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報站的白熾燈在深夜顯得格外刺眼。
    牟軒推開玻璃門時，金屬門把手還殘留著白天的餘溫。
    於明城從堆積如山的紙質文件裏抬頭，鏡片後的黑眼圈在燈光下泛著青灰。
    "三小時前截獲的第三批。"於明城把牛皮紙袋推過金屬台麵，紙張摩擦聲裏混著空調機的嗡鳴。
    牟軒抽出文件時嗅到油墨混著硝煙的古怪味道，七份情報分別蓋著不同勢力的火漆印，其中兩份的"血狼"標識明顯是近期偽造的——邊緣凸起的金粉顆粒過於均勻。
    沈瑤進來時正看見牟軒用戰術匕首挑開火漆。
    她的皮靴在瓷磚地麵敲出輕響，隨手將兩罐冰鎮可樂放在分析台上，罐身凝結的水珠在台麵洇出兩個交疊的圓。
    "東區糧倉的濕度數據有問題。"沈瑤忽然按住其中一張衛星雲圖，指尖點在標注65的紅色數字上，"上周暴雨時我帶隊去過現場，通風管道的鏽蝕程度顯示實際濕度至少75。"她抽出鋼筆在便簽紙上畫出函數曲線，發梢掃過牟軒握著匕首的手背。
    齊信使撞開門時，三枚圖釘從震動的情報板上跌落。
    這個二十出頭的青年左臂還纏著滲血的繃帶，呼吸間帶著濃重的汽油味。"西北哨站傳來加密頻段，"他把軍用平板拍在桌上時，屏幕裂紋正好割裂了正在加載的電子地圖，"十五分鍾前檢測到不明車隊的紅外信號。"
    牟軒的瞳孔在聽到"車隊配備履帶式裝甲"時驟然收縮。
    他摸到戰術腰帶上的激光筆，紅光掃過牆壁地圖時突然頓在某個坐標點——那裏用紅藍磁釘分別標記著三天前失蹤的巡邏隊和上周爆炸的加油站。
    "讓老任去會會那個賣二手柴油的商人。"牟軒突然轉身對於明城說，金屬椅腿在地麵刮出短促的銳響。
    情報站外傳來烏鴉撲棱翅膀的聲音，月光把防盜窗的影子投在他側臉上，切割出明暗交錯的棱角。
    牟軒的手指在戰術地圖上劃出一道銀光，任世榮看著那道停在柴油商坐標點的寒芒，喉結重重滑動了一下。
    他藏在夾克裏的左手正死死攥著速效救心丸藥瓶，塑料外殼在掌心壓出月牙形的紅印。
    "淩晨兩點，廢車場北門。"牟軒將一枚微型定位器拍在桌上，金屬桌麵的震動讓任世榮膝蓋發軟。
    他知道那個渾身刺青的柴油商——上周有人在排水溝裏發現情報員小張時，他的指甲縫裏嵌滿了車用齒輪油的碎渣。
    暴雨在任世榮踏出安全屋時潑了他滿臉。
    他按著定位器指示拐進第七個巷口，腐壞的排水係統讓積水漫過腳踝。
    三十米外，柴油商的老式卡車正在雨幕中亮著昏黃的霧燈，車尾掛著塊"二手農機"的鏽鐵牌。
    牟軒的瞳孔在黑暗中泛起淡金色波紋，任世榮左耳裏的微型通訊器突然傳出刺啦電流聲。
    這是時間回溯啟動的征兆——當牟軒看到卡車底盤閃過紅外瞄準鏡的反光時，他已經讓時間倒退了十二秒。
    "走西側配電箱。"牟軒的聲音讓任世榮在第四個巷口猛然刹住腳步。
    雨水順著他的後頸流進衣領，原本要踏進光圈的右腳硬生生轉了個方向。
    二十秒後，兩個持消音手槍的黑影從他們預設的埋伏點鑽出來，在空蕩蕩的巷子裏麵麵相覷。
    第三次時間回溯發生在任世榮接過柴油樣本的瞬間。
    牟軒看著全息投影裏那個偽裝成氣壓計的微型炸彈，在現實時間線裏搶先把警告傳進任世榮的耳膜："檢查第二根輸油管。"
    當任世榮帶著沾滿油汙的加密芯片回到安全屋時，軍靴上的泥漿在地板拖出蜿蜒的痕跡。
    牟軒靠在監控屏前抿著黑咖啡，全息地圖上十七個移動紅點正在暴雨中朝著錯誤坐標集結。
    這種將敵人玩弄於股掌的快感，比咖啡因更令人戰栗。
    沈瑤就是在此時撞進他懷裏的。
    潮濕的作戰服裹著她發燙的肌膚，槍油與紫羅蘭香氛在呼吸間糾纏。
    牟軒的手掌扣住她後腰時，戰術腰帶上的軍刺硌得兩人同時悶哼出聲。
    他們在彈藥箱堆砌的陰影裏接吻，沈瑤的齒尖咬破他下唇的瞬間，鮮血的鐵鏽味在舌尖炸開。
    "東區冷庫..."沈瑤喘息著扯開牟軒的領口，指甲在他鎖骨劃出血痕，"第三個應急艙門...有你要的..."她的聲音突然被吞沒在牟軒的喉結處，安全屋的警報燈卻在此時驟然亮起。
    任世榮撞開門的動靜驚飛了窗外棲息的烏鴉。
    他手裏的加密芯片還在往下滴著摻血的雨水，而遠在二十公裏外的廢車場裏，某個剛被時間戲弄的狙擊手正在暴雨中對著空集裝箱暴跳如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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