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6章 盜夢證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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陋室內的血腥尚未散盡,混合著塵土、草藥殘餘與凝固燈淚的氣息,沉甸甸地壓在肺腑之上,每一次呼吸都帶著鐵鏽般的滯澀。蘇半夏背靠著冰冷刺骨的土牆,意識在劇痛與沉重的信息洪流中沉浮。胸前那幅以冷月之血、齊不語之骨刻下的心脈圖,不再僅僅是皮肉之傷,它像一塊嵌入靈魂的烙鐵,散發著溫潤又沉重的生命光澤,每一次心跳都與之共振,帶來一種血肉被強行異化的奇異觸感。
冷月倚坐在不遠處的地麵,臉色依舊蒼白如褪色的宣紙,但呼吸已不再破敗如風箱。她低垂著眼瞼,目光落在左手腕內側——那道割開的傷口已詭異地彌合,隻留下一條纖細、如同活物般微微搏動的暗紅色荊棘印記,盤踞在皮膚之下,無聲地訴說著與另外兩人靈魂的捆綁。每一次指尖無意識地拂過那印記,都帶來一絲微弱的、仿佛被無形絲線牽扯的悸動,連接著蘇半夏胸口的灼熱,也連接著牆角血泊中那個奄奄一息的生命。
齊不語蜷縮在陰影最深處的血汙裏,身下暗紅的液體已半凝固,散發出濃重的死亡氣息。胸前那猙獰的斷骨創口處,血肉同樣在無名醫經詭異力量的作用下強行收攏,一道深色的、形如斷裂骨刺的暗紅印記深深烙印其上。他枯槁的身體不再劇烈痙攣,隻有極其微弱的起伏證明著生命尚未徹底熄滅。每一次艱難的喘息,都牽動著胸腔深處如同破舊風箱般的嘶鳴,渾濁的眼珠半闔著,裏麵那點微弱的光芒,如同灰燼中最後不肯熄滅的火星,執著地映照著蘇半夏的方向。
沉重的寂靜,如同無形的棺槨,籠罩著這劫後餘生的方寸之地。沒有言語,巨大的疲憊和那三道靈魂烙印帶來的沉重宿命感,扼住了所有人的咽喉。空氣中彌漫的,是獻祭後的虛無,是前路未卜的茫然,是血肉相連又同擔死生的窒息。
就在這令人窒息的死寂達到頂點的刹那——
嗡!
桌上,那本沉寂如死物的無名醫經,毫無征兆地爆發出刺目的血光!
那光芒並非實體光線,而是直接穿透了空間,蠻橫地刺入三人的識海深處!枯黃的書頁瘋狂翻動,發出嘩啦啦如同千萬鬼魂哭嚎的聲響,書頁上那些沉寂的、扭曲如蛇蟲的符文和圖譜瞬間活了過來,化作無數道血色的、帶著強烈吸攝之力的鎖鏈虛影!
“呃!”
蘇半夏、冷月、齊不語三人同時發出一聲壓抑不住的痛哼!身體如同被無形的巨錘狠狠砸中!
根本來不及做出任何反應,甚至來不及升起一個完整的念頭,一股無法抗拒的、冰冷而蠻橫的巨力,便順著他們靈魂深處那三道新鮮烙印的羈絆——蘇半夏胸前的圖騰,冷月腕間的荊棘,齊不語胸口的骨刺——狠狠攫住了他們的意識!
天旋地轉!
感官在瞬間被徹底剝奪、撕裂!肉身的存在感如同潮水般急速退去,隻留下純粹的靈魂暴露在狂暴的虛空亂流之中!眼前不是黑暗,也不是光明,而是無數扭曲的、飛速旋轉的、光怪陸離的色塊和線條,耳邊是尖銳到足以撕裂靈魂的、無法形容的噪音洪流!仿佛被投入了宇宙誕生之初的混沌漩渦,意識在絕對的混亂中被瘋狂撕扯、拉伸、擠壓!
時間與空間的概念徹底崩解。仿佛經曆了億萬年,又仿佛隻是彈指一瞬。
當那足以將靈魂碾成齏粉的混亂與撕扯感驟然消失時,蘇半夏“感覺”自己猛地墜落在一片堅實的“地麵”上。
沒有撞擊的實感,隻有一種意識落定的虛幻觸覺。
她艱難地“睜開”了意識之眼。
眼前並非陋室的破敗景象,而是一片無邊無際、空曠到令人心悸的灰白色虛空。沒有天,沒有地,沒有日月星辰,隻有一片純粹的、凝固的灰白,如同最粗糙的宣紙鋪滿了整個宇宙。空氣如果還能稱之為空氣的話)粘稠、冰冷、死寂,帶著一種令人靈魂發黴的腐朽氣息。
她下意識地低頭“看”向自己。
沒有身體。
隻有一團朦朧的、散發著微弱溫潤白光的人形輪廓。那光芒的核心,隱隱勾勒出她自身的形態,而在心口的位置,那幅以血骨刻下的心脈圖,正散發著最為強烈的、暗紅色的光芒,如同心髒般微微搏動著。她能清晰地“感覺”到胸前那圖騰的存在,它成了她意識體在這個詭異空間的唯一坐標和錨點。
她猛地轉動意識,急切地搜尋。
在左側不遠處,另一團人形輪廓懸浮著。那輪廓的光芒清冷、銳利,如同寒夜裏打磨過的冰刃。在代表手腕的位置,一道纖細卻無比刺目的暗紅色荊棘狀光芒,正與她自己胸口的圖騰產生著清晰的共鳴!是冷月!
而在更遠一些的右側後方,一團最為暗淡、幾乎要融入這片灰白死寂的人形輪廓,如同風中殘燭般微弱地閃爍著。在代表心髒下方的位置,一道深色的、形如斷裂骨刺的暗紅印記,散發著沉重而悲愴的微光,頑強地抵抗著這片虛空的吞噬。齊不語!他意識體的光芒如此微弱,仿佛隨時會熄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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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月姐!齊叔!” 蘇半夏的意識發出無聲的呐喊,試圖在這片死寂的虛空中建立聯係。
就在她的意念觸角延伸過去的瞬間——
轟隆隆!
整個灰白色的虛空,毫無征兆地劇烈震動起來!凝固的“地麵”如同水麵般蕩漾起巨大的波紋!一股龐大到無法形容、冰冷到凍結靈魂的意誌,如同沉睡的太古巨獸被驚擾,轟然降臨!
這股意誌帶著絕對的規則之力,冰冷、無情、漠視一切情感。它並非語言,而是直接烙印在三人的意識核心:
“太虛幻境,七情為獄。破劫證道,盜天補缺。沉淪者,魂消道隕!”
冰冷的信息洪流尚未平息,三人意識體所處的這片灰白虛空,如同被投入巨石的鏡湖,猛地向內塌陷、旋轉!一個巨大無比、深不見底的漩渦瞬間生成!
漩渦的中心,並非黑暗,而是翻滾著無數光怪陸離、令人心神俱裂的景象碎片:
金碧輝煌的宮殿轟然倒塌,血與火交織;白發蒼蒼的老者麵目猙獰,將利刃刺入年輕弟子的胸膛;曾經並肩的摯友在屍山血海中反目成仇,兵戈相向;恩愛的夫妻在背叛與絕望中互相詛咒;血脈相連的父子在權力的祭壇上刀劍相向…無數張扭曲痛苦的臉,無數聲淒厲絕望的哀嚎,無數場撕心裂肺的背叛與殺戮…所有人類最極致、最黑暗的情感——愛之幻滅,信之崩塌,親之反噬,友之成仇——濃縮成一股股粘稠如實質的、散發著絕望與毀滅氣息的暗黑色能量流,在漩渦深處瘋狂攪動、沸騰!
那漩渦散發出恐怖絕倫的吸力!它不僅僅針對意識體,更直接作用於靈魂最深處的情感本源!蘇半夏感覺自己的意識核心被無數冰冷的鉤鎖刺穿,強行拖拽著她記憶中所有關於痛苦、背叛、絕望的情感碎片,要將她徹底拉入那萬劫不複的情劫深淵!
“不——!” 蘇半夏的意識發出無聲的尖嘯,胸前的血色圖騰驟然爆發出強烈的光芒,死死抵抗著那股吸力!
冷月的意識體光芒也瞬間變得銳利如針,腕間的荊棘印記紅光大盛,散發出斬斷一切的冰冷意誌!
齊不語的意識體光芒則劇烈地明滅,胸口的骨刺印記似乎想要爆發出沉厚的力量抵抗,卻因本源的極度虛弱而顯得力不從心,被那漩渦的吸力拉扯得搖搖欲墜!
“齊叔!凝神!” 蘇半夏和冷月的意念焦急地傳遞過去,試圖用靈魂烙印的羈絆為他分擔。
然而,那漩渦的吸力驟然增強百倍!
轟!
三人抵抗的意識如同脆弱的堤壩,瞬間被這狂暴的吸力徹底衝垮!
天旋地轉,意識徹底沉淪。
蘇半夏猛地“睜開眼”。
刺骨的寒風卷著鵝毛大雪,狠狠抽打在臉上,帶來冰冷的刺痛感。眼前不再是灰白的虛空,而是一片銀裝素裹、卻又肅殺凜冽的天地。巍峨連綿的宮殿覆蓋著厚厚的積雪,簷角掛著冰淩,在灰暗的天光下閃爍著寒芒。空氣中彌漫著濃重的血腥味和一種金鐵特有的冰冷氣息。
她低頭,發現自己穿著一身沉重的、冰冷的玄黑色鎧甲,甲葉上沾滿了暗紅色的、尚未完全凍結的血跡。手中緊握著一柄造型古樸、劍身寬厚的長劍,劍刃上寒光流轉,殺氣逼人。一股陌生又強大的力量感充斥著她的四肢百骸,同時湧入腦海的,還有一段不屬於她、卻又深刻無比的記憶碎片:
她是這龐大帝國的太子,儲君。而高踞在那座被風雪籠罩的、最高最冷的宮殿之巔的,是她血脈相連的父親,亦是這鐵血江山的帝王。然而,權力的毒藥早已侵蝕了血脈親情。猜忌如同跗骨之蛆,讒言如同淬毒的匕首。記憶的碎片裏,是父親冰冷審視的目光,是朝堂上大臣們閃爍其詞的攻訐,是無數個孤燈長夜中獨自舔舐的恐懼與不甘…最終,所有的碎片指向一個冰冷刺骨的結局——一道來自帝王的密旨:太子不忠,賜鴆酒。
不忠?賜死?
一股源自靈魂深處的、被至親背叛的滔天怒火和刻骨悲涼,如同火山般在蘇半夏的胸膛內轟然爆發!這股情緒是如此真實,如此強烈,瞬間淹沒了她屬於“蘇半夏”的意誌!她感覺自己就是那個被父親無情拋棄、被逼上絕路的太子!胸前的血色圖騰瘋狂灼熱,似乎在呼應著這滔天的恨意,又像是在發出警告!
“逆子!你還有何話說?!” 一聲威嚴、冰冷、如同萬載寒冰撞擊的怒喝,如同驚雷般在風雪中炸響!
蘇半夏太子)猛地抬頭。
前方,九十九級被冰雪覆蓋的漢白玉台階盡頭,那象征著至高權力的宮殿大門轟然洞開!一個身著明黃色龍袍、頭戴十二旒冕冠的身影,在無數鐵甲森然的禁衛簇擁下,巍然矗立。冕旒的玉珠微微晃動,遮擋了帝王的麵容,隻能看到一雙穿透風雪、冰冷無情、蘊含著雷霆之怒的眼睛!
那眼神,如同淬毒的冰錐,狠狠刺入蘇半夏太子)的心髒!
“父皇…你…” 喉嚨裏發出嘶啞的、帶著無盡悲憤和不敢置信的聲音。這股情緒是如此真實,幾乎要徹底吞噬她的理智。屬於太子的絕望與暴怒在瘋狂燃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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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下!” 帝王冰冷的聲音沒有絲毫起伏,如同宣判一塊頑石的命運。
“殺——!” 台階下方,無數身披重甲的禁衛,如同黑色的鋼鐵洪流,發出震天的怒吼,踏著厚厚的積雪,手持長戟利刃,如同絞肉的磨盤,轟然向台階上的太子蘇半夏)碾壓而來!刀鋒的寒光刺破風雪,殺氣凝成實質!
死亡的冰冷氣息瞬間撲麵而來!
就在那無數冰冷的刀鋒即將及體的刹那——
嗡!
蘇半夏靈魂深處,那屬於“蘇半夏”的意誌核心猛地一震!胸前那瘋狂灼熱的血色圖騰驟然亮起!一股清明的、帶著巨大悲慟的意念如同冰泉澆頂:“這是劫!是幻!不能沉淪!”
同時,兩道清晰無比的靈魂鏈接,如同冰冷的絲線,瞬間貫穿了她混亂的意識!一道來自左側,清冽、鋒銳,帶著斬斷虛妄的決絕意誌冷月)!一道來自右後方,沉厚、堅韌,帶著磐石般守護的微弱力量齊不語)!
“吼——!” 蘇半夏太子)發出一聲不似人聲的咆哮,那咆哮中既有太子被逼至絕境的瘋狂,更有蘇半夏強行掙脫幻境束縛的決絕!她手中的巨劍猛地爆發出刺目的寒光,並非格擋那潮水般湧來的兵刃,而是帶著一股玉石俱焚的慘烈氣勢,狠狠一劍,斬向腳下冰冷的白玉台階!
轟!!!
灌注了全部力量太子之力與蘇半夏意誌)的一劍,狠狠斬在台階之上!狂暴的劍氣如同怒龍般炸開!堅硬的漢白玉瞬間崩裂、粉碎!無數碎石混合著冰雪,如同炮彈般向四麵八方激射而出!
衝在最前方的禁衛猝不及防,被狂暴的碎石和劍氣狠狠擊中!堅硬的鎧甲如同紙糊般碎裂,身體如同破麻袋般倒飛出去!衝鋒的陣型瞬間被這狂暴的自毀式攻擊撕開了一個巨大的缺口!
混亂之中,蘇半夏太子)猛地抬頭,布滿血絲的眼睛死死盯住台階盡頭那個冰冷的帝王身影!她手中的劍,劍尖抬起,遙遙指向那至高無上的存在!沒有言語,但那股滔天的恨意、被至親背叛的絕望、以及蘇半夏強行注入的不屈與質問,如同實質的利箭,穿透風雪,狠狠刺向帝王!
帝王那隱藏在冕旒之後、冰冷無情的眼眸,似乎極其輕微地波動了一下。
就在這一瞬的波動產生的刹那——
蘇半夏胸前那灼熱的血色圖騰,猛地一縮!一股冰冷而強大的吸攝之力從圖騰中爆發出來!目標並非實物,而是彌漫在這片“父子反目”幻境中,那無處不在的、粘稠如墨的“恨意”、“背叛”、“絕望”的黑暗劫力!
嗤嗤嗤!
如同燒紅的烙鐵探入冰水!那彌漫的暗黑色劫力,如同遇到了克星,瞬間被圖騰強行撕扯、吞噬!一股沉重、冰冷、帶著強烈負麵情緒的能量洪流,沿著靈魂的鏈接,一部分湧入蘇半夏的意識核心,帶來一陣撕裂般的脹痛和眩暈;另一部分則被圖騰轉化,化作一道極其微弱、卻帶著某種補全意味的、純淨的暗金色流光,逆流而上,注入了那冥冥中掌控此境的冰冷天道意誌之中!
轟!
整個風雪宮殿的幻境劇烈地扭曲、模糊起來!帝王的身影、崩塌的台階、衝殺的禁衛…一切景象都如同被投入石子的倒影,蕩漾起劇烈的波紋!
一股強大的排斥力傳來!
蘇半夏的意識如同被一隻無形的大手狠狠推出!眼前景象瞬間破碎、拉遠!
“呃!” 一聲悶哼在真實的意識體層麵響起。蘇半夏猛地“回神”,發現自己依舊懸浮在那片死寂的灰白虛空之中,意識體光芒劇烈波動,胸口的血色圖騰正緩緩收斂著暗紅色的光芒,裏麵似乎多了一絲極其細微、難以察覺的暗金色紋路。一股強烈的疲憊感和靈魂被撕裂般的脹痛感襲來。
她急忙看向左右。
冷月的意識體光芒也剛從劇烈的波動中穩定下來,腕間的荊棘印記似乎更加清晰凝實了一分,散發出的清冷氣息中,隱隱多了一絲斬斷虛妄後的沉凝。她傳遞過來的意念帶著一絲餘悸的冰冷:“劫力…被竊取了。”
而齊不語的意識體,則顯得更加暗淡了。胸口的骨刺印記微弱地閃爍著,剛才那幻境中強行分擔的壓力顯然對他造成了更大的負擔。他傳遞過來的意念微弱卻沉重:“…痛…”
不等三人有絲毫喘息和消化這驚魂一幕的機會——
轟隆!
那巨大無比、翻滾著無數情劫景象的漩渦,再次爆發出恐怖的吸力!這一次,吸力更加狂暴,目標更加明確!
“第二劫:師徒相殺!”
冰冷的天道意誌再次烙印靈魂!
天旋地轉!
蘇半夏的意識再次被狠狠拖拽,投入一片新的、更加令人窒息的絕望景象之中!
這一次,是清冷的山巔。
孤峰聳立,雲海翻騰。一座古樸簡陋的石殿依崖而建,殿前一方青石平台,被終年不散的寒霧籠罩。空氣中彌漫著鬆針的清苦、山泉的冷冽,以及…一種深入骨髓的、道法崩殂的悲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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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半夏或者說,此刻的她,是道門叛逆弟子“雲崖”)站在冰冷的青石平台上,一身洗得發白的青色道袍在凜冽的山風中獵獵作響。手中握著一柄長劍,劍身清亮如秋水,卻沉重得如同山嶽。一股比剛才更加複雜、更加撕裂的痛苦攫住了她的靈魂!
湧入腦海的記憶碎片,充滿了陽光、敬仰、孺慕…還有無法言說的絕望。
那個將她從泥濘中撿回、賜予她道號、親手傳授她無上劍訣的人,是她的師父,是這孤峰之主,是她心中如父如神的存在!記憶裏,是師父在晨曦中指點劍法的清瘦背影,是深夜燈下講解道藏時溫潤的聲音,是受傷時那雙帶著關切與嚴厲的手…然而,這一切溫暖的碎片,最終都被一道冰冷無情、如同天道裁決般的命令狠狠擊碎!
“雲崖身負魔種,道心已汙,留之必成大患!廢其修為,逐出山門!若敢反抗…殺無赦!” 師父的聲音,在道門長老齊聚的大殿上響起,平靜無波,卻字字如冰錐,刺穿了她所有的信仰與依靠!
為什麽?師父!弟子何曾入魔?!弟子一心向道啊!
那股被最敬仰、最信任之人無情背叛、徹底否定的巨大悲慟和信仰崩塌的絕望,如同山洪般衝擊著蘇半夏雲崖)的意識,幾乎要將她徹底撕裂!胸前的血色圖騰瘋狂跳動,灼熱得如同岩漿!屬於“雲崖”的憤怒與不解在瘋狂燃燒!
“孽徒!還不束手就擒?!” 一聲蒼老卻蘊含著雷霆之怒的厲喝,如同驚雷炸響在孤峰之巔!
前方的石殿大門轟然開啟。
一個身著洗舊灰白道袍、身形清瘦矍鑠的老者,緩步而出。他須發皆白,麵容清臒,眼神卻不再有往日的溫和,隻剩下深不見底的冰冷和一種天道無情的漠然。他手中並無兵器,隻是隨意地站在那裏,周身卻散發出一種引動天地氣機的恐怖威壓,整座孤峰的雲霧似乎都隨著他的呼吸而流動、凝結!
正是她的師父!孤峰之主,清微真人!
“師父…為什麽…” 蘇半夏雲崖)的聲音嘶啞破碎,帶著泣血的顫抖,手中的劍幾乎握不穩。
清微真人的眼神沒有絲毫波動,如同兩潭萬古不化的寒冰。他緩緩抬起枯瘦的右手,並指如劍,遙遙指向蘇半夏雲崖)。指尖並未凝聚光華,但一股無形的、仿佛能引動整座孤峰重量的恐怖劍意,已然鎖定了她!空氣瞬間變得粘稠如鐵,巨大的死亡陰影當頭罩下!
“道不同,不相為謀。汝之道,已入邪魔外道!今日,為師便親手清理門戶,斷了你這魔根!” 冰冷的話語,徹底斬斷了最後一絲師徒情分!
那無形的劍意,引動著天地之力,化作一道無形的、卻足以碾碎山嶽的巨劍虛影,帶著斬斷一切的決絕,朝著蘇半夏雲崖)當頭斬落!空間仿佛都被這一“指”撕裂!
避無可避!擋無可擋!
死亡的冰冷瞬間凍結了靈魂!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
嗡!
蘇半夏靈魂深處,那屬於“蘇半夏”的意誌核心再次爆發出清明的光芒!胸前灼熱的圖騰劇烈跳動,與靈魂鏈接中傳來的另外兩股力量瞬間共鳴!
左側,冷月傳遞來的意念不再是單純的斬斷,而是帶著一種洞悉虛妄的冰冷穿透力:“他的道…是假的!是這幻境的天道之殼!” 與此同時,一股銳利到極致、仿佛能刺穿一切表象的靈魂力量,沿著鏈接狠狠刺向清微真人那引動天地劍意的核心!
右側後方,齊不語傳遞來的意念微弱卻異常沉重,帶著一種大地承載萬物的悲憫與守護:“…道…在腳下…不在天…” 一股沉厚、包容、試圖撫平這狂暴劍意的微弱力量,也沿著鏈接湧來,試圖為蘇半夏分擔一絲壓力!
“我的道…不在天…在腳下!” 蘇半夏雲崖)猛地發出一聲淒厲的長嘯!這嘯聲中,既有雲崖對師父無情的控訴,更有蘇半夏對自身醫者之道的堅守與不屈!
在冷月那洞穿虛妄的靈魂力量刺入清微真人劍意核心、使其出現一絲極其細微凝滯的瞬間;在齊不語那沉厚力量分擔了一絲死亡重壓的刹那——
蘇半夏雲崖)手中的長劍,沒有去格擋那無形的天地巨劍!而是帶著一股決絕到極致的慘烈,狠狠一劍,反手刺向自己的丹田氣海!
噗嗤!
冰冷的劍鋒毫無阻礙地刺入身體!劇痛瞬間淹沒了所有感官!
但這並非自戕!
“破——!!!” 一聲靈魂層麵的尖嘯爆發!
長劍刺入的瞬間,一股源自蘇半夏意誌核心、混合著血色圖騰之力、以及冷月與齊不語支援而來的力量,被她以自身丹田為熔爐,以靈魂為引信,轟然引爆!
轟隆!!!
一股無法形容的、混合著“雲崖”被背叛的滔天悲憤、蘇半夏堅守醫道的決絕意誌、冷月的鋒銳洞穿、齊不語的沉厚守護的狂暴能量流,以蘇半夏雲崖)的身體為中心,如同引爆的星辰般轟然炸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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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股力量並非針對物理存在,而是直指構成這“師徒相殺”幻境的核心規則——那冰冷的、斬斷一切情感的“天道無情”之殼!
哢嚓!
一聲仿佛來自靈魂層麵的、清脆的碎裂聲響起!
清微真人那引動天地之力的無形巨劍虛影,在這股由內而外爆發的、蘊含著複雜而強烈“人道”情感的能量衝擊下,如同被重錘擊中的琉璃,瞬間布滿了蛛網般的裂痕!
他那雙冰冷無情的眼眸深處,似乎有什麽東西被狠狠撼動了,一絲極其細微的、屬於“人”的茫然和痛苦,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轉瞬即逝,卻又真實存在!
就是這一絲“人”的情緒波動產生的刹那!
蘇半夏胸前的血色圖騰再次爆發出強大的吸力!這一次的目標,是彌漫在這片孤峰幻境中,那粘稠如墨的“信仰崩塌”、“道統崩殂”、“恩斷義絕”的絕望劫力!
嗤嗤嗤!
比之前更猛烈的吞噬!更龐大的暗黑色劫力洪流被強行撕扯、吸入圖騰!靈魂被撐裂般的劇痛和眩暈感再次襲來!同時,又一道純淨的、帶著補全意味的暗金色流光,逆流而上,匯入冥冥天道!
整個孤峰幻境劇烈地震蕩、扭曲!清微真人的身影、崩塌的石殿、翻湧的雲海…一切都如同褪色的畫卷,迅速模糊、消散!
排斥力再次降臨!
蘇半夏的意識體被狠狠甩回灰白虛空,光芒劇烈黯淡,胸口的圖騰灼熱異常,內部的暗金色紋路似乎又清晰了一絲。巨大的消耗和靈魂的痛楚讓她意識幾乎渙散。
冷月的意識體光芒也明顯黯淡了一分,傳遞過來的意念帶著深深的疲憊:“…規則…被撼動了…”
而齊不語的意識體,幾乎淡薄得快要看不見了。胸口的骨刺印記微弱地閃爍著,傳遞過來的意念隻剩下一個字,卻沉重得如同山嶽:“…撐…”
灰白虛空中,那巨大的情劫漩渦依舊在緩緩旋轉,如同貪婪的巨口。剛剛吞噬了兩重劫難,卻仿佛意猶未盡,翻滾的景象碎片更加狂暴,散發出的吸攝之力更加冰冷粘稠。蘇半夏、冷月、齊不語三團意識體的光芒在虛空中明滅不定,如同狂風中的殘燭。每一次破劫,都如同在靈魂深處剝皮抽髓,消耗的是最本源的精神力量,烙印下的卻是那沉重如山的劫力烙印。
“第三劫:知己成仇!” 冰冷的天道意誌沒有絲毫憐憫,再次烙印。
天旋地轉!
這一次,是喧囂的戰場。
旌旗蔽日,戰鼓如雷。廣袤的平原被鮮血浸透,空氣中充斥著硝煙、血腥、金屬碰撞的刺耳噪音和垂死者的哀嚎。殘破的刀劍插在泥濘裏,倒伏的屍體堆積如山。
蘇半夏或者說,此刻是邊軍將領“秦烈”)身披染血的殘破鐵甲,駐馬於一處低矮的土丘之上。手中的長槍槍尖滴著粘稠的血,虎口早已崩裂,每一次呼吸都帶著肺部火辣辣的灼痛和濃重的血腥味。一股巨大的、混雜著悲憤、不解和深入骨髓的疲憊感攫住了她。
湧入腦海的記憶碎片,充滿了豪情、信任、生死相托…還有被利刃刺穿心髒般的冰冷。
土丘之下,隔著屍山血海,另一支同樣疲憊卻殺氣騰騰的軍隊嚴陣以待。為首者,同樣身披重甲,頭盔下露出的半張臉,線條剛毅,眼神卻冰冷如鐵,如同看著不共戴天的仇敵!
那是她的結義兄弟!是曾與她歃血為盟、同生共死、背靠著背在無數場血戰中殺出來的手足!記憶裏,是篝火旁擊掌而歌的豪邁,是絕境中彼此托付後背的信任,是勝利後舉杯痛飲的熱血…然而,這一切都被一道冰冷的、來自朝堂的聖旨徹底粉碎!記憶碎片中,是兄弟那難以置信卻又最終化為冰冷決絕的眼神,是他親手撕毀血盟書的畫麵,是他最終率領大軍,將屠刀揮向了她守護的城池和袍澤!
為什麽?!兄弟!朝廷的讒言?權力的傾軋?難道我們曾經流過的血,立下的誓言,都敵不過那冰冷的權柄嗎?!
那股被最信任的兄弟無情背叛、兵戈相向的巨大悲慟和信仰崩塌的絕望,如同毒藤般纏繞著蘇半夏秦烈)的心髒,讓她幾乎窒息!胸前的血色圖騰劇烈跳動,灼熱感幾乎要將意識焚毀!屬於“秦烈”的憤怒與不甘在瘋狂咆哮!
“秦烈!叛國逆賊!還不下馬受死?!” 土丘之下,那曾經的兄弟,如今的死敵,發出了冰冷的、如同金鐵交擊般的戰吼!他手中的長刀高高舉起,刀鋒在血色殘陽下閃爍著刺骨的寒芒!
隨著他的怒吼,他身後的軍隊爆發出震天的喊殺聲,如同決堤的黑色洪流,踏著同伴和敵人的屍體,再次朝著土丘上孤零零的蘇半夏秦烈)發起了衝鋒!鐵蹄踏碎大地,刀鋒撕裂空氣,死亡的陰影如同烏雲般籠罩下來!
孤立無援!絕境!
就在那衝鋒的洪流即將淹沒土丘的刹那——
嗡!
蘇半夏靈魂深處,屬於醫者的意誌如同黑暗中亮起的微光!胸前圖騰的灼熱被強行壓製,與靈魂鏈接中傳來的力量瞬間共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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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側,冷月傳遞來的意念帶著一種置身事外的冰冷剖析:“權柄…是幻境之毒!斬斷它!” 一股銳利到極致、試圖剝離那冰冷權柄幻象的靈魂力量,沿著鏈接刺向那衝鋒將領兄弟)的意誌核心!
右側後方,齊不語傳遞來的意念更加微弱,卻帶著一種磐石般的沉重與悲憫:“…血…未冷…” 一股試圖喚醒袍澤之誼、兄弟之情的微弱力量,如同投入沸水的冰塊,試圖消解那滔天的殺意。
“血未冷!心未死!” 蘇半夏秦烈)猛地發出一聲泣血般的咆哮!這咆哮中,既有秦烈對背叛的控訴,更有蘇半夏對生命本身的珍視與呐喊!
在冷月那試圖剝離權柄幻象的靈魂力量幹擾下,那衝鋒將領兄弟)冰冷的眼神似乎出現了一絲極其細微的波動;在齊不語那微弱卻執著的喚醒力量影響下,衝鋒的洪流最前方,少數幾個老兵的臉上似乎掠過一絲掙紮…
就是這一絲波動和掙紮產生的瞬間!
蘇半夏秦烈)猛地一夾馬腹!她手中的長槍,沒有刺向衝鋒的敵人,而是帶著一股同歸於盡的慘烈氣勢,狠狠一槍,刺向腳下被鮮血浸透的、埋葬了無數袍澤的大地!
轟!!!
長槍貫入大地的瞬間,一股源自蘇半夏意誌核心、混合著血色圖騰之力、冷月的鋒銳剝離、齊不語的悲憫喚醒的力量,被她以這飽飲鮮血的大地為媒介,轟然引爆!
一股無形的、蘊含著“袍澤之情”、“生命之重”、“對背叛的不屈呐喊”的磅礴意念衝擊波,以長槍刺入點為中心,如同漣漪般瞬間擴散開來,橫掃整個血腥戰場!
這股力量並非物理攻擊,而是直指構成這“知己成仇”幻境的核心——那被冰冷權柄異化、扭曲了生死情誼的規則!
嗡!
整個衝鋒的洪流,如同撞上了一麵無形的歎息之牆!
最前方士兵眼中狂熱的殺意瞬間被茫然取代,高舉的刀鋒不由自主地垂下。戰馬的嘶鳴聲中透出不安。那衝鋒的將領兄弟)身體猛地一僵,冰冷的眼神劇烈閃爍,仿佛有什麽被遺忘的東西在瘋狂掙紮著想要破殼而出!他手中高舉的長刀,竟微微顫抖起來!
就是這“人”的情感劇烈波動、權柄幻象被撼動的刹那!
蘇半夏胸前的血色圖騰爆發出前所未有的吸力!目標鎖定這片戰場上彌漫的“信任崩塌”、“兄弟鬩牆”、“同袍相殘”的粘稠劫力!
嗤嗤嗤嗤!
比前兩次更加猛烈的吞噬!海量的暗黑色劫力如同百川歸海,瘋狂湧入圖騰!靈魂仿佛被無數根燒紅的鐵釺同時穿刺!蘇半夏的意識體在虛空中劇烈顫抖,光芒明滅不定!同時,一道更為粗壯的暗金色純淨流光,逆流而上,匯入天道!
整個戰場幻境劇烈扭曲、崩解!衝鋒的軍隊、染血的大地、殘陽如血…一切都如同被投入火焰的畫卷,迅速化為飛灰!
排斥力第三次降臨!
蘇半夏的意識體被重重砸回灰白虛空,光芒黯淡到了極致,胸口的圖騰滾燙得如同烙鐵,內部的暗金色紋路已清晰可見,如同活物般緩緩流轉。巨大的痛苦和靈魂的疲憊讓她幾乎無法維持意識的凝聚。
冷月的意識體光芒也大幅度黯淡,傳遞來的意念帶著虛弱的冰冷:“…劫力…太沉…”
齊不語的意識體,已經淡薄得隻剩下一個模糊的輪廓。胸口的骨刺印記如同風中殘燭,明滅的頻率越來越慢,傳遞過來的意念隻剩下斷續的碎片:“…累…名字…”
灰白虛空死寂如墓穴。巨大的情劫漩渦緩緩旋轉,如同永不饜足的深淵巨口,翻滾的景象碎片透出更加令人心悸的絕望氣息。蘇半夏、冷月、齊不語三團意識體的光芒微弱到了極致,在虛空中飄搖,仿佛下一刻就會被這片死寂徹底吞噬。
連續三重情劫,每一次破劫都如同在靈魂上剜下一塊血肉,再強行塞入冰冷沉重的劫力。蘇半夏的意識體核心,那幅血色圖騰內部,三道暗金色的紋路已清晰可見,如同枷鎖般纏繞,散發著沉重而詭異的力量感,也帶來陣陣靈魂撕裂的劇痛。冷月腕間的荊棘印記也變得更加深刻,每一次意念波動都傳遞著斬斷虛妄後的疲憊。而齊不語…他的意識體幾乎已完全透明,隻剩下胸口那一點骨刺印記的微光,如同即將燃盡的燭火,頑強而微弱地證明著存在。
“第四劫:夫妻離恨!”
“第五劫:骨肉相殘!”
“第六劫:道侶背棄!”
冰冷的天道意誌如同催命的符咒,一次比一次更急迫,一次比一次更沉重!根本不給三人絲毫喘息的機會!
天旋地轉!意識沉淪!
一次比一次更慘烈!一次比一次更絕望!
蘇半夏感覺自己被一次次投入不同的身份,不同的絕境,經曆著人類情感中最黑暗、最撕心裂肺的背叛與傷害。
她曾是深宮怨婦,看著曾經山盟海誓的夫君擁著新歡,親手將毒酒遞到她的唇邊,眼神冰冷如看螻蟻。巨大的悲慟與怨恨幾乎將她吞噬,她砸碎了象征結發的玉簪,任由碎片割破手掌,以血為引,混合著圖騰之力與冷月傳來的冰冷洞悉“情愛如露亦如電”)、齊不語微弱的守護意念“…露雖逝…痕猶在…”),將那股被拋棄的怨毒與不甘引爆,撼動那虛情假意的幻象,盜取“愛之幻滅”的劫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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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曾是亂世梟雄,在權力的巔峰,卻被自己最寵愛的幼子,以淬毒的匕首刺入後心。孩子眼中閃爍著被權欲徹底扭曲的瘋狂。被血脈至親背叛的冰冷瞬間凍結了靈魂!她死死抓住孩子握刀的手,眼中流下的不知是血還是淚,在冷月斬斷權欲幻象的意念“權為鴆毒!”)、齊不語喚醒骨血親情的微弱力量“…血…是熱的…”)支撐下,她將匕首更深地刺入自己體內,引爆了作為“父親”的絕望與不甘,撼動那被權力異化的親情幻象,盜取“親之反噬”的劫力。
她曾是清修的道姑,與誌同道合的道侶隱居深山,參悟大道。卻在突破生死玄關的緊要關頭,被最信任的道侶一掌震碎心脈,隻為搶奪那傳說中的飛升契機。道心崩碎的劇痛遠超肉體!她看著道侶眼中那毫不掩飾的貪婪與冰冷,口中噴出的鮮血染紅了道袍。在冷月洞穿貪婪本質的意念“道非掠奪!”)、齊不語悲憫守護道心的微弱力量“…道…在…心…”)支撐下,她逆轉殘存道力,引爆了畢生修為與對“大道”被玷汙的憤怒,撼動那被貪婪扭曲的道侶之情幻象,盜取“信之崩塌”的劫力…
每一次破劫,都伴隨著靈魂層麵的慘烈自毀!每一次盜取劫力,都如同在靈魂深處釘入一根冰冷的楔子!蘇半夏意識體胸前的圖騰,暗金色的紋路已密密麻麻,交織成一張沉重的大網,散發著令人心悸的力量波動,也帶來持續的、如同靈魂被寸寸淩遲的劇痛。她傳遞出的意念充滿了疲憊與沉重:“…太多了…要…碎了…”
冷月的意識體光芒也極度黯淡,腕間的荊棘印記如同被血浸透,每一次意念傳遞都帶著強弩之末的冰冷:“…規則…在…鬆動…但…代價…”
而齊不語…那團幾乎透明的意識體輪廓,在經曆了第六劫“道侶背棄”的衝擊後,胸口的骨刺印記猛地爆發出最後一絲極其微弱的、卻帶著強烈不甘的閃光,隨即徹底黯淡下去!如同風中殘燭,終於耗盡了最後一滴燈油。傳遞過來的意念,隻剩下一個微弱到幾乎無法捕捉的、帶著無盡疲憊與眷戀的氣音:“…名…”
他徹底沉寂了。意識體如同破碎的泡沫,在灰白虛空中緩緩消散,隻剩下那一點代表著生命印記的骨刺微光,如同即將熄滅的星辰,孤獨地懸浮著,維係著最後一絲與蘇半夏、冷月的靈魂鏈接。那鏈接傳來的,隻有一片冰冷的死寂和沉重的虛無。
“齊叔——!” 蘇半夏和冷月的意念同時發出無聲的悲鳴!巨大的恐慌和失去重要羈絆的空洞感瞬間攫住了她們!
然而,冰冷的天道意誌沒有絲毫動容。
轟隆!
那巨大的情劫漩渦最後一次、也是最狂暴地旋轉起來!翻滾的景象碎片凝聚成一片純粹的、吞噬一切光明的終極黑暗!
“第七劫:永寂忘川!”
冰冷的信息,帶著最終審判的意味,烙印靈魂!這一次,吸力不再分散,而是如同無數根冰冷的鋼針,狠狠刺向蘇半夏和冷月意識體中最深沉的、關於“遺忘”與“失去”的恐懼本源!
天旋地轉!意識徹底沉淪!
這一次,沒有具體的場景,沒有身份,隻有一片絕對的、凝固的黑暗。
黑暗濃稠得如同實質,沉重地壓迫著每一寸意識。沒有聲音,沒有光,沒有溫度,甚至…沒有“存在”的感覺。絕對的虛無,絕對的死寂。仿佛漂浮在宇宙誕生之前的混沌,又仿佛沉淪在萬物終結之後的深淵。
蘇半夏感覺自己正在被這片黑暗同化、分解。屬於“蘇半夏”的記憶、情感、意誌…一切構成“我”的存在烙印,都在被這永恒的黑暗無情地剝離、吞噬、遺忘!
我是誰?
我為什麽在這裏?
我…是誰?
巨大的恐懼攫住了她!比死亡更可怕的是徹底的消亡,是被世界、被自己徹底遺忘!胸口的血色圖騰,那密密麻麻的暗金色紋路,在這片絕對的黑暗中也開始黯淡、模糊,仿佛也要被這黑暗同化!靈魂鏈接的另一端,冷月傳來的意念也變得極其微弱、斷斷續續,充滿了被遺忘的冰冷與掙紮!
遺忘…遺忘一切…
就在她的意識即將徹底沉入這片“永寂忘川”,被黑暗徹底分解、同化的刹那——
一道微弱、卻無比清晰的意念碎片,如同黑暗中劃過的流星,猛地刺穿了這粘稠的黑暗!
那不是來自蘇半夏,也不是來自冷月!
是那一點即將徹底熄滅的、代表著齊不語的骨刺印記微光!
那意念碎片,並非完整的思緒,而是一個被塵封了太久太久、早已被遺忘在時光塵埃最底層的…名字!
一個飽含著無盡眷戀、巨大悲慟、如同杜鵑泣血般嘶吼而出的名字!
“蘇…清…秋——!!!”
這個名字,如同開天辟地的第一道驚雷,帶著一個父親被歲月和苦難磨蝕了所有聲音、卻從未磨滅的深沉呼喚,帶著被遺忘的溫暖與巨大的遺憾,狠狠炸響在這片絕對的、意圖吞噬一切的黑暗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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轟——!!!
這個名字響起的瞬間!
蘇半夏那即將被黑暗徹底吞噬的意識核心,如同被投入了滾燙的岩漿!一股源自血脈最深處、靈魂最本源的悸動轟然爆發!
蘇清秋?
蘇…清秋?!
塵封的記憶閘門,被這血淋淋的呼喚,被這來自靈魂烙印最深處的羈絆,硬生生地、粗暴地撞開了!
無數被遺忘的、褪色的畫麵碎片,如同決堤的洪水,瞬間衝垮了黑暗的禁錮!
溫暖的陽光透過雕花窗欞,灑在鋪著柔軟錦緞的搖籃上。搖籃裏,粉雕玉琢的女嬰揮舞著小手,發出咿咿呀呀的聲音。搖籃邊,一個麵容清臒、眼神卻無比溫柔的男子,正用修長的手指,小心翼翼地、帶著無限珍愛地,逗弄著女嬰。他嘴角噙著溫暖的笑意,輕聲低語:“…我的小半夏…蘇清秋…爹爹的小清秋…”
畫麵破碎。
大雨滂沱的夜晚,破敗的茅屋在狂風中搖搖欲墜。年幼的女孩蜷縮在冰冷的角落,發著高燒,小臉通紅。一個渾身濕透、狼狽不堪的男人衝了進來,不顧自己凍得青紫的嘴唇,將懷裏緊緊護著的一小包草藥塞給旁邊焦急的老婦人。他衝到床邊,緊緊握住女孩滾燙的小手,布滿血絲的眼睛裏充滿了焦急和無助,嘶啞地、一遍遍地呼喚:“清秋…清秋…撐住…爹在…爹在…”
畫麵再轉。
火光衝天!喊殺聲震耳欲聾!混亂的人群中,男人死死地將驚恐的女孩護在身後,他的臉上沾滿了血汙和塵土,眼神卻如同護崽的猛獸,凶狠而決絕!一支流矢帶著淒厲的尖嘯射來!男人猛地將女孩撲倒在地!噗嗤!利刃入肉的聲音!溫熱的液體濺了女孩一臉!男人高大的身體重重壓在她身上,劇痛讓他渾身痙攣,卻依舊死死地用身體為女孩撐起一片狹小的安全空間!他艱難地低下頭,看著懷中嚇傻了的女孩,沾滿血汙的嘴唇艱難地翕動著,似乎想說什麽,最終卻隻是用盡最後的力氣,極其微弱地、帶著無盡的眷戀和不舍,吐出兩個字:“…清…秋…” 隨即,眼中的光芒迅速黯淡下去…
“爹——!!!”
一聲撕心裂肺的、仿佛要嘔出靈魂的悲鳴,猛地從蘇半夏的靈魂最深處爆發出來!不再是幻境中的角色扮演,而是屬於“蘇半夏”最本真的、被遺忘的、撕心裂肺的呼喚!
蘇清秋!蘇清秋!
那是她的名字!是她被遺忘的、真正的名字!是那個用生命最後護住她、卻連一聲完整呼喚都未能出口的爹爹,賦予她的名字!
這聲呼喚,帶著一個女兒對父親最深沉的思念、被遺忘的巨大愧疚、以及失而複得的靈魂烙印,如同燃燒著生命本源的熊熊烈焰,轟然席卷了她即將沉淪的意識!
轟隆!!!
蘇半夏意識體胸前的血色圖騰,那即將被黑暗同化的、密密麻麻的暗金色劫力紋路,在這聲源自靈魂本源的呼喚點燃下,驟然爆發出前所未有的、璀璨奪目的金紅色光芒!這光芒不再僅僅是力量,它蘊含著被喚醒的“自我”意誌,蘊含著對“遺忘”最強烈的抗拒!如同黑暗宇宙中爆發的超新星!
“我是蘇半夏!我是蘇清秋!我從未被遺忘!我絕不會沉淪!” 蘇半夏蘇清秋)的意識發出震動虛空的呐喊!
這呐喊,不僅點燃了她自身,更如同火炬,瞬間點燃了靈魂鏈接!
嗡!
冷月那即將被黑暗凍結的意識核心,被這股源自“真名”與“父女羈絆”的熾熱力量狠狠貫穿!腕間的荊棘印記爆發出刺目的寒光!她那屬於“冷月”的冰冷意誌被徹底喚醒、點燃!斬斷虛妄的鋒芒瞬間撕裂了包裹她的黑暗!
“斬——!” 冷月的意念帶著斬斷一切的決絕,響徹虛空!
而那道連接著齊不語即將熄滅的骨刺印記的靈魂鏈接,此刻如同被注入了生命之泉!那一點微弱的骨刺光芒,在蘇半夏蘇清秋)那聲泣血的呼喚和熾熱力量的灌注下,猛地爆發出最後、也是最耀眼的一次閃光!那光芒中,充滿了塵埃落定的釋然,和一個父親終於喚出女兒名字的、跨越了生死與遺忘的巨大悲慟與滿足!
三道被徹底喚醒、點燃了本真意誌的靈魂光芒——蘇半夏蘇清秋)的金紅熾焰、冷月的冰藍寒鋒、齊不語最後的骨白輝光——在靈魂鏈接的共鳴下,轟然匯聚!
一股無法形容的、超越了之前所有破劫力量的、蘊含著“真名”之力、“父女”羈絆、“守護”意誌、“不屈”信念的終極力量洪流,以蘇半夏胸前的圖騰為核心,化作一道開天辟地般的金紅色光柱,朝著這片意圖吞噬一切的“永寂忘川”黑暗,狠狠轟擊而去!
轟!!!!!!!!!
無法形容的巨響在靈魂層麵炸開!
那凝固的、吞噬一切的絕對黑暗,在這道融合了三人本真意誌與終極情感的力量洪流麵前,如同遇到了克星的堅冰,瞬間布滿了無數蛛網般的裂痕!裂痕中透出璀璨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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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 蘇半夏蘇清秋)、冷月、連同齊不語那點最後的輝光,發出了最終的、合而為一的靈魂呐喊!
哢嚓!哢嚓!轟——!!!
整個“永寂忘川”的黑暗幻境,如同被重錘擊碎的琉璃穹頂,徹底崩解、碎裂!化作無數漆黑的碎片,四散飛濺!
而就在這黑暗崩解的瞬間!
蘇半夏胸前的血色圖騰,爆發出前所未有的、如同黑洞般的恐怖吸力!目標直指那崩碎幻境中逸散出的、最本源、最粘稠的“遺忘”、“消亡”、“終極絕望”的黑暗劫力!
嗤嗤嗤嗤——!!!
如同長鯨吸水!海量的、精純到極致的暗黑色劫力,如同百川歸海,瘋狂湧入圖騰!這一次的吞噬,比之前六次加起來還要猛烈!蘇半夏的意識體瞬間膨脹、扭曲,仿佛要被這終極的劫力撐爆!靈魂被撕裂、被重塑的劇痛達到了頂點!圖騰內部,那密密麻麻的暗金色紋路瘋狂閃爍、交織、蛻變,最終凝聚成一道複雜玄奧、散發著永恒不朽氣息的暗金色核心符印!
同時,一道前所未有的、粗壯凝練、如同實質的暗金色純淨洪流,從圖騰中逆衝而起,不再是涓涓細流,而是如同決堤的天河,浩浩蕩蕩,貫穿了這片灰白虛空,狠狠注入了那冥冥中掌控一切的冰冷天道意誌之中!
嗡——!!!
整個灰白虛空,隨著這道終極劫力的注入,劇烈地震動起來!不再是破碎的征兆,而是一種…仿佛幹涸大地迎來甘霖的、帶著滿足與蛻變的嗡鳴!
那巨大無比、翻滾著七情劫難景象的漩渦,在這道終極暗金色洪流注入的瞬間,猛地停止了旋轉!漩渦中心,那翻滾的無數黑暗劫難景象碎片,如同被投入熔爐的雜質,在純淨的暗金色洪流衝刷下,迅速消融、淨化!漩渦本身的結構開始崩塌、重組,無數細密的、閃爍著暗金色光澤的、全新的、更加穩固複雜的規則紋路,在漩渦崩潰的原點處憑空生成、蔓延、交織!
一股更加宏大、更加穩固、隱隱多了一絲難以言喻的“韌性”與“包容”氣息的規則意誌,在這片虛空中緩緩彌漫開來。仿佛一塊殘缺的拚圖,終於被強行補上了一塊關鍵的部分,雖然依舊不完整,卻已初具雛形。
盜天!補道!
噗通。
蘇半夏的意識體重重地“落”回灰白虛空,光芒徹底黯淡下去,胸前的血色圖騰也收斂了所有光芒,變得古樸內斂,唯有中心那道新生的暗金色核心符印,如同活物般緩緩流轉,散發著沉重而玄奧的力量感。極致的疲憊和靈魂被徹底掏空的虛弱感淹沒了她,意識幾乎陷入黑暗。
冷月的意識體同樣光芒微弱,如同風中殘燭,腕間的荊棘印記也黯淡無光,傳遞過來的意念帶著劫後餘生的深深疲憊:“…成了…天道…補了…一絲…”
而在齊不語意識體消散的位置,那一點代表著他生命最後印記的骨刺微光,在釋放出那聲呼喚、傳遞了最後的力量後,如同完成了最終使命的星辰,光芒徹底熄滅,化作幾點極其微弱的、幾乎看不見的暗金色光塵,緩緩飄落,最終融入了蘇半夏胸前圖騰邊緣的暗金色紋路之中,徹底消失不見。唯有那靈魂鏈接中,一絲沉重到永恒的悲慟與釋然的餘韻,久久不散。
灰白虛空緩緩平複。巨大的情劫漩渦已然消失,原地隻殘留著一片緩緩旋轉、閃爍著暗金色規則光點的、更加穩固的虛空結構。冰冷的天道意誌無聲地退去,帶著一絲滿足的餘韻。
死寂,重新籠罩。
蘇半夏殘存的意識,如同沉入冰冷的海底。身體深處,那幅以血骨刻下的心脈圖,那承載了七重情劫劫力的圖騰,正散發著沉重而陌生的溫熱。那溫熱之下,是靈魂被反複撕裂又強行縫合後留下的、深入骨髓的疲憊與空洞。
她“感覺”到自己被一股柔和卻無法抗拒的力量包裹,意識正從這片死寂的灰白虛空中緩緩抽離,如同沉船從深海上浮。
眼前的光影開始模糊、旋轉、褪色。
冰冷、堅硬、帶著塵土氣息的觸感,重新回到了感知之中。濃重的血腥味、草藥殘餘的苦澀、以及凝固燈淚的焦糊氣息,混合成一種令人作嘔的、熟悉的“現實”味道,粗暴地灌入她的口鼻。
“呃…” 一聲極其微弱、如同瀕死小獸般的呻吟,從她幹裂的喉嚨裏擠出。
沉重的眼皮如同被膠水黏住,她用盡全身殘存的力氣,才勉強掀開一絲縫隙。
陋室。
依舊是那破敗的、被慘淡天光切割得支離破碎的陋室。土牆冰冷,木桌斑駁,油燈早已熄滅,隻餘下凝固的、如同垂死之淚的燈淚堆積在燈盞邊緣。
她依舊背靠著冰冷的土牆,癱坐在冰冷的地麵上。身體沉重得如同灌滿了鉛塊,每一根骨頭都像是被拆散重組過,傳來陣陣深入骨髓的酸痛和無力。胸前,那幅以冷月之血、齊不語之骨刻下的心脈圖,不再僅僅是皮肉之傷。它深深烙印在肌膚之下,邊緣光滑,暗紅色的紋路如同活物般微微搏動,散發著溫潤而沉重的生命光澤。指尖無意識地拂過,能清晰地感覺到那圖騰內部,七道暗金色的、如同枷鎖般纏繞的核心符印,正隨著心跳緩緩流轉,帶來一種靈魂被異物填充的沉重脹痛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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