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0章 無字碑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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昆侖墟深處,那片被暗金符文鎖鏈禁錮的幽穀,死寂得如同宇宙的墳場。自冷月焚燒情絲、盜走齊不語成道前三日時光後,這裏便隻剩下絕對的虛無與禁錮。齊不語盤坐於黑暗虛空,低垂的頭顱被墨發徹底遮掩,周身纏繞的符文鎖鏈流淌著冰冷的光澤,鎮壓著他每一絲可能逸散的氣息。他像一尊被永恒放逐於此的黑色雕塑,與黑暗融為一體,連時間的流逝都失去了意義。
蘇半夏的身影,便在這片死寂幽穀的入口處。她並非踏入,隻是隔著那層由無數古老符文交織成的、半透明的暗金色禁製光幕,靜靜地懸浮。玄色的衣袍在虛空中無風自動,如同深淵本身流淌的墨痕。她的目光穿透光幕,落在那尊被鎖鏈禁錮的黑色身影上,深不見底的眼眸裏,沒有波瀾,隻有一種近乎凝固的審視。指尖,那點破界針融化後留下的奇異濕痕早已消失,仿佛徹底融入了她的骨血,又或者,是那滴淚琥珀的觸感,已沉澱進靈魂最幽暗的湖底。
七日。
距離光陰盜梭將三人拋回書院雪夜,目睹嬰孩繈褓中那枚枯槁蟬蛻,又強行被時空亂流撕扯回現世,已經過去了整整七日。昆侖墟依舊籠罩在永恒的肅殺與嚴寒之中,罡風在冰峰之間永無止境地呼嘯,卷起埋葬了登天梯血雨的冰塵。然而,在這片絕對的死寂與嚴寒之下,一股難以言喻的壓抑感,卻在無聲地積蓄、蔓延。
起初,是極其細微的震動。
如同沉睡巨獸在深淵最底層翻動身軀時,骨骼摩擦發出的、被厚重岩層過濾後的沉悶回響。這震動並非來自地殼,而是源自昆侖墟龐大無匹的靈脈體係最核心的律動。它極其微弱,微弱到隻有那些修為通玄、神念與地脈緊密相連的古老存在,才能在靜坐冥想時,於識海最深處捕捉到一絲不和諧的漣漪。
蘇半夏懸浮在幽穀禁製之外,她並非刻意感知地脈,但那震動,卻如同投入她識海那片冰冷深潭的石子,清晰地蕩開了波紋。她冰冷的眉梢,幾不可察地動了一下。目光從幽穀中齊不語死寂的身影上移開,投向腳下那片被萬載玄冰覆蓋、卻又蘊藏著毀天滅地之能的昆侖地脈深處。
震動在緩慢地增強。
不再是單一的沉悶回響,而是開始帶有一種奇異的……脈動感。咚…咚…咚…如同大地深處孕育著一顆正在緩緩複蘇的、巨大無比的心髒!每一次搏動,都沉重得令人窒息,每一次收縮舒張,都牽引著整個昆侖墟的靈脈網絡隨之震顫!覆蓋群山的萬載玄冰表麵,開始出現極其細微、肉眼難辨的蛛網狀裂紋。冰峰之巔永不停歇的罡風,似乎也在這脈動的影響下,變得紊亂、狂暴,發出更加尖銳刺耳的厲嘯。
昆侖墟內,那些如同星辰般散落在冰峰雪穀之間、閉死關或鎮壓一方氣運的古老洞府深處,一道道沉睡了不知多少歲月的強大神念被驚醒了。它們如同黑暗中睜開的冰冷巨眼,帶著驚疑、困惑,甚至是隱隱的不安,投向地脈震動的源頭。無數道無形的神念波紋在虛空中交織、碰撞,試圖探尋這異變的根源,卻如同泥牛入海,被那沉重而規律的脈動輕易吞噬、攪碎。未知,帶來了更深沉的壓抑。
第七日,子夜。
昆侖墟的罡風仿佛被無形的巨手扼住了咽喉,驟然停滯了一瞬。那沉重如大地心跳般的脈動,也在此刻達到了某個臨界點!
“轟隆隆——!!!”
一聲並非來自聽覺,而是直接作用於靈魂本源的、無法形容的恐怖巨響,在每一個擁有靈智的存在識海中轟然炸開!仿佛支撐天地的脊梁被蠻力折斷,又像是宇宙誕生之初那開辟混沌的原初之音!
蘇半夏懸浮的身影猛地一沉!仿佛被無形的巨錘當胸擊中!她悶哼一聲,玄衣劇烈鼓蕩,周身瞬間爆發出刺目的玄光,才勉強穩住身形。她那雙深不見底的眼眸,第一次被強烈的震驚所充斥,死死盯向幽穀禁製深處!
就在那禁錮齊不語的黑暗虛空下方,在那片由古老符文構成、堅不可摧的幽穀地麵中央,大地……裂開了!
不是尋常的龜裂,而是如同被一柄無形的、貫穿宇宙的巨斧,狠狠劈開!一道深不見底、邊緣光滑如鏡的巨大裂隙,無聲無息地蔓延開來!裂隙之中,並非翻滾的岩漿或幽冥之氣,而是……絕對的虛無!純粹的、吞噬一切光與存在的“無”!
就在這片象征著毀滅與終結的虛無裂隙中央,一點無法用顏色描述的“存在”,緩緩地、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威嚴,升騰而起!
它巨大無比,僅僅隻是顯露一角,其磅礴的體量便已超越了視線所能捕捉的極限,仿佛一座沉眠了億萬紀元的太古神山,正掙脫大地的束縛,向蒼穹宣告它的歸來!
碑!
那赫然是一座碑!
通體呈現出一種混沌未分的灰白色,仿佛是抽取了天地初開時最原始的混沌之氣,又混雜了萬載玄冰的森寒與星核深處冷卻後的死寂熔岩,最終凝固而成。它沒有人工雕琢的痕跡,渾然天成,帶著一種源自亙古的蒼茫與厚重。碑體表麵,並非光滑,而是布滿了無數道細密、深邃、如同被歲月與某種偉力反複衝刷侵蝕留下的天然凹痕。這些凹痕縱橫交錯,毫無規律,卻又隱隱構成一種玄奧莫測的天然紋理,如同凝固的宇宙風暴,又像是封印著無數破碎星辰的星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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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令人心悸的是,這座巨碑之上,沒有任何文字!
沒有銘刻功績,沒有記載名諱,沒有留下任何隻言片語。它隻是一座純粹、巨大、沉默的、無字的碑!它的出現,本身就是一個巨大的、無聲的謎團,一個蘊含著無盡威壓與未知的象征!
無字巨碑升騰的速度並不快,卻帶著一種碾壓時空的沉重感。隨著它一寸寸地掙脫虛無裂隙的束縛,暴露在昆侖墟的天地之間,一股無法形容的、源自生命本源的蒼涼與悲愴氣息,如同決堤的洪流,轟然席卷開來!這股氣息並非刻意散發,而是巨碑本身的存在所攜帶的“場”!它瞬間彌漫了整片昆侖墟,甚至穿透了厚重的罡風層,向著更遙遠的天際擴散!
冰峰在無聲地顫抖,萬載玄冰表麵那些細微的裂紋開始瘋狂蔓延、加深!懸浮於虛空中的蘇半夏,隻覺得一股難以言喻的沉重感壓上心頭,仿佛整個昆侖墟的重量都凝聚在了那座無字碑上,又通過那悲愴蒼涼的氣息,直接作用在她的靈魂之上!她體內的靈力運轉都出現了刹那的凝滯,深不見底的眼眸中,映照著那座緩緩升起的混沌巨碑,瞳孔深處是前所未有的凝重與……一絲源自靈魂深處的悸動?仿佛那碑中,有什麽東西在呼喚著她早已遺忘的過往。
幽穀禁製之內,那被暗金符文鎖鏈死死禁錮的黑色身影——齊不語,似乎也在這股席卷天地的蒼涼悲愴氣息降臨的瞬間,有了極其極其細微的反應。他低垂的頭顱,墨發遮掩之下,緊抿的、如同刀削斧鑿般的唇角,似乎幾不可察地……向下抿緊了一絲。那纏繞全身的符文鎖鏈,流淌的光芒似乎也凝滯了一瞬。但也僅此而已,他依舊如同死物,沉浸在絕對冰封的死寂之中。
無字巨碑,終於完全脫離了那道虛無裂隙,巍然矗立於幽穀禁製中央!它龐大得如同支撐天地的脊梁,混沌灰白的碑體在昆侖墟慘淡的天光下,散發著吞噬光線的沉重質感。碑體表麵的天然凹痕紋理,在脫離虛無後,仿佛被注入了某種無形的力量,開始流淌起極其微弱、卻令人心悸的幽光。
就在巨碑徹底顯化、穩固於現世的刹那——
“嗚——!”
第一聲鳴響,毫無征兆地爆發了!
那並非通過空氣傳播的聲音,而是直接作用於空間本身,作用於法則之弦,作用於每一個擁有靈智存在的靈魂最深處!低沉、渾厚、悠長,如同太古洪荒時代,支撐天地的神山發出的第一聲歎息!又像是某個沉睡萬古的巨神,在蘇醒邊緣無意識發出的痛苦呻吟!
“嗚——!!!”
聲音並非靜止,而是以巨碑為中心,化作一圈圈肉眼可見的、扭曲透明的漣漪!這漣漪並非聲波,而是純粹的能量波動,是法則被強行震蕩、扭曲後具現化的形態!它們如同投入平靜湖麵的巨石激起的狂瀾,無視了幽穀強大的禁製光幕,無視了空間的距離,以超越感知的速度,狂暴地向四麵八方橫掃而去!
“哢嚓——!”
首當其衝的,便是籠罩幽穀的暗金色符文禁製光幕!那由無數古老符文構成、足以禁錮齊不語這等存在的強大屏障,在這蘊含著蒼涼悲愴、震蕩法則本源的鳴響漣漪麵前,如同遭遇天敵的琉璃,瞬間布滿了蛛網般的恐怖裂紋!僅僅支撐了不到一息,便轟然爆碎!化作漫天飛舞的、黯淡無光的符文碎片,瞬間被後續的聲波漣漪湮滅成虛無!
禁錮破碎!狂暴的聲波漣漪再無阻礙,如同掙脫牢籠的毀滅颶風,咆哮著衝出幽穀,衝向整個昆侖墟,衝向……浩瀚無垠的天地!
蘇半夏在禁製破碎的瞬間便已化作一道玄色流光,以超越極限的速度向後暴退!然而,那聲波漣漪的速度更快!它並非直線衝擊,而是如同水銀瀉地,無孔不入,瞬間便追上了她!
“噗!”
蘇半夏如遭重擊!玄色身影在空中猛地一滯,一口鮮血無法抑製地噴出,在虛空中化作一片淒豔的血霧,瞬間又被聲波湮滅!她體表護體的玄光劇烈閃爍、明滅,如同風中殘燭!那聲波中蘊含的不僅僅是物理的衝擊,更有一股沉重到令人窒息的悲愴意誌,如同億萬座冰山轟然砸落,瘋狂地衝擊著她的識海!無數混亂、模糊、仿佛被歲月塵封、被自身刻意遺忘的碎片畫麵,在這股悲愴意誌的衝擊下,如同沉船般瘋狂地想要浮出記憶的冰海!
她悶哼一聲,強行壓下翻騰的氣血和識海的劇痛,眼中寒芒暴漲!雙手瞬間結印,周身玄光驟然凝實,化作一層薄如蟬翼卻堅韌無比的黑色光繭,將她死死包裹!光繭表麵,無數細密的、仿佛由最純粹寂滅之意凝聚的符文瘋狂流轉,艱難地抵抗著那無孔不入、震蕩法則的聲波侵襲。她懸停在距離幽穀百裏之外的虛空,臉色蒼白如紙,嘴角殘留著血痕,目光卻死死鎖定著那座引發浩劫的無字巨碑,以及碑下……那失去了禁製禁錮後,依舊盤坐於虛空、被暗金鎖鏈纏繞、在狂暴聲波中如同磐石般巋然不動的齊不語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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聲波的漣漪,並未因摧毀幽穀禁製而停止。它如同滅世的潮汐,繼續以無字巨碑為中心,向著昆侖墟之外,向著整個天地,無情地擴散!
昆侖墟邊緣,一座由萬年寒鐵鑄就、刻滿防禦陣紋、用於監察虛空異動的古老哨塔。
塔頂,一位須發皆白、修為已達化神後期的老修士正盤膝而坐,神念如同蛛網般鋪開,監控著罡風層外的虛空。當那第一聲蘊含蒼涼悲愴的“嗚”鳴傳來時,他猛地睜開雙眼,眼中充滿了極致的驚駭!他甚至來不及做出任何反應,那透明的聲波漣漪已然掃過哨塔!
沒有爆炸,沒有火光。
在老者驚恐欲絕的目光中,他腳下這座傳承了數萬載、足以抵禦虛空風暴侵蝕的寒鐵哨塔,連同塔身上銘刻的、足以抵擋返虛修士全力一擊的層層疊疊的防禦陣紋,如同被投入烈焰的蠟像,無聲無息地……融化了!堅硬的寒鐵塔身扭曲、軟化,如同流動的黑色油脂,那些閃爍著靈光的陣紋線條瞬間黯淡、崩解,化作點點飛灰!連同塔中駐守的數十名精銳修士,連慘叫都未能發出一聲,便在聲波漣漪掃過的瞬間,身體連同元嬰、神魂一起,如同沙堡般無聲地坍塌、消散,徹底歸於虛無!原地隻留下一個光滑如鏡的巨大坑洞,以及空氣中殘留的、淡淡的法則湮滅後的焦糊氣息。
十萬裏之外,一片靈氣氤氳、瑞獸奔騰的仙家福地。這裏是“天衍宗”的山門所在,護山大陣“周天星鬥引靈陣”引動九天星力,形成璀璨奪目的光罩,將整個宗門庇護其中,號稱可擋真仙一擊。
當那聲波漣漪如同無形的滅世海嘯般席卷而至時,天衍宗內警鍾長鳴!無數弟子驚惶抬頭,隻見護山大陣那璀璨的星力光罩如同被投入巨石的湖麵,劇烈地扭曲、震蕩起來!陣眼處,負責主持大陣的九位返虛長老同時臉色劇變,口中鮮血狂噴!他們瘋狂地催動法力,試圖穩住大陣。然而,那聲波中蘊含的震蕩法則之力太過詭異霸道,並非單純的破壞,而是如同最精密的解構之刃,直接作用於構成大陣最基礎的法則絲線!
“嗤啦——!”
令人牙酸的、仿佛錦帛被強行撕裂的聲音響徹天際!在無數天衍宗弟子絕望的目光中,那引以為傲的“周天星鬥引靈陣”光罩上,赫然出現了一道道縱橫交錯的、如同空間本身被割裂的巨大黑色裂痕!裂痕迅速蔓延,整個光罩如同布滿裂紋的蛋殼,僅僅支撐了不到三息,便轟然爆碎!狂暴的聲波能量瞬間湧入福地,無數精美的亭台樓閣如同紙糊般坍塌,靈泉枯竭,仙草靈木瞬間枯萎凋零!修為低微的弟子在聲波中直接化為齏粉,修為稍高者也是七竅流血,神魂遭受重創!整個天衍宗福地,如同被一隻無形的巨手狠狠蹂躪過,滿目瘡痍,靈氣潰散,仙家氣象蕩然無存!唯有那悲愴蒼涼的“嗚”鳴,如同喪鍾,在廢墟上空久久回蕩。
更遙遠的地方,一座懸浮於九天罡風層之上、通體由星辰精金打造、用於推演天機、定位星路的“巡天儀軌”。
這座龐大而精密的儀器,由三百六十麵巨大的、銘刻著億萬星辰軌跡的陣盤組成,由三位地仙級的大能共同坐鎮守護。當那跨越無盡空間傳遞而來的聲波漣漪掃過時,整個儀軌發出了令人心悸的哀鳴!那些堅不可摧的星辰精金陣盤表麵,無數細密的裂紋如同瘟疫般蔓延!陣盤上精密運轉、牽引著星辰之力的法則絲線,如同被無形的手指撥亂,瞬間扭曲、崩斷、互相纏繞成一團亂麻!儀軌核心處,用於定位諸天星辰的“定星神針”發出刺耳的尖嘯,瘋狂地無規則旋轉,最終“嘭”的一聲,炸成漫天金屬碎片!
坐鎮的三位地仙同時悶哼一聲,嘴角溢血,眼中充滿了難以置信的驚駭!他們清晰地感覺到,維係這座巡天儀軌存在的空間坐標法則、星辰定位法則、能量傳導法則……所有構成其存在根基的法則網絡,在那詭異的聲波震蕩下,如同被投入滾水的蛛網,瞬間變得脆弱不堪,寸寸斷裂!這座耗費無數心血、傳承了數個紀元的鎮界神器,竟在一聲“嗚”鳴之下,徹底癱瘓,淪為懸浮於九天之上的一堆巨大廢鐵!
聲波所過之處,法則崩壞,秩序瓦解!
無論凡俗城池的磚石瓦礫,修士洞府的玉石靈材,還是仙家宗門的護山大陣,甚至九天之上的巡天神物……構成它們存在的、最基礎的物理法則和能量法則,在那蘊含著悲愴本源的無字碑鳴響下,都變得如同沙灘上的城堡般脆弱不堪!聲波如同無形的法則之鞭,無情地抽打著天地間那張由無數法則絲線編織成的無形巨網,將其抽打得千瘡百孔,搖搖欲墜!
整個天地,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恐慌與混亂。無數大能的神念在虛空中瘋狂交織,試圖找出這浩劫的根源,試圖理解那摧毀法則的恐怖力量。恐慌如同瘟疫般蔓延,無數修士道心震顫,無數凡俗生靈匍匐在地,祈求上蒼憐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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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這一切的源頭,昆侖墟幽穀深處,那座無字的混沌巨碑,依舊巍然矗立。
第一聲“嗚”鳴的餘波尚未完全平息,第二聲鳴響,已然接踵而至!
“嗚——嗡——!”
這一聲,更加悠長,更加複雜!在最初的蒼涼悲愴基調上,疊加了一種奇異的震顫!如同巨碑內部有億萬根無形的琴弦被同時撥動,發出億萬種不同頻率、卻又完美共鳴的顫音!
隨著這第二聲更加複雜的鳴響,碑體表麵那些縱橫交錯的天然凹痕紋理,驟然亮起!不再是微弱的幽光,而是爆發出刺目的、如同實質般的透明波動!這些波動不再是均勻擴散的漣漪,而是凝練成億萬道肉眼可見的、扭曲透明的……聲紋!
每一道聲紋,都細若發絲,卻蘊含著足以撕裂空間的恐怖能量!它們如同擁有生命的靈蛇,從碑體凹痕中狂湧而出,並非無序擴散,而是精準地射向天地間那被第一波聲浪衝擊得搖搖欲墜、遍布裂痕的無形法則巨網!
這些聲紋,就是最致命的法則解構之刃!
它們無視距離,無視阻礙,精準地命中法則巨網上那些被震蕩出的薄弱節點、那些被扭曲撕裂的裂痕!
“嗤!嗤嗤嗤——!”
億萬聲細微卻令人靈魂凍結的撕裂聲,在天地間每一個角落同時響起!
昆侖墟外,三千裏虛空。
這裏並非空無一物。在修士的神念感知中,在通曉法則的大能眼中,這裏交織著一張龐大到無法想象、複雜到窮極一生也無法參透其萬一的……法則絲網!
空間法則的經緯線,如同最堅韌的蛛絲,層層疊疊,構成了虛空穩定的骨架。時間法則的流痕,如同奔湧的暗河,在其間穿梭流淌,標記著萬物的生滅軌跡。五行生克、陰陽輪轉、重力牽引、能量守恒……構成世界運轉基石的一條條、一道道法則絲線,如同最精密的神經網絡,縱橫交錯,編織成一張覆蓋整個天地、維係萬物存在與運轉的恢弘巨網!
此刻,這張曾經穩固、玄奧、蘊藏著宇宙至理的法則巨網,正遭受著前所未有的浩劫!
那從無字巨碑上激射而出的億萬道透明聲紋,如同最貪婪、最精準的食腐蛆蟲,又如同一把把無形的、帶著高頻震蕩的法則手術刀,精準地撲向巨網上那些被第一波悲愴鳴響震蕩出的裂痕和薄弱節點!
“嗤啦——!”
一條橫亙數百裏、穩定著附近三座靈山空間結構的空間法則主脈,被數十道聲紋同時命中!那堅韌無比、足以承載星辰運轉之力的法則絲線,在聲紋高頻的震蕩切割下,如同被強酸腐蝕的繩索,瞬間變得黯淡、脆弱,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隨即“嘭”的一聲,寸寸斷裂!三座靈山所在的空間猛地一陣劇烈扭曲、塌陷,山體發出震耳欲聾的崩裂巨響,無數巨大的山石脫離引力,被吸入扭曲的空間裂縫,瞬間消失無蹤!原地隻留下三個巨大的、邊緣不斷塌陷的虛空黑洞!
“滋……嗡……”
一片流淌著金色光澤、維係著方圓千裏內靈氣潮汐平衡的能量法則區域。數百道聲紋如同嗅到血腥的鯊魚,蜂擁而至!它們無視了區域外圍的防護性法則,直接鑽入核心,附著在那些流淌著純粹能量的金色法則絲線上。聲紋劇烈震顫,發出高頻的“滋嗡”聲!金色的法則絲線如同被投入微波的金屬,瞬間變得赤紅、軟化,其內部精密的能量流轉結構被暴力打亂、扭曲!維係千裏的靈氣平衡瞬間崩潰!狂暴的靈氣如同脫韁的野馬,瘋狂對衝、爆炸!形成席卷千裏的毀滅性能量風暴!風暴所過之處,大地被犁平,河流被蒸幹,森林化為焦土!無數棲息其中的生靈,無論凡俗野獸還是低階修士,連慘叫都來不及發出,便被狂暴的靈氣撕成碎片!
“哢嚓……哢嚓嚓……”
更遠處,一片由無數細密銀色絲線交織而成、負責傳遞天地間信息與因果律動的法則節點。這裏是天地間“信息”流淌的高速通道。數萬道聲紋如同最致命的病毒,無聲無息地侵入!銀色的法則絲線在聲紋的震蕩下,如同被凍結的電路板,瞬間失去了光澤和活性。構成信息傳遞的編碼被暴力抹除、覆蓋!整個節點區域內的法則絲線開始扭曲、纏繞、打結,最終徹底癱瘓、凝固!這片區域瞬間化作信息的荒漠與死地!千裏傳音之術失效,神識感應被屏蔽,推演天機的術法失去坐標,甚至一些涉及因果的小神通,都因為法則傳遞的斷裂而徹底失效!這片區域內的修士,瞬間變成了法則層麵的“聾子”和“瞎子”,陷入了巨大的恐慌與混亂之中。
三千裏法則絲網,在億萬道聲紋的精準切割、震蕩、解構下,如同被投入滾燙岩漿的冰雪城堡,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崩潰、瓦解、湮滅!法則的哀鳴與斷裂的巨響,混合著物質世界崩塌的轟鳴,交織成一曲毀滅的悲歌!破碎的法則碎片如同漫天飄飛的、燃燒的灰色雪花,在虛空中緩緩飄落,又被後續的聲波徹底湮滅成虛無的塵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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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半夏懸浮在百裏之外的虛空,包裹著她的黑色光繭在聲紋的衝擊下劇烈震蕩,表麵流轉的寂滅符文明滅不定,發出刺耳的尖嘯。她臉色蒼白如紙,嘴角不斷有新的血絲滲出,強行支撐著。她的目光,穿透光繭,穿透混亂的虛空,死死鎖定著那些如同死亡射線般激射而出的億萬道透明聲紋。
就在一道格外粗壯、帶著尖銳顫音的聲紋,擦著她光繭邊緣掠過,將後方一片穩固的空間法則區域切割得支離破碎的瞬間——
蘇半夏的識海,如同被一道撕裂黑暗的閃電狠狠劈中!
“呃啊——!”她發出一聲壓抑不住的痛哼!身體劇烈一顫!
那道擦身而過的聲紋,仿佛一把鑰匙,瞬間捅開了她靈魂深處某扇被重重封印、落滿塵埃的鐵門!
不是混亂的記憶碎片,不是模糊的畫麵!
是一段聲音!
一段清晰得如同就在耳邊響起的聲音!一個蒼老、疲憊、帶著濃重口音,卻無比清晰的老者聲音
“……女娃娃,你這傷……唉,心脈被那‘蝕骨陰風’透入三寸,肺腑皆受寒氣侵蝕……尋常丹藥吊命都難,除非……”
聲音戛然而止!仿佛被強行掐斷!
但緊隨其後,那道擦身而過的聲紋震顫頻率驟然一變!蘇半夏識海中,與之對應的,是一幅清晰無比的畫麵轟然展開!
畫麵中,沒有色彩,隻有墨線勾勒的輪廓,如同古老的石刻拓印。
地點一間彌漫著濃鬱草藥味、極其簡陋的茅草屋。陳設一張破舊的木床,床邊一個缺了口的陶盆,盆中盛著渾濁的藥渣和暗紅的血水。人物床上躺著一個麵色青黑、氣若遊絲、胸口纏滿滲血布條的年輕女修(線條勾勒出她痛苦蜷縮的姿勢)。床邊,一個佝僂著背、穿著打補丁布衣的老者(蘇半夏的視角似乎很低,隻能看到他的背影和枯瘦的、沾著草藥汁的手),正將一根細長的、閃爍著幽藍寒芒的骨針,緩緩刺入女修的心口附近!骨針尾部,連接著一縷縷細若遊絲、散發著微弱白光的……法則絲線?!
畫麵下方,一行由法則之力自然凝聚、如同古老符文的“文字”無聲浮現
【傷情蝕骨陰風入心脈三寸,侵肺腑。】
【療法引‘天蠶冰魄絲’(殘)入體,織網封寒毒,損己身三成生機本源。】
【結果寒毒暫封,女修生機續存三載。施術者(蘇半夏)本源受損,遺忘此段因果。】
蘇半夏如遭雷擊!身體在光繭中猛地一晃!那畫麵中佝僂施術的老者背影……那枯瘦的手……那根引動法則絲線的骨針……那行冰冷的“醫案”記錄!
是她!那個施術者……是她自己?!
遺忘?損己身三成生機本源?為了救一個素不相識的女修?
一股源自靈魂深處的劇痛,伴隨著巨大的荒謬感和被強行喚醒的冰冷記憶,如同無數根燒紅的鋼針,狠狠紮進她的識海!她死死咬住下唇,鐵鏽般的血腥味在口中彌漫。
這……這就是那聲紋的本質?!不是毀滅的武器,而是……記錄?!記錄著她被遺忘的……醫案?!
仿佛為了印證她的猜測,就在她心神劇震的瞬間,又一道帶著不同頻率震顫的聲紋,穿透混亂的虛空,掃過她所在的區域!
“嗡——!”
識海再次被強行撕裂!另一段聲音,另一幅畫麵,轟然湧入!
聲音一個稚嫩卻充滿恐懼的童音在哭喊“娘!娘!你別死!救救我娘!”混雜著一個氣若遊絲的女聲“……孩子……別哭……神仙……神仙大人……求您……”
畫麵一片被妖火肆虐過的焦土村落。殘垣斷壁間,一個渾身焦黑、腹部被洞穿、腸子都流出來的農婦躺在地上,氣息奄奄。她身邊,一個五六歲、滿臉黑灰和淚水的小男孩死死抓著她的手哭喊。畫麵視角(蘇半夏的視角)很低,一隻手(蘇半夏的手,骨節分明,卻沾滿血汙和焦灰)正按在農婦恐怖的傷口上。那隻手的指尖,流淌著淡金色的光芒,光芒中,無數細小的、如同活物般的法則絲線正在瘋狂地“編織”!它們在試圖修補那被妖火法則侵蝕、徹底破壞的內髒和生機結構!然而,畫麵中清晰可見,那些淡金色的法則絲線每修補一寸,施術者(蘇半夏)那隻按在傷口上的手,其皮膚下的血管就爆裂一寸,整條手臂都呈現出一種不正常的、如同被燒灼般的焦黑色!
畫麵下方,法則符文浮現
【傷情妖火‘焚心炎’法則侵蝕,髒腑盡毀,生機斷絕。】
【療法強引‘生之律’(偽)法則碎片,逆命續接生機。】
【代價施術者(蘇半夏)右臂生機法則永久性損毀,遺忘此段因果。】
“呃!”蘇半夏悶哼一聲,右臂傳來一陣源自靈魂深處的、仿佛被生生燒融的幻痛!冷汗瞬間浸透了她的後背!
第三道聲紋掃過!
畫麵一個被巨大妖獸利爪貫穿胸膛、心髒破碎大半的壯碩體修,躺在冰冷的山洞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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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療法剜取自身半顆‘無垢道心’,補其心缺。】
【代價道基永缺,情魄受損,遺忘此段因果。】
第四道!
畫麵一個元神被域外天魔魔氣汙染、瀕臨崩潰的劍修,在荒野中瘋狂嘶吼。
【療法引‘寂滅劍意’入體,斬滅魔念,自承其魂傷。】
【代價神魂本源受劍意永蝕,痛楚如跗骨之蛆,遺忘此段因果。】
第五道!第六道!第七道!
億萬道聲紋!億萬道死亡射線!每掃過一片法則絲網,將其撕裂、摧毀的同時,也必然有一道聲紋,如同宿命的回響,精準地穿透蘇半夏苦苦支撐的黑色光繭,狠狠撞入她的識海!
每一道聲紋,都對應著一幅冰冷、殘酷、由法則之力凝聚的墨線畫麵!
每一幅畫麵,都記錄著她一次被遺忘的救治!
每一次救治,都伴隨著她自身慘烈的、不可逆的犧牲!
每一次犧牲,都以“遺忘此段因果”作為終結!
“噗——!”蘇半夏再也無法壓製,一大口滾燙的鮮血狂噴而出,染紅了身前的虛空!包裹著她的黑色光繭劇烈閃爍,發出瀕臨破碎的哀鳴!她身體搖搖欲墜,眼前陣陣發黑,靈魂仿佛被億萬把鈍刀反複切割、淩遲!
痛!不僅僅是識海被強行撕裂、灌注記憶的劇痛!
更是那無數被喚醒的、冰冷殘酷的犧牲畫麵帶來的、源自靈魂最深處的巨大衝擊!
遺忘?原來不是她主動遺忘!是那一次次慘烈的犧牲,那一次次剜心剔骨、自毀道基的代價,觸發了某種自我保護機製,強行抹去了那些痛苦的因果!
她是誰?她蘇半夏,到底是那個在十萬大山血戰中冷眼旁觀的漠然存在,還是這個在無數個不為人知的角落、以自身為薪柴、點燃微末生機之火、卻又一次次將付出徹底遺忘的……醫者?!
巨大的認知混亂和靈魂層麵的痛苦,如同滔天巨浪,將她徹底淹沒。她看著虛空中那億萬道代表著她被遺忘的醫案的聲紋,如同看著無數道刺向她靈魂的、冰冷的判決書!
無字巨碑依舊矗立在幽穀的廢墟中央,如同沉默的宇宙豐碑。它表麵的凹痕紋理瘋狂閃爍著,億萬道致命的聲紋如同它延伸出的、無形的觸須,繼續無情地鞭撻著天地間那張搖搖欲墜的法則巨網。碑體每一次更強烈的鳴響,都伴隨著更多法則絲線的崩斷,也伴隨著更多冰冷的“醫案”如同跗骨之蛆,狠狠烙印在蘇半夏的識海深處!
“嗚——嗡——!!!”
第七聲鳴響,陡然拔高!尖銳!淒厲!仿佛積聚了前麵六聲所有的悲愴與痛苦,在這一刻徹底爆發!
碑體猛地一震!一道前所未有粗壯、凝練、如同實質化光柱般的毀滅聲紋,自碑頂最核心的一道深邃凹痕中衝天而起!這道聲紋不再是透明的,而是呈現出一種混沌的、如同攪碎了無數法則碎片而形成的灰黑色!它帶著碾碎一切的意誌,無視了空間的距離,直刺蒼穹深處——那裏,是整個三千裏法則絲網最核心、最堅韌、代表著天道秩序最後防線的樞紐節點!
與此同時!
這道毀滅聲紋在激射而出的瞬間,其蘊含的、指向蘇半夏的“醫案”信息,也如同最狂暴的洪流,狠狠灌入了她瀕臨崩潰的識海!
這一次,不再是單一的救治畫麵!
是無數幅畫麵在瞬間疊加、爆炸!無數個瀕死的麵孔、無數種恐怖的傷勢、無數次她以自身為代價的慘烈救治……如同走馬燈般在她眼前瘋狂旋轉、重疊!最終,所有的畫麵都凝聚成一個冰冷、巨大、由無數法則符文構成的、散發著最終審判氣息的烙印,狠狠砸向她的靈魂核心!
那烙印的核心,赫然是三個由最純粹的寂滅與犧牲法則凝聚的古樸符文
【蘇半夏,盜命者。以己之生機,竊續他人之殘喘。逆天改命,其罪當誅!】
“轟——!!!”
蘇半夏的識海,在這最終審判般的烙印轟擊下,如同被億萬顆星辰同時撞擊!包裹著她的黑色光繭發出一聲不堪重負的、如同琉璃破碎般的脆響,轟然炸裂!
“噗——!”
鮮血如同噴泉般從她口中狂湧而出!玄衣瞬間被染透!她眼前一黑,身體如同斷線的風箏,帶著淒豔的血色軌跡,從虛空中無力地、筆直地墜落!
下方,是昆侖墟萬年不化的、如同刀鋒般林立的玄冰深淵!
而那道灰黑色的、毀滅性的聲紋光柱,已然撕裂了沿途所有殘存的法則絲線,帶著無匹的威勢,狠狠撞向了蒼穹深處那最後的核心法則節點!整個天地,都在等待著那最終的湮滅之音!
就在蘇半夏的身體即將撞上下方尖銳冰峰的前一刹那——
一股冰冷、沉凝、卻又帶著某種奇異牽引力的氣息,驟然出現在她下墜的軌跡之上!
是齊不語!
不知何時,他已掙脫了身下那片升騰起無字碑的虛無裂隙的束縛(或者說,那裂隙在巨碑完全升起後便已彌合)。他依舊盤坐於虛空,周身纏繞的暗金符文鎖鏈流淌著冰冷的光澤,低垂的頭顱被墨發遮掩。然而,就在蘇半夏墜落、光繭破碎、識海遭受最終審判烙印重創的瞬間,他那一直如同死寂雕塑般的身影,極其極其輕微地……動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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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驚天動地的氣勢爆發,沒有移形換影的神通施展。
他隻是極其自然地、仿佛早就預知了這一刻般,抬起了他那僅存的、完好的右手。
五指修長,骨節分明,皮膚帶著一種久不見天日的冷白。那隻手,就這樣平靜地向上抬起,五指微微張開,掌心向上,恰好擋在了蘇半夏如流星般墜落的必經之路上。
動作流暢而精準,不帶一絲煙火氣,仿佛隻是拂去眼前的一片落葉。
“砰。”
一聲輕響。
蘇半夏墜落的身體,不偏不倚,帶著下墜的巨大衝力,重重地撞入了那隻向上托起的、冰冷的掌心之中!
預想中粉身碎骨的撞擊並未發生。那隻手,仿佛蘊含著某種化解萬鈞之力的法則,穩穩地、輕柔地托住了她。下墜的恐怖動能如同泥牛入海,瞬間消弭於無形。蘇半夏的身體如同失去所有支撐的布偶,軟軟地癱倒在那隻冰冷的手掌之上,玄衣被鮮血浸透,臉色慘白如金紙,氣若遊絲,意識已然陷入深沉的昏迷。唯有緊蹙的眉頭和微微顫抖的睫毛,昭示著她靈魂深處承受的巨大痛苦仍未平息。
齊不語托著蘇半夏,動作沒有絲毫變化。他依舊低垂著頭,墨發遮麵,如同托著一片沒有重量的羽毛。纏繞周身的暗金鎖鏈無聲流淌,將他與懷中昏迷的女子一同禁錮在這片混亂的虛空。他那深藏於發絲陰影下的眼眸,無人可見其神情。隻有那隻托住蘇半夏的右手,穩定得如同支撐天地的磐石,冰冷的掌心傳來她微弱卻依舊頑強的生命脈動,以及……靈魂深處那被億萬道聲紋強行喚醒、被最終審判烙印重創後、依舊在痛苦掙紮的微弱漣漪。
而此刻,蒼穹深處,那道由無字巨碑發出的、灰黑色的毀滅聲紋光柱,終於狠狠撞上了三千裏法則巨網最核心的樞紐節點!
沒有驚天動地的爆炸。
隻有一聲……宏大、悠長、仿佛來自宇宙盡頭的……歎息。
“唉——……”
歎息聲中,那代表著天道秩序最後防線的核心節點,如同被投入烈焰的冰雪,無聲無息地……消融了。構成它的、最為堅韌、最為玄奧的法則絲線,寸寸斷裂、湮滅。
以此為,整個三千裏法則巨網,如同失去了最後支撐的沙堡,在億萬道聲紋的持續切割震蕩下,徹底土崩瓦解!無數破碎的法則碎片如同灰色的雪,在虛空中緩緩飄落,又被無形的力量湮滅。
天地間,維持萬物運轉的底層規則,在這一刻,被那座無字的混沌巨碑,以最暴力、最悲愴的方式,撕開了一道巨大的、短時間無法彌合的傷口。
無字碑依舊矗立在幽穀廢墟中央。七晝夜的鳴響,終於停歇。
碑體表麵,那些縱橫交錯的凹痕紋理,光芒黯淡下去,恢複了混沌灰白的本色。它沉默地屹立著,巨大、古樸、傷痕累累,沒有任何文字鐫刻其上。
然而,整個昆侖墟,整個天地,所有目睹了這場法則浩劫的生靈,所有被那悲愴鳴響震蕩了靈魂的存在,他們的耳畔,他們的心中,都仿佛依舊回蕩著那七日七夜不曾停歇的、摧毀法則的轟鳴!
那沉默的巨碑,無需一字一言。
它用最暴烈的鳴響,用被摧毀的法則巨網作為背景,用三千裏虛空破碎的哀鳴作為注解,無聲地、卻無比震耳地向整個天地宣告著一個被遺忘、被掩蓋、被審判的真相。
沉默的碑,說著最震耳的真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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