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彬略作思考，隨後答道：“我個人感覺還不錯，至少在氣場上...沒落下您太多。”
    這回答不卑不亢，巧妙避開了自誇演技的嫌疑，又點出雙方在戲中的勢均力敵。
    “嗯...”
    吳綱點點頭，目光中多了幾分認真，“你和我初讀劇本時設想的林耀東差不多，甚至更勝一籌。”
    他頓了頓，眼神中那一絲玩味悄然加深：“不過，等會這場別墅露台的戲，我感覺比剛才更重要，小蘇，不知道你還能帶給我什麽驚喜？”
    這句話聽上去像是一句輕描淡寫的調侃，但字裏行間，卻隱隱透著一股挑戰的意味。
    蘇彬眼神微動，神情瞬間沉靜了幾分。
    別墅露台的那場戲，是林耀東與李為民首次掏心掏肺的對談，明暗交鋒，真假掩映，才是整部劇中最難拿捏的部分。
    他微微一笑，神情自若的回應：“吳老師，驚喜我不敢說，但希望我能配合得上您。”
    莫非...他對我的試探，還沒有結束？
    吳綱看著他，輕輕點頭，眼底閃過一抹意味深長的讚許：“年紀雖小，但演技、心性、品行...樣樣都挑不出毛病。”
    說罷，他率先邁步，“走吧，準備一下，下一場可不好演。”
    “吳老師請。”
    蘇彬語氣恭敬，目光卻依舊堅定，沒有露出一絲怯意。
    ...
    片刻之後，原本還算寬敞的別墅露台已是人頭攢動，燈光、收音、攝影全數就位，角落裏一台巨大的攝影搖臂正緩緩升起。
    屋內，蘇彬和吳綱坐在靠窗的沙發上，身旁的窗簾半掩，陽光透過縫隙，照在二人身前的茶幾上。
    “小蘇，這麽久了，我還沒見你翻過一眼劇本。”吳綱隨口問道，語氣平和，“看來是背得很熟啊。”
    蘇彬神情自然，嘴角含笑的回應道：“吳老師，我背東西比較快，也算是我為數不多的優點之一。”
    頓了頓，他話鋒一轉，眼神微動：“而且我覺得台詞不該一字一句完全背下來，適當加入一點自己的理解，人物才更真實。”
    吳綱聽罷，眉頭輕挑，眼中閃過一絲認同之色：“說得好，你之前演過話劇嗎？這台詞處理，像是下過真功夫的。”
    蘇彬笑著搖頭，語氣輕鬆卻不失底氣：“吳老師，沒有，我以前在恒店做道具出身，話劇...還真是一點都不了解。”
    吳綱微微一怔，原本淡然的神情頓時多了幾分訝異。
    剛要開口追問，卻被一道助理的聲音打斷：“吳老師、蘇老師，請二位移步露台中央，準備拍攝。”
    二人對視一眼，隻得中斷對話，起身整裝。
    吳綱戴上警帽，氣質陡然變得威嚴，而蘇彬則像是收緊了氣場，整個人變得更加沉穩。
    二人穿過陽台的玻璃門，步入露台中央。
    傅東宇手裏拿著劇本，快步走來：“老吳，小蘇，我對你們兩個的表演沒話說，所以也不多嘮叨了，你們自由發揮。”
    “明白。”
    兩人點頭應下。
    蘇彬緩緩活動脖頸，輕輕的搖了幾下肩，閉上了眼，再睜開時，連站姿都隱隱透出一股掌控全局的氣場。
    而吳綱望著他，眉頭不自覺的皺起了。
    他心中泛起莫名的不安，眼前這個年輕人，每次一開拍，仿佛就變了個人，氣質上變得極其狠厲，是他這麽多年的表演經曆中從未見到過的情況。
    “來，無關人員退場。”
    場務高聲吆喝，工作人員迅速清空露台，隻留下攝影機後麵寥寥幾人。
    蘇彬下意識回頭一望，卻剛好看見站在人群後方的張強。
    此刻的他眉頭緊鎖，神情凝重，死死盯著自己，仿佛又回到了當初在香港時的片場。
    那時的每一次拍攝，張強都在現場親自把關。
    這次隻是一場文戲，張強卻露出相同的神情，蘇彬心頭不由得一沉。
    “來，三、二、一，開始！”
    場務一聲令下，現場驟然安靜。
    蘇彬與吳綱並肩站在露台護欄之內，雙眼俯瞰著塔寨村全景。
    陽光灑落在房屋和巷道之間，大路上，散步的村民和打鬧的孩子無疑體現著塔寨最日常的生活。
    鏡頭由遠及近，從整座村落緩緩推進，直到捕捉到兩人的背影。
    “你家的位置不錯，是整個塔寨村的中心位置。”
    吳綱開口，語氣淡然，像是在隨口評價風景，卻話中有話。
    蘇彬將雙手搭在潔白的石製欄杆上，眼神微沉，語調緩慢：“站得高，看得遠，才能居安思危。”
    說完，他緩緩轉過身，目光直視吳綱的側臉。
    “李局。”
    他低聲開口，可吳綱卻沒有轉身，他的眼神依舊落在遠處村子的某個方向，仿佛壓根沒有聽見這聲呼喚。
    試探，開始了。
    蘇彬心中微動，瞬間警覺。
    這個反應明顯違背劇本安排。
    如果是經驗尚淺的演員，此時多半會不安的重複一遍“李局”，以求對方應答。
    但林耀東是什麽人？他是塔寨的掌權人，怎麽可能容忍別人忽視自己？
    更不會去諂媚的再度重複一遍自己的呼喚。
    假如蘇彬這時候真的這樣做了，那傅導必然也會毫不猶豫的叫停，在眾人看來，無疑就成了他接不住吳綱的戲。
    蘇彬沒有絲毫猶豫，仍保持著姿態不動，淡然自若的說道：“都到家門口了，就留下來吃個飯吧。”
    他的語氣輕柔，卻暗藏鋒芒，既是邀請，又像是威脅，將林耀東這個角色的兩麵性一如既往的演了出來。
    “我林耀東，是真心想交你這個朋友。”
    鏡頭拉近，陽光落在他臉上，照出一雙深不可測的眼睛。
    吳綱這才緩緩側過身來，眼神與蘇彬交匯，微微點頭。
    “公務在身。”
    一句公務在身，輕描淡寫，卻也無情的將邀請推了回去。
    “看看，大家都看看，這才叫演技，這才叫心理博弈。”
    傅導指著監視器，向身後的人說道，“張強，你說是不是，能看到這種對峙簡直是我們影視人的幸運。”
    張強點點頭：“嗯，傅叔，而且不單單是角色的對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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