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對燭敘心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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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圖”三個字甫一出口,酈康寧便立刻明白了此事的緣由,刹那間氣得眼眶泛紅。
雖對宮闈之事了解不深,但也知曉後宮女子爭寵時的手段層出不窮、陰狠毒辣。
楊修容和尚美人之爭早已不是一、二日,二人的齟齬即便她在宮外也有所耳聞。
此番尚家姐弟落得如此下場,自是咎由自取,可追根溯源也有她酈康寧的一分原因。
若不是為了幫她出氣,尚家姐弟也不至於因被楊羨和吳恙前後打了兩回而懷恨在心。
此時的酈康寧尚不知道吳三郎殿試失利的真正原因,否則,定會對尚家那一對姐弟恨之入骨。
屋內,燭火搖曳。
自家郎君與心上人在房中敘話,侍書有心躲出去,偏又怕裏麵孤男寡女的壞了酈樂善的名聲,隻能敞開大門坐在正對著院門的地方故作忙碌。
臥房中,酈樂善哭得可憐,楊羨抓心撓肝的就想叉開話題,隨口道,“五妹妹,洛陽家中的柳娘子近日被大姐姐接到汴京,她那道‘荷葉碧露’已經盡得劉娘子的真傳,我使她做來與你吃,如何?”
“這大冷天的,誰要吃那涼颼颼的東西。”酈樂善正哭的難受,無語的吐槽道。
提及“荷葉碧露”,她不禁想起那年酈家發家時的被壞人弄驚了馬。
哥哥說楊羨以為她在車裏,才會騎上驚馬一路使出城外,不然隻拉開吳三郎那用的著斷了兩根肋骨。
偏她那時被偏見蒙了眼,隻覺得楊羨不安好心。
想到此處,樂善的眼淚流得更凶了,嗔怪道,“你就是個傻子,成天盡做些讓人提心吊膽的蠢事。”
楊羨被罵了不僅沒惱,反而滿心歡喜。一手支著臉龐,一手握住樂善放在膝上的柔荑,輕輕摩挲,笑道。
“妹妹說我是傻子,那我便是傻子,隻要妹妹能開心就好。”
樂善抽回手,輕輕拍了他一下,斥怪道,“我不開心!你這副樣子,叫我如何開心得起來!”
“我有個能讓妹妹開心的東西!”手得了空,楊羨便朝床頭櫃子裏翻找起來。
樂善怕他扯住傷口,忙攔道,“你要拿什麽?我幫你……”
“唉,這裏麵可全是我的寶貝,怎能讓妹妹知道?”楊羨不依,揮開她的手。
樂善嘴硬道:“切,能是什麽好東西,我才不稀罕呢!”
“啊,找到了!”楊羨掏出個精致的首飾盒,邊打開邊道。
“得稀罕,怎麽能不稀罕,我費了好大的力氣才重新做好的!”
裏麵竟是初秋時被樂善弄壞的那條金手鏈。
如今,上麵不僅重新鑲嵌了紅寶,就連丟失的金蓮也重新補上,且還多了幾個。
他笑道,“都說熟能生巧,果真如此。
我如今手藝大有長進,做了幾個完美無瑕的出來,實在難以取舍,隻好都掛上去。妹妹別嫌太花哨就好。”
握著手中的金鏈子,樂善又哭了起來,越想越傷心,越想越生氣。
陡然站起身來,恨恨道,“既然你左顧而言他的不願說,那我便也不問。但絕不能讓沈慧照白打了你,這就找他算賬去!”
楊羨猛撲了一下,堪堪拽住樂善的衣襟,不小心牽扯背後的傷口,疼得“哎喲”一聲慘叫出來。
樂善趕忙回身相扶,嗔怪道,“你有話就好好說,亂動什麽,不知道自己有傷嗎?”
外間聽到動靜的侍書也忙掀開布幔,想進來查看發生何事,見狀又識趣地悄悄退了出去。
屋內兩人全未察覺,楊羨急忙道,“可千萬別去,我跟你說,這事情到此為止,千萬別再惹出別的事端。否則那‘沈閻王’可是翻臉不認人的。”
此事雖然是趙禎壓著不讓開封府詢問證人證言,怕丟了他天子的威嚴。
但也正因他仁厚慣了,不詳明刑獄案件審理的手段,不然當知沈慧照多的是在無聲無息中、把這樁案情查得一絲不落。
楊羨也疑惑,不懂沈慧照為何一改往日鐵麵無私、狠辣無情的處事風格,隻打了一頓板子便輕易放過。
酈樂善卻不懂這其中彎彎繞繞,猶恨恨道,“我不給你惹禍,也有人去找他麻煩。他不是回心轉意願意娶我四姐姐了嗎?下輩子吧!”
原來老謀深算的沈慧照掌管刑獄,見慣了因財色謀財害命的,深覺女子絕非良善之人,天長日久竟將女子視為洪水猛獸。
乍見酈好德赤忱、單純,宛若佛前供奉的蓮花台,一眼便能望穿,怎麽會不被吸引?
楊羨也跟著壞笑著說,“四妹妹真心喜歡,咱們也不好棒打鴛鴦。不過也不能讓“沈閻王”太過順心遂意。
來,我給你出個好主意!”
說著,兩人便嘀嘀咕咕地算計起沈慧照來。
沈府,沈慧照的書房。
案牘堆積的書案上攤開一本書,扉頁上書“祖宗立法,參之情理,無不曲盡。儻拂乎情,違乎理,不可以為法於後世矣。”
酈好德恰端著一碗凝神湯走進門,見沈慧照正目不轉睛盯著書案發呆,笑問道,“三哥,是今日勞神太過又頭疼嗎?不如我來與你捏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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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沈慧照受傷後、新添了頭疼的毛病,隻要用腦過度便頭疼難忍。太醫建議除吃藥外為了以手法推拿,好德便專門學了來好幫他緩解。
冰涼的手指纖細而柔嫩,每次按到疼痛處都十分有力。
沈慧照閉目養神了片刻,突然握住正按壓到太陽穴的那隻手,將佳人拉到身側坐下。
酈好德一臉疑惑,問道,“是我弄疼你了?”
沈慧照搖頭,思忖著開口,“四娘,若是有天你的親人犯事,被抓到開封府,你希望我怎麽做?”
酈好德不解,笑道,“娘和姐姐們都知禮守法,又是女娘平素不常出門,怎麽會被抓到開封府呢?”
沈慧照道,“你同我講過,你哥哥失蹤那年,堂兄們到你家中鬧事。若是那時你有個姐夫仗義出手,說不定就得鬧出官司。
若彼時洛陽縣令是我,你希望我怎麽做?”
酈好德歪著頭思索了片刻,道,“爹爹去世時,哥哥還小,我就更小了,隻記得每次堂兄上門搶東西時,娘都護在麵前,我和姐姐們嚇得隻會哭。”
屋內燭火搖曳,酈好德似是想起傷心往事,眼角泛紅、淚光閃爍。
沈慧照握緊掌中柔荑,心疼的恨不得有萬般神通,好去護住年幼的心上人。
“後來大姐姐嫁給了出身洛陽吳家的大姐夫。他家境富裕,還有在外做官的族叔。
每次堂兄們還沒鬧大,大姐夫便會立刻趕來,即便恰逢他身體不適,也會派人來保護我們。”
酈好德對著燭火發了會兒呆,又道,“三哥剛才問我的,我想不出,也答不上。
可那年我大姐夫病了,來了個老道說能救他,卻偏要他先與我姐姐和離出家才行。大姐夫不肯,硬生生把自己熬得快不行了。
那時我就想,如果能以身相替,我是願意的。”
沈慧照終於忍不住攬好德攬入懷,下巴抵在她的額發上,問道,“是願意替他出家,還是願意替他去死?”
書房中安靜極了,隻有燭花偶爾炸裂的聲響。
酈好德伏在沈慧照懷中半晌不說話,沈慧照也不催促她。
兩人就這樣相互依偎,直到沈慧照都以為懷中人睡著了,才聽她輕聲說道,“原來我是願意替他去死的,可自從重遇三哥之後,我便不願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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