條命?……不!……盟主的……律令……價值……負數!……負數!……”
“轉移……對!轉移!……把我的……混亂……我的……計算……都……轉移出去!……不能……浪費!……”
他似乎已經徹底喪失了理智,完全沉浸在自己崩潰的價值體係風暴中。但當齊不語的身影闖入他混亂的感知範圍時,他那瘋狂旋轉的“盲眼”竟猛地“鎖定”了齊不語,或者更準確地說,是鎖定了齊不語左手手背上那血色的烙印和眉心那灼燒的符文!
“找到……了!……錨點!……價值的……錨點!”盲賬房發出刺耳的尖叫,幹枯的臉上露出一種扭曲的狂喜!他猛地伸出如同雞爪般的雙手,十指瘋狂地、毫無章法地在虛空中抓撓、撥動!每一次抓撓,都從他指尖帶出細碎的金色法則亂流和代表價值崩潰的黑色閃電!
“接住!……接住我的……賬!”他癲狂地嘶吼著,雙手猛地向齊不語的方向狠狠一推!
嗡!
一股無形無質、卻蘊含著極度混亂與扭曲的“價值法則”洪流,混合著盲賬房畢生精修的計算邏輯此刻已徹底崩壞)和那金算盤粉碎後殘留的法則碎片,如同失控的泥石流,瞬間跨越空間,狠狠撞入了齊不語的身體!
這不是攻擊!而是一種不顧後果的、強行地價值概念與混亂法則的轉移!
“噗——!”齊不語如遭重擊,狂噴鮮血!這股混亂法則的洪流衝入他體內,瞬間與他自身的傷勢、反噬、以及左手烙印、眉心符文的力量發生了恐怖的連鎖反應!他感覺自己的身體仿佛變成了一個混亂的戰場,無數種相互衝突的法則概念和價值尺度在他經脈中瘋狂對衝、爆炸!皮膚下浮現出更多代表混亂價值的、不斷閃爍變化的詭異符文!
劇痛!混亂!幾乎將他徹底撕裂!
然而,在這極致的痛苦與混亂中,他腦海中那關於“無相真相”的信息流,竟也詭異地被這股混亂法則衝擊攪動,一些原本模糊的、關於盟主利用扭曲價值體係剝削眾生的法則細節,被強行衝刷得清晰起來!盲賬房以自身為容器,強行灌注的混亂,竟成了一把打開部分真相枷鎖的、帶血的鑰匙!
“嗬……嗬……平衡了……嗎?”盲賬房看著齊不語痛苦扭曲的臉,混亂的眼中閃過一絲病態的滿足,幹癟的嘴角似乎想扯出一個笑容。但下一刻,他身體猛地一僵!皮膚下那些代表價值混亂的焦黑灼痕瞬間蔓延、擴大,如同燃燒的導火索!
“轟!”
一聲並不響亮、卻帶著法則湮滅意味的悶響!盲賬房的身體如同一個被混亂價值撐爆的氣球,瞬間炸裂成無數細碎的、閃爍著混亂金光的粉末!粉末在空中短暫地扭曲、掙紮,構成一個個無法解讀的價值符號,旋即被倒懸墟混亂的法則亂流徹底同化、湮滅,不留一絲痕跡。
他用自己的混亂與湮滅,完成了最後的“價值轉移”。
齊不語跪倒在地,劇烈地喘息,每一次呼吸都帶著內髒撕裂的痛楚和混亂法則衝突的灼燒感。他感覺自己的意識仿佛被分割成了無數碎片,在混亂的海洋中沉浮。背上的冷月似乎被這劇烈的混亂衝擊波及,冰冷的琉璃身軀微微顫動了一下,裂紋深處逸散出一絲微弱的三色光焰。
沒有時間喘息!盟主暴怒的意誌如同無形的巨網,再次籠罩這片石林!空間扭曲加劇,巨大的石柱開始傾斜、崩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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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不語掙紮著再次爬起,背著冷月,如同負傷的野獸,在崩塌的石柱間亡命穿梭。石林的盡頭,隱約可見一片相對開闊、地麵流淌著粘稠暗紅液體的窪地。
就在他即將衝出石林的刹那——
“不……不要……拿走……我的……曆史……不!!”
一聲淒厲到變調的、充滿了極致恐懼的尖叫,猛地從窪地邊緣傳來!
隻見聾史官蜷縮在粘稠的暗紅液體中,雙手死死抱著頭,身體劇烈地抽搐、翻滾!他那雙渾濁的眼睛瞪得極大,瞳孔中倒映著無數瘋狂閃爍、互相吞噬的破碎曆史幻影——有他被抹去的存在證明,有被篡改的盟主功績,有曆代飛升者化為養料的恐怖瞬間,甚至還有剛剛發生的、血手湮滅、無舌化塵、盲賬爆碎的景象!這些幻影如同億萬隻食腦的毒蟲,瘋狂啃噬著他最後殘存的神智!
他似乎看到了齊不語的到來,布滿血絲的眼睛死死盯住齊不語眉心那灼燒的暗金符文,眼中爆發出一種如同抓住救命稻草、又如同看到終極恐懼的複雜光芒!
“給你!……都給你!……拿走!……把這些……該死的……曆史……都拿走!!”聾史官發出歇斯底裏的尖叫,猛地鬆開抱頭的雙手,十指如同鷹爪般狠狠抓向自己的雙眼!指尖繚繞著一種絕望的、想要將一切記憶徹底剜出的瘋狂意念!
“噗嗤!”
並非自殘!在他指尖觸及眼眶的瞬間,他瞳孔中那瘋狂閃爍、互相吞噬的曆史幻影,如同被無形的力量強行抽取、壓縮!無數破碎的畫麵、扭曲的聲音、被篡改的文字……化作兩團由純粹記憶與痛苦凝結成的、不斷翻滾沸騰的灰黑色光球,硬生生被他從自己的靈魂深處“挖”了出來!
這兩團灰黑色光球蘊含著令人窒息的怨念和信息洪流!聾史官的身體如同被瞬間抽空,劇烈地抽搐著,皮膚迅速失去光澤,眼神變得呆滯而空洞。
“接……住……”他用盡最後一絲氣力,將這兩團代表著他所有痛苦記憶和曆史罪證的光球,狠狠推向齊不語!
齊不語根本來不及躲避!那兩團灰黑色的記憶光球,如同跗骨之蛆,瞬間沒入了他眉心的暗金符文之中!
“轟——!!!”
齊不語的意識仿佛被投入了曆史的絞肉機!海量的、破碎的、充滿痛苦和怨毒的曆史信息碎片,如同決堤的洪水,瘋狂衝擊著他的靈魂!無數被篡改的真相、被掩蓋的屠殺、被美化的罪惡、被吞噬的飛升者臨終的哀嚎……混雜著聾史官自身的恐懼與絕望,形成一股毀滅性的精神風暴!
他眼前瞬間被無數混亂、血腥、扭曲的畫麵淹沒!耳畔是億萬亡魂的哭嚎與盟主冰冷的宣判!頭顱仿佛要炸開!眉心的符文灼燒感飆升到極致,暗金色的光芒混合著灰黑色的怨念瘋狂閃爍!
“呃啊啊啊——!”齊不語發出淒厲到不似人聲的慘嚎,身體如同被無形的巨錘砸中,猛地跪倒在地,雙手死死抱住頭顱,鮮血從七竅中狂湧而出!背上的冷月也被這劇烈的精神衝擊波及,身體猛地一顫,數個貫穿傷口邊緣的三色光焰驟然明滅,逸散的煙氣中竟也帶上了一絲灰黑色的怨念!
聾史官看著齊不語痛苦的模樣,呆滯空洞的臉上,竟緩緩扯出一個極其詭異、如同解脫般的笑容。他張了張嘴,似乎想說什麽,卻發不出任何聲音。下一刻,他那早已被抽空的身體如同被風化萬年的枯骨,無聲無息地崩塌、散落,化作一灘混雜著灰燼的粘稠液體,融入了窪地中流淌的暗紅之中,徹底消失。
他以自身靈魂的徹底湮滅和所有痛苦記憶的轉移,完成了最後的“曆史印記”傳承。
窪地中,隻剩下齊不語痛苦的嘶嚎在回蕩。眉心那暗金符文已被灰黑色的怨念徹底染汙,瘋狂閃爍明滅,仿佛隨時可能崩潰。背上的冷月氣息微弱到了極致,身體冰冷如同真正的琉璃。毀滅的風暴撕碎了最後的石柱屏障,巨大的空間裂縫如同貪婪的巨蟒,從四麵八方噬咬而來!盟主那冰冷的意誌牢牢鎖定,帶著必殺的決絕!
絕境!真正的絕境!
就在齊不語意識即將被那狂暴的曆史信息洪流徹底衝垮、被空間裂縫吞噬的刹那——
“吼——!!!”
一聲充滿了極致痛苦、不甘與某種解脫意味的咆哮,猛地從上方崩塌的混沌中炸響!
隻見一道覆蓋著破碎臂甲、肌肉虯結的黑色身影,如同隕石般狠狠砸落在齊不語身前不遠處的暗紅窪地中!泥漿混合著粘稠的液體四濺!
是鐵麵巡使!
他竟也從那紊亂的混沌門戶中被“排斥”了出來!或者說,是憑借殘存的武體意誌,在即將被徹底格式化前,強行掙脫了部分束縛,逃了出來!
但他的狀態比無舌更加慘烈!覆蓋身體的黝黑甲胄早已碎裂不堪,露出布滿深可見骨傷口的強健身軀。那張平凡的麵孔上,紫黑色的混亂法則紋路如同活物般瘋狂蠕動、侵蝕,幾乎覆蓋了整張臉,一隻眼睛已被徹底染成紫黑色,散發著混亂的光芒。更恐怖的是,他的胸口處,一個碗口大的空洞赫然在目!空洞邊緣殘留著暗金色的法則侵蝕痕跡,仿佛被硬生生挖走了一塊核心!那是格式化進程被強行中斷的可怕創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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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單膝跪在粘稠的泥漿中,拄著那柄早已折斷、隻剩半截劍身的殘劍,身體劇烈地顫抖著,每一次呼吸都如同破舊風箱在拉扯。但他僅存的那隻尚未被完全侵蝕的眼睛,卻死死地、死死地盯住了齊不語……以及他背上那冰冷破碎的琉璃身影——冷月!
那隻眼中,沒有了鐵麵的冰冷,沒有了巡使的威嚴,隻剩下一個凡人瀕死前最純粹的、最熾熱的——守護意誌!對冷月,這個他曾奉命追捕、卻又在一次次生死交鋒中產生複雜羈絆的女子的守護意誌!這意誌,竟奇跡般地壓過了混亂法則的侵蝕和格式化帶來的麻木!
“嗬……嗬……”鐵麵巡使喉嚨裏發出破碎的嘶吼,布滿紫黑紋路的臉上肌肉因極致的痛苦而扭曲。他猛地抬起僅存的左臂,覆蓋著殘破臂甲的手指,顫抖著、卻無比堅定地指向自己的心口——那個被挖空的恐怖傷口!
一股微弱卻無比堅韌、純粹由意誌構成的、帶著鐵血與守護氣息的銀白色光芒,如同風中殘燭,從他心口的空洞中頑強地亮起!
“我的……武體……碎了……”
“我的……道心……崩了……”
“我的……麵具……沒了……”
“隻剩下……這點……守護……的……念頭……”
“拿……去!……替我……守好……她!”
這意念,如同最後的遺言,帶著不容置疑的決絕,狠狠烙印在齊不語的意識深處!
隨著意念的傳遞,鐵麵巡使心口那點銀白色的意誌光芒猛地脫離了他的身體!它並未射向齊不語,而是化作一道極其凝聚、帶著破空尖嘯的銀白流光,如同最忠誠的衛士,精準無比地、瞬間沒入了冷月後背那最大的、逸散著三色光焰的恐怖貫穿傷口之中!
“嗡——!”
冷月那冰冷破碎的琉璃身軀猛地一震!如同被注入了強心劑!傷口邊緣原本微弱將熄的三色光焰,在融入那點純粹的守護意誌後,竟如同被投入了火星的幹柴,猛地爆發出最後一輪、前所未有的璀璨光華!青、白、紅三色光芒激烈交融、旋轉,形成一股強大的守護力場,瞬間將冷月的身軀包裹!那不斷蔓延的裂紋似乎被強行遏製了一絲,冰冷的身軀也似乎恢複了一點點微不可查的暖意!
鐵麵巡使看著冷月傷口爆發的光芒,那隻未被侵蝕的眼睛裏,最後一絲神采化作了徹底的釋然與平靜。他布滿紫黑紋路的嘴角,極其艱難地、極其輕微地向上扯動了一下,似乎想露出一個笑容。但下一刻,那恐怖的紫黑紋路如同決堤的洪水,瞬間吞噬了他最後的麵容和那隻眼睛!他殘破的身體猛地一僵,如同被抽走了所有支撐,向前撲倒在冰冷的暗紅泥漿之中,再無聲息。那半截斷劍,依舊被他死死握在手中,仿佛守護的執念已刻入骨髓。
五煞,至此盡歿。
血手以血魂點燃律令烙印,留下裁決的意誌與罪證。
無舌以無舌之軀傳遞無聲遺言,獻上最後的罪證與一線生機。
盲賬以混亂之身灌注扭曲價值,炸開部分真相的枷鎖。
聾史以湮滅之魂轉移痛苦曆史,刻下被篡改的罪證。
鐵麵以破碎之心奉上純粹守護,點燃冷月最後的餘燼。
他們曾是秩序的爪牙,最終卻以最慘烈、最悖逆的方式,將自身化為燃燒的薪柴,將殘存的力量、記憶、意誌,如同傳遞火炬般,強行灌注給了這最後的反抗火種——齊不語與冷月。
窪地中,毀滅的風暴已至!巨大的空間裂縫如同巨獸之口,噬咬而來!盟主那冰冷的意誌帶著被愚弄的狂怒,如同無形的巨掌狠狠壓下!
齊不語跪在冰冷的泥漿中,左手手背的血色烙印灼熱如烙鐵,眉心那融合了真相碎片、罪證烙印、混亂價值、痛苦曆史、以及鐵麵守護意誌的暗金符文,此刻正發出前所未有、如同超新星爆發般的刺目光芒!光芒中暗金、血色、混亂金光、灰黑怨念、銀白意誌激烈衝突、交融,散發出極度不穩定的恐怖波動!他的身體如同即將爆炸的熔爐,皮膚下無數符文瘋狂閃爍,七竅中流淌的已不再是血,而是混雜著各種能量的粘稠光流!
背上的冷月,在三色光焰與鐵麵守護意誌的短暫爆發後,氣息再次微弱下去,但身體深處似乎多了一絲難以磨滅的、堅韌的暖意。
他看著前方鐵麵撲倒的殘軀,看著窪地中無舌、盲賬、聾史消散的痕跡,看著石林方向血手湮滅的虛空……五道曾經叱吒風雲的身影,最終都化作了這片倒懸絕地中無聲的塵埃。
然而,那烙印在他靈魂深處的力量、記憶、意誌,卻如同燃燒的星辰,沉重而滾燙。
他沾滿血汙和能量粘液的臉龐上,那雙因承受過多而幾乎渙散的瞳孔深處,那點源自“無因果”的冰冷火焰,卻在五道薪柴的燃燒下,非但沒有熄滅,反而被淬煉得更加純粹、更加熾烈!
一絲混合著無盡悲愴、滔天憤怒與沉重覺悟的意念,在毀滅降臨前的死寂中凝成:
“執法者的骨灰……才是最好的火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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