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
    導演的聲音從監視器旁傳來，隨之而來的是滿意的點頭：“沒問題了，一條過。”
    緊接著，他轉頭喊道：“小蔣，給蘇彬老師拿水和毛巾！”
    蘇彬起身接過助理遞過來的毛巾，禮貌的說道：“謝謝。”
    正當他擦著眼角，卸下情緒時，一個溫柔的聲音突然傳入耳中：“蘇老師。”
    蘇彬停下手中的動作，將毛巾放下，低頭望去：“黃老師？有事？”
    開口的是劇中扮演他妻子徐靜的黃米一。
    她站在不遠處，雙手緊張的搓著衣角，臉上浮現出一絲猶豫。
    “就是...”黃米一遲疑著，像是在組織語言，顯得難以啟齒，眼神閃爍著不安，目光幾次落在蘇彬的臉上卻又迅速移開。
    蘇彬揉了揉眼睛，語氣依舊輕鬆：“沒關係，有事就直說。”
    黃米一咬了咬唇，垂下眼瞼，聲音輕得幾乎聽不見：“等會兒，我不是要抽您耳光嗎？我想...”
    話未說完，她的手已經緊張到攥得更緊，甚至攢出了褶皺的衣料，顯得更加局促。
    蘇彬見狀，嘴角一勾，突然開了個玩笑：“你意思是我這張臉很欠抽，所以你想下手狠一點？”
    “不是！當然不是！”黃米一瞬間慌亂，猛的擺手否定，甚至連連後退了一步，急切的解釋著，“我不是這個意思，蘇老師！”
    看她一臉窘迫，蘇彬忍不住笑出聲，擺擺手示意她不用緊張：“行了行了，別當真，我就是隨口一說。”
    “沒事，你放心抽，盡管演得逼真就行，我這張臉還沒有多麽值錢。”
    說著，他還揉了揉自己的側臉，一副無所謂的樣子，坦然得讓黃米一更加不知所措。
    “蘇老師，我...”黃米一臉上的紅暈更深了，顯然是因為他的直爽被弄得更加窘迫，連說話都帶上了一絲結巴，“我會盡量控製力度的，您放心。”
    “行，你按自己的想法走。”蘇彬衝她點點頭，擰開礦泉水喝了一口，語氣輕鬆，“記住，別擔心力氣，戲是戲，別讓我分心就好。”
    黃米一聞言，輕輕點了點頭，卻依舊有些緊張道站在原地。
    “黃老師呢？過來補一下妝，我們馬上開始了。”
    聽見化妝師的聲音，黃米一才如釋重負的轉身離開。
    看著她離去的背影，蘇彬輕輕搖頭，小聲嘟囔道：“唉，又是個拉不下臉皮的。戲是戲，人是人。”
    他不由得想起自己在香港拍戲時，那些拳腳是真的往身上招呼的，更別提幾個耳光了，這又算得了什麽？
    片刻後，隨著導演的指令，拍攝重新開始。
    “來，警局，第二場，一鏡一次！”
    “三，二，一，開始！”
    蘇彬再次坐回椅子，手裏依舊攥著那張濕漉漉的衛生紙，仿佛剛從情緒深處掙脫出來。
    他聽見黃米一的腳步聲緩緩靠近，他緩緩站起身，但目光始終向下看著地麵，不敢與對方對視。
    黃米一的腳步也顯得格外沉重，她停在蘇彬麵前，雙手微微攥緊，指尖微顫。
    雖然她努力讓自己看起來平靜，但臉上卻寫滿了緊張。
    “對不起。”蘇彬略帶顫音的開口道。
    伴隨著這句台詞，她抬起手，遲疑片刻，最終輕輕揮出一巴掌。
    “啪...”
    一聲輕得幾乎聽不見的耳光聲響起，場內一片安靜。
    “哈？”
    “這什麽情況？光動作，沒有聲音？”
    “是不是不敢下手啊？”
    “害，挨打的是蘇彬，辛導的香餑餑，誰敢真抽他？”
    監視器前的辛爽皺起眉頭，這一耳光輕得離譜，完全沒有達到預期效果。
    按照劇本，這場戲應是一連串情緒爆發的耳光，可現在卻像是從蘇彬臉上輕輕拂過一般。
    “卡！”
    辛爽摘下耳機，站起身，語氣裏滿是不悅：“怎麽回事？”
    黃米一低頭道歉，聲音有些發顫：“辛導，抱歉，我有點緊張。”
    辛爽眉頭緊鎖，語氣加重：“緊張？緊張什麽？眼前這個男人可是害死了你父母的人！”
    “你給他留什麽麵子？情緒不到位，怎麽交代得過去？”
    蘇彬見狀，拍了拍黃米一的肩膀：“別緊張，放開了抽，這條早點拍完，我還能少挨幾個耳光不是？”
    黃米一抬頭看了他一眼，眼裏滿是愧疚，連忙低聲道歉：“抱歉，蘇老師。”
    “對不起，辛導，我們再來一條吧。”
    辛爽點點頭，揮手讓工作人員調整狀態：“都調整一下情緒。
    “警局，第二場，一鏡二次！”
    隨著場記板落下，黃米一再次退到門外，深吸一口氣，努力平複心情。
    “三，二，一，開始！”
    蘇彬緩緩從椅子上站起，低著頭，語氣顫抖：“對不起。”
    “啪！”
    一記清脆的耳光響起，蘇彬的左側臉頰立刻感到火辣辣的刺痛。
    “對！就是這種感覺！”導演辛爽興奮的喊道，“再來！”
    黃米一微微咬緊牙關，心中滿是掙紮，但此刻箭在弦上，已經無法回頭。
    “啪！”
    “啪！”
    又是兩記響亮的耳光接連響起，聲音清脆刺耳。
    蘇彬的臉頰已經泛起了明顯的紅痕，周圍的工作人員屏住呼吸，現場的空氣仿佛都變得凝固了。
    “黃姐這次是真拚了...可萬一蘇彬接下來故意給她穿小鞋，那可怎麽辦？”
    “是啊，畢竟辛導這麽器重他，就連張頌紋都對他禮讓三分，黃姐真不怕得罪人？”
    “噓，別說了，被聽見就糟了。”
    鏡頭中，蘇彬依舊低著頭，嘴唇輕顫，一滴眼淚從眼眶滑落，用沙啞的聲音道：“我錯了。”
    黃米一的情緒徹底被點燃，淚流滿麵的同時，猛的怒吼：“錯了有什麽用啊！”
    她的聲音撕裂而絕望，眼神中充滿了失去至親的歇斯底裏。
    蘇彬緩緩抬起頭，雙眼通紅，淚水在眼眶裏打轉，又重複道：“我錯了。”
    “給蘇彬老師一個麵部特寫！”導演的聲音響起。
    鏡頭迅速拉近，聚焦在蘇彬的臉上。
    他的麵容充滿了痛苦和悔恨，但就在那句“我錯了”之後，他的嘴角竟微微抽動，似乎不自覺的露出一絲隱秘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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