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士農工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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範家花廳中,範父丟下棍子無奈離去,留下範娘子摟著範良翰“兒啊”“肉啊”的哭哭啼啼。
楊羨與吳三郎護著酈福慧,生怕她被無故波及,又怕她按耐不住心疼功虧一簣。
誰料柴安莫名其妙、忽的將矛頭對準了一言不發的酈福慧,冷笑道,“弟妹可滿意了?”
眼神卻飄向了吳三郎,不明白酈康寧為何會看上這空長了一張漂亮皮囊的書呆子。
吳三郎隻見過柴安一回,卻對此人印象極其不好,覺得他倨傲、自負、剛愎自用。
今見他又如隻炸毛的鬥雞般見誰都啄,便想出言諷刺幾句,誰料楊羨率先挺身而出,回懟起來。
“貴府可真是好教養,實讓楊某大開眼界。
範嬸母親自挑的人選,範兄自要納的妾,範叔父自動手教育自家兒子,現在柴兄卻來問我二姐姐滿不滿意,是何意思?”
柴安環顧四周,竟不見屏風後麵的桃紅色百褶裙,便知酈三娘已離了這間院子。
他惱恨今日所有事,心中便十分不虞,冷笑道,“她心知肚明,想要我表弟吃個教訓直說便是,何需找來貞娘蓄意勾引?”
楊羨哪管柴安如何想,他楊衙內不去找人不痛快便罷了,怎能容許有人找他的不痛快?尤其眼前之人,不讓他吃足了教訓,以後定還會生事。
便故作驚奇道,“這便怪了,難道那人不是範嬸母挑的,而是我二姐姐找來的?”
柴安還敢點頭,範良翰和範娘子皆大吃一驚。
楊羨笑意更盛,秀眉微挑、唇角一勾。道,“反正人都已走了,還不由得你想怎麽編排、便怎麽誣陷?
但我隻問範兄一句,是我二姐姐強壓你去的勾欄院,強迫你替人贖的身?還是我二姐姐推著你上了她的床榻、與她有了肌膚之親?
喂!範良翰,是也不是?”
初時他還稱呼客氣,到了後麵竟直呼其名起來。
範良翰聽他問起,猶自哭哭啼啼的搖頭,“不……嗚嗚,不是!”
本還算英俊的麵龐,此時涕淚橫流起來、無端令人生厭的緊。
楊羨攤手回望柴安,“看吧,都不是。若上了公堂,這可算是‘構陷之罪’。就不知道你這柴皇後裔,對此罪名熟不熟悉了。”
此話一出,廳上之人皆色變。
周世宗柴榮七子、沒一個活得過二十,據說便是死於“構陷”。
吳三郎顧不得兩人來時商量好的“紅白之言”,輕拍了一下楊羨,搖頭道,“羨哥兒此言差異,嬌養在曹皇後膝下、那‘鄭國公’的女兒柴郡主,才是正經的柴皇後裔。
被官家從柴家族中尋來的‘崇義公’柴詠也勉強算得。
不過前月他來京麵聖時、我曾與之談過幾句,他說柴家之人皆遠在河南府的蔚縣務農,汴京城中又哪來姓柴的前朝後裔呢?
天下姓柴之人何其多,總不能同姓便是同宗,你也太亂來了些!”
楊羨不知這人怎麽替柴安辯駁起來,但知他定話中有話。
果然,吳三郎又驚歎道,“哎呀呀,難不成是有人冒充柴皇後裔籠絡人心、又掌控著本朝的經濟,實在是讓人不得不憂心啊。
還是說那柴家有反複之心?”
柴安已麵色如土、強撐著才沒倒下,指著吳三郎怒道,“你……你信口雌黃!”
吳三郎笑道,“此言差矣,我這最多算是‘構陷’,還是跟你柴大官人學的。”
楊羨不理柴安的搖搖欲墜,哈哈大笑,道,“果然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這還真得去找官家念叨念叨。”
範良翰隻是懶惰憨直、卻不是傻,已經聽出楊羨的威脅之意,忙從範娘子懷中跌跌撞撞的撲了過來。
攥住楊羨的衣袖,求饒道,“羨哥兒,好羨哥兒,大家都是親戚,何需如此?”
楊羨由他扶住、也不推開,仍是笑容滿麵,親切問道,“親戚,誰跟誰是親戚?我與酈家一不沾親、二不帶故的,與你範家就更攀扯不上了。
上麵那位才是我的親戚呢!”
他伸手指了指天上,冷冷道,“若是有人敢威脅到他的位置,便是大羅神仙也得往邊靠靠!”
他甩開範良翰、回身扶著酈福慧便要走,猶自說道,“二姐姐,這家人說不得就要牽扯到謀逆案中,還是先和離的好。
好在官家仁慈、從不連坐,隻要和離、便能保下你與孩子的安危!”
範良翰一瘸一拐的攔在前頭,他不明白本是一樁納妾的小事,怎能牽扯到“謀逆”來,卻知楊、吳二人針對的是誰。
忙回頭喊道,“表哥,你說句話啊!”
他知柴安素來口齒伶俐,定也能三言兩語平息此事。
柴安咬牙道,“我從沒說過我是柴皇後裔!”
楊羨驚道,“這就怪了,怎麽坊間流傳的有模有樣,還有人說你家裏供有丹書鐵券呢?
嗯,這樣說來定是謠傳,即便有此好物、也該在柴郡主的手中呀。
唉,當真是人言可畏。
柴兄你放心,開封府的沈大人最是鐵麵無私,待我秉明官家求他下旨開封府嚴查,定能查的清清楚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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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是笑著,可話中威脅已赤裸裸的擺了出來。不管是誰,若是牽扯到謀逆,便是不死也要脫層皮。
範良翰見楊羨油鹽不進,便想再求求酈福慧,他道,“娘子,今日之事都是我之過。表兄也是看我可憐,才帶我出城耍了幾日,納妾一事真不與他相幹啊!
你要打要罵都使得,可千萬別讓羨哥兒去官家麵前混說啊!”
楊羨見他仍懵懂,分不出真心假意,不由得大失所望。
酈福慧亦然,一眼都不願看他。
範良翰見他二人不理,又拉住吳三郎的手,求道,“三郎,好三郎,咱倆可是連襟呢,你不能見死不救吧!”
吳三郎長歎,“若你與二姐姐好好的,咱倆自是連襟。可眼下你倆都要和離了,咱們便不是親戚,我當然好見死不救。
範兄,快快放手,好好尋人打點打點,還能在牢裏少吃些苦頭。”
柴安忽的反應過來,拽開範良翰,道,“官家麵前我不是沒去過,便是禦前申辯也沒什麽可怕的。”
吳三郎笑道,“這是自然,宮門前鎮著登聞鼓,誰有冤屈都能去敲上一敲,柴大官人自然也去的。
聽說官家親於你相談,許諾、若你能攬下樊樓兩萬斤的酒稅、便劃一千家腳店與你售酒。
連如此小事都能照顧周到,絕對有幾分香火情。
更別說造橋修路、施粥散錢,柴家端的是仁善之家。
官家慈心,定也不會相信吾等芝麻小官的‘構陷’之言。”
柴安深以為然,心下稍安。還未細想他為何會出言安慰自己,便又聽見吳三郎歎道。
“唉,就是最近聽得大相公們說,這幾年江南地界不太平,連年水災,已將國庫積存花的幹淨,連官家私庫也被使了許多銀錢,正急需從哪裏弄來一筆巨財好賑災。
隻恨本朝沒個石崇,不然便能殺了碩鼠來富盈官家的糧倉呢!”
西晉的石崇富可敵國,因財富外露引來殺身滅族之禍。
本朝便是街邊小兒也知柴家富比天子,更別說位居高堂掌一國之政的官家。
柴安身為生意人,深知錢帛動人心魄,他不能、也不敢賭那一點的香火情。
眼前之人絕不是空有其表的書呆,內中漆黑一片、全是算計與陰毒。
柴安再也淡定不下來,咬牙問道,“你待如何?”
說了半晌、已是口渴的吳三郎找不來奉茶的女使,隻能搶過楊羨插在腰間的折扇搖了起來,端的是風度翩翩。
反問道,“柴大官人這是何意?”
見他揣著明白裝糊塗,柴安恨的牙癢,強自道,“此番都是我之過,不該放任表弟納妾,還請諸位寬宥一二。”
見他低頭,前方的範良翰也摟著酈福慧的腰身跪了下來,哭求道,“娘子,我真心知錯了,最後饒我這一回吧!”
楊羨強硬將他拽起,推到一邊,皺著眉頭說道,“範兄知不知道男兒膝下有黃金?動不動就跪下,當真是玷汙了你範家門楣。
失了一個士族出身的娘子怕什麽,你還有個出身士族的妾呢,想來人還沒走遠,去追回來迎為正妻、才真真光宗耀祖了呢。”
先不說貞娘的身世一說真假存疑,就算是真的、憑她曾淪落妓籍,便是給酈福慧提鞋也不配。
“她……她怎能入我家的門?”範良翰喃喃道,“我就是那麽一說,想讓娘子以後不敢管我。”
楊羨笑道,“和離了,以後她也定不會再管你!”
自範良翰見了楊羨,他就是個極好說話的人,從不覺得他有一絲身居高位的威儀。
今日幾次三番下來,才知何為“士農工商“,饒是柴、範兩家富有天下,也奈何不了眼前兩個士族之人。
柴安歎道,“此番已吃了教訓,定不敢再犯。弟妹以後說一、全家定不敢再說二!表姨,你說是不是?”
範娘子這才敢說話,聲音已沙啞一片,“定…定不敢再置喙兒媳半句!”
楊羨才真心笑了出來,道,“早知如此何必當初呢?不過、有你們這句話也行,先…”
他話還沒說完,便聽驪二娘福慧冷冷說道,“先寫封和離書來,不然咱們就公堂上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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