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過鏡麵的感覺像是被塞進一條狹窄的隧道，全身骨頭都被擠壓變形。當窒息感達到頂峰時，我突然跌入一片柔軟之中。
    睜開眼，我躺在一張繡著牡丹的錦被上，四周是古色古香的閨房布置——雕花木床、銅鏡妝台、繡墩香幾，處處透著明代大家閨秀的氣息。
    "這是...沐雨桐的閨房？"
    我翻身下床，發現身上不知何時換成了明代書生裝束。更詭異的是，銅錢劍和天機種的力量都感應不到了，仿佛變成了普通人。
    "有人嗎？"我推開門，外麵是一條長廊，兩側是相似的房間。廊下掛著紅燈籠，卻無人走動，安靜得可怕。
    "小婉？沐姑娘？"
    沒有回應。我沿著長廊前進，每經過一扇門就推開看看，裏麵都是空無一人但生活痕跡明顯的閨房，仿佛主人剛剛離開。
    走到第七扇門前，我聽到了微弱的啜泣聲。推門進去，看到一個穿紅衣的背影坐在梳妝台前，長發如瀑。
    "沐姑娘？"
    背影緩緩轉身，卻是林小婉的臉！她穿著明代服飾，眼中含淚："平安？你怎麽在這裏？"
    "我來救你出去。"我上前一步，"這是鏡中世界，我們必須..."
    "噓..."她突然捂住我的嘴，緊張地看向窗外，"她來了。"
    "誰？"
    "另一個我。"林小婉顫抖著說，"沐雨桐。她想永遠留在這裏，取代我..."
    話音未落，房門被猛地推開。站在門口的是古裝打扮的沐雨桐，卻長著林小婉的臉！
    "陳公子，"沐雨桐冷冷地說，"這裏不是你該來的地方。"
    兩個長得一模一樣的人站在房間兩端，我一時分不清誰是誰。突然想起李淳風的警告：不要相信眼睛看到的...
    "小婉，"我試探著問，"我們第一次見麵是在哪裏？"
    "孤兒院後麵的槐樹下。"左邊的立刻回答。
    "你送我的第一件禮物是什麽？"
    "一塊鵝卵石，上麵畫著笑臉。"右邊的接道。
    兩人回答都正確。我皺起眉頭，換了個問題："沐姑娘，司馬空為什麽要殺你？"
    "因為我發現他們用活人煉丹。"左邊的說。
    "不對！"右邊的厲聲打斷，"是因為我拒絕嫁入司馬家，讓他們失了顏麵！"
    我心頭一震。兩個答案看似都合理，但根據墓室裏的發現...
    "你是假的。"我指著右邊的，"沐雨桐親眼見過司馬家食人修煉，絕不會記錯原因。"
    右邊的"林小婉"臉色突變，麵容扭曲起來："聰明...可惜晚了！"
    她的身體如蠟般融化，重新凝聚成沐雨桐的模樣，而左邊的"沐雨桐"則變回了林小婉的樣子。
    "平安！"真正的林小婉撲進我懷裏，"我好怕...這裏太奇怪了..."
    我輕拍她的背："沒事了。我們必須找到沐雨桐，一起離開。"
    "不..."林小婉抬頭，眼中滿是恐懼，"她不想走。她說外麵已經沒有她的容身之處..."
    正說著，四周景象突然變化。閨房消失了，我們站在一間現代教室裏。窗外陽光明媚，學生們在操場上嬉戲，卻聽不到任何聲音。
    "這是我的記憶..."林小婉輕聲說，"孤兒院的教室。那天...我看到了紅衣女鬼，從此就能看見一些奇怪的東西。"
    教室門開了，沐雨桐走了進來，這次是完整的古裝形象。她看著我們，眼神複雜："陳公子，你不該來。分離魂魄失敗，現在我們三個的命數已經糾纏在一起。"
    "一定有辦法的。"我堅定地說，"太陰玄丹在我這裏，它可以..."
    "太陰玄丹？"沐雨桐眼睛一亮，"你找到了？"
    我從懷中掏出銅錢劍——在鏡中世界它變成了玉佩模樣——打開暗格，太陰玄丹靜靜躺在裏麵，散發著柔和藍光。
    沐雨桐伸手想拿，又停住了："不行...玄丹離開封印，會引來..."
    教室突然劇烈震動，黑板脫落，桌椅翻倒。窗外陽光被黑暗吞噬，取而代之的是一張巨大的人臉——司馬空！他的眼睛如探照燈般掃視教室，嘴角掛著獰笑。
    "找到...你們了..."
    "他怎麽進來的？"我護住林小婉。
    "鏡中世界與外界並非完全隔絕。"沐雨桐臉色煞白，"特別是有血親聯係的情況下..."
    司馬空的臉越來越大，最後占據了整個窗戶。玻璃開始龜裂，黑色的霧氣滲入教室。
    "沒時間了！"沐雨桐抓住我和林小婉的手，"聽著，隻有一個辦法能讓我們都活著出去——三魂合一！"
    "什麽意思？"林小婉驚恐地問。
    "太陰玄丹可以暫時容納我的魂魄。"沐雨桐語速飛快，"我進入玄丹，你們帶著它離開。等找到安全的地方，再想辦法分離。"
    教室牆壁開始崩塌，司馬空的笑聲如雷鳴般回蕩。來不及多想，我點頭同意："怎麽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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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玄丹認主。"沐雨桐看向林小婉，"需要太陰之血。"
    林小婉毫不猶豫地咬破手指，將血滴在玄丹上。玄丹藍光大盛，內部霧氣旋轉速度加快。
    沐雨桐最後看了我一眼："照顧好她...也照顧好我的記憶..."
    說完，她的身體化作流光，被吸入玄丹之中。玄丹表麵隨即浮現出細密的紅色紋路，像是一張網將其包裹。
    "走！"我拉著林小婉衝向教室後門。推開門，外麵不是走廊，而是一麵巨大的鏡子——正是七星鎖魂鏡的背麵！
    我們縱身躍入鏡中，再次經曆那種被擠壓的窒息感。當終於能呼吸時，已經回到了墓室。
    眼前的景象卻讓我們心頭一涼——
    李淳風倒在一片血泊中，雙眼變成了兩個血洞。司馬空站在銅鏡前，手中拿著逆命盤，臉上帶著詭異的微笑。最可怕的是，那些黑煙組成的人臉全都附在了他身上，形成一件不斷蠕動的"人麵黑袍"！
    "終於出來了。"司馬空的聲音裏混雜著無數人的聲線，"把太陰玄丹交出來。"
    我將林小婉護在身後，銅錢劍已恢複原狀，緊握在手："休想！"
    "你以為還有勝算？"司馬空——或者說被無數怨靈附體的怪物——緩緩抬起手，"看看你的身體。"
    我低頭一看，頓時毛骨悚然。皮膚上的金色紋路已經覆蓋全身，某些部位甚至開始變得透明，能直接看到下麵的血管和骨骼！
    "天機種的反噬。"司馬空獰笑，"你父親當年也是這樣，慢慢"道化"，最終變成非人非鬼的存在..."
    "閉嘴！"我揮劍衝向他。銅錢劍青光與太陰玄丹的藍光交相輝映，形成一道奇異的光幕。
    司馬空不躲不閃，逆命盤射出黑光。兩股力量相撞，爆發出震耳欲聾的巨響。我被氣浪掀飛，重重撞在牆上，一口血噴了出來。
    "平安！"林小婉跑過來扶我。
    司馬空一步步逼近："最後機會，交出玄丹。"
    我擦掉嘴角的血，突然笑了："你知道我父親為什麽取走玄丹嗎？"
    司馬空腳步一頓："為什麽？"
    "因為它根本不是長生藥..."我艱難地站起來，"而是...毒藥！"
    趁他愣神的瞬間，我猛地將太陰玄丹拍向銅錢劍。玄丹與劍身接觸，爆發耀眼強光！
    "不！"司馬空驚恐後退，"你瘋了！那會..."
    強光中，銅錢劍寸寸斷裂，玄丹也隨之破碎。一股龐大的能量爆發開來，形成藍色風暴席卷整個墓室。司馬空的人麵黑袍被風暴撕碎，無數怨靈解脫升天。
    風暴中心，一個模糊的身影緩緩成形——是沐雨桐！她穿著下葬時的紅衣，麵容平靜，向我和林小婉微微頷首，隨即化作流光沒入林小婉體內。
    "啊！"林小婉短暫地尖叫一聲，隨即安靜下來。當她再次睜眼時，左眼是原本的棕色，右眼卻變成了沐雨桐的深藍色。
    "平...安..."她的聲音也變了，帶著奇異的雙重音色，"我們...融合了..."
    風暴漸漸平息，墓室一片狼藉。司馬空倒在地上，人麵黑袍消失無蹤，恢複成原本的樣子，但衰老了幾十歲，頭發全白，皮膚皺如樹皮。
    "還...沒完..."他掙紮著爬向逆命盤，"司馬家...不會..."
    話未說完，一隻腳踩住了他的手。我抬頭一看，竟是老瞎子！他不知何時出現在墓室，脊椎拐杖抵在司馬空喉嚨上。
    "結束了，司馬空。"老瞎子空洞的眼窩"看"向我，"小子，幹得不錯。"
    "前輩！李道長他..."
    "還沒死。"老瞎子從懷中掏出一個小瓶，丟給林小婉，"給他服下，能保一命。"
    林小婉趕緊照辦。老瞎子則彎腰撿起逆命盤，嘖嘖稱奇："想不到啊，麻衣三寶之一的逆命盤，竟被司馬家用來做這等勾當。"
    "前輩，"我強撐著站起來，身上的金色紋路仍在蔓延，"我這是..."
    "道化，我知道。"老瞎子歎氣，"你用了太多天機種的力量。不過別擔心，現在有了太陰玄丹的力量中和，死不了。"
    他轉向林小婉——或者說融合後的"她"——深深鞠了一躬："沐郡主，久違了。"
    林小婉——沐雨桐微微點頭："趙瞎子，你老了。"
    "四百年了，能不老嗎？"老瞎子咧嘴一笑，露出滿口黑牙，"陳青雲那小子要是看到今天，準得樂開花。"
    我聽得一頭霧水："等等，你們早就認識？還有，我父親..."
    "出去再說。"老瞎子打斷我，"這地方馬上要塌了。"
    果然，墓室頂部已經開始掉落碎石。老瞎子背起昏迷的李淳風，我攙扶著林小婉，艱難地向出口移動。司馬空被遺棄在原地，發出不甘的嘶吼。
    當我們終於爬出墓道時，身後傳來轟然巨響。轉身望去，整個臥龍山都在震動，後山塌陷出一個巨大的天坑——古墓永遠被封存了。
    朝陽初升，第一縷陽光照在林小婉臉上，那雙異色瞳孔美得驚心動魄。她——或者說她們——對我微微一笑："我們回家了。"
    我點點頭，突然一陣天旋地轉，栽倒在地。最後的意識裏，聽到老瞎子的歎息："逞強的小子..."和林小婉的驚呼："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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