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 薛嗣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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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朝末年,朝中為官者皆出自世家大族、豪門巨富之家,漸成門閥之禍,終致國本動搖。
    太祖出身困頓、起於微末,深知民生疾苦,故而開國之初便在各地廣設官學。
    有各縣之縣學、州府之州學,更有最高一級的太學,廣納天下貧寒之士。
    然官學名額有限,僧多粥少,僅天資出眾者或廣有賢名者才能入學,更多的還需依靠自家之力。
    讀書之路多艱難,尋常百姓人家即便拚盡全家之力,也未必能供出一個秀才,遑論進士及第?
    因此,能得入太學之人,皆勤奮苦讀,隻盼有朝一日能出人頭地、提攜全家。
    此次朝廷加開恩科,太學中能應試者皆摩拳擦掌、躍躍欲試。
    唯獨人字班例外。
    概因太學深受官家重視,夫子們皆憋著一股勁兒,欲做出成績以回報君恩。
    何為成績?自然是每年高中的人數。
    大儒們講風骨,不屑用人海戰術,力求有一人應試便中一人。
    若學子成績不入夫子們的法眼,就不許其參加考試,也向來沒有“試場”一說。
    偏此次不知為何,晨課之後、許夫子合上書本,稱莊夫子同意凡院中學子皆可下場一試。
    考不中便罷,若考中了就早些騰出位置給州府推薦的其他人。
    羅瑗奇道,“以往天字班的人應考,出成績時清一色都是一甲。此次讓地字班和人字班一同參加,隻怕落榜者不在少數。
    我記得前年地字班中一人初試未過,想要私報春闈,還被夫子們訓斥,說他學問不夠、若落榜會丟書院的臉麵。
    如今怎地不嫌了?”
    楊羨回道,“我是不想考的,上次便是走運,還能次次魁星高照怎的?
    怎得我剛進太學便改了規矩?能不能不去,省的白白浪費了我‘三元及第’的好名聲!”
    “三元及第”是羅瑗閑來無事調侃楊羨時說的的玩笑話。
    他說楊羨小小年紀,已過鄉試和解試,隻怕下屆春闈便能連過省試和殿試,成為本朝“三元及第”的第一人。
    此時聽他自己說起這調侃之言,別人倒也罷了,偏有一位學子冷哼道。
    “真當自己是文曲星下凡麽?還三元及第!能中二甲便是你祖上積德!”
    說話之人乃時任大理寺卿薛光薛大人的獨子薛嗣祖。
    說起大理寺卿薛光,堪稱中流砥柱、國之棟梁,然而幾十年清名卻因教子不善,最終落得丟官下獄的下場。
    此事前世鬧得沸沸揚揚,即便楊羨這整日浪蕩的紈絝也略有耳聞。
    此番再見薛嗣祖裝腔作勢的模樣,隻覺鄙夷至極。
    楊羨冷冷瞥了他一眼,當沒聽見,繼續與羅瑗玩笑道,“咱們班這二十多人,總不至於一個都不中吧?我瞧著羅兄你的勝算便頗大。
    還記得前年你與三郎在我家中過節,互相的誇讚之詞、至今我可還都記得呢。
    如今你又苦學兩年,當比他的成績更好些!”
    雖說太學以各州府推薦的貧寒子弟為主,但凡事總有例外。
    或皇恩浩蕩,或祖輩蔭封,或才學實在出眾。
    人字班的二十四人中,二十定額之外的四人便在此列。
    比如楊羨、比如薛嗣祖,還比如正要搭腔的這位。
    “楊大郎,你說的三郎、可是那位在集賢院做校書郎的吳大人?”
    羅瑗奇道,“怎地,你竟也認識此人?”
    “我常替父王去集賢院借閱古籍孤本,自然認得他。”
    說話的乃是荊王趙元儼的第六子趙允升,他道,“吳大人的一手字,初看時俊秀飄逸,細瞧卻極有風骨,莫說我,便是我父王也甚是喜愛!”
    別看薛光大人為人圓滑,這薛嗣祖卻是個執拗的小人。
    當然,這是楊羨的看法。在其他同窗看來,隻覺得薛嗣祖有些虛榮的偏執而已。
    趙允升怕冷落了薛嗣祖,便將他也帶上,道,“薛大郎,上次你不也誇這吳大人的字好麽?”
    誰料薛嗣祖並不領他的情,鄙夷道,“字是不錯,人卻有些不合時宜。”
    楊羨頓時冷下臉來,問道,“所言為何?”
    不同於薛大人的貧寒出身,楊羨幼時便是皇親國戚,如今又是唯一皇子的親舅舅,自小的養尊處優、頗養出些富貴驕矜之氣。
    隻是他平日與人為善,未語先笑,除了讓人覺他的十分貴氣、倒也沒別的來。
    偏他一旦冷臉瞧人,便氣勢冷冽逼人,隻常年與刑案打交道的沈慧照才能坦然處之。
    誰料這薛嗣祖不知是被薛大人的氣場壓迫慣了、還是怎的,愣是趙允升都被楊羨嚇愣住、他也視若未見。
    道,“想當初他住在積英巷的周府,周大人待他如親子,不僅帶著四處交際、還尋師訪友的助他成才。
    不過是想將女兒許配於他兒子,竟還敢不樂意?!非要娶個街邊賣茶家的女兒,真是忘恩負義!”
    此時聖旨已下,人人皆知楊羨也要娶那賣茶的女兒。
    薛嗣祖這話無異於當著瘸子說矮話,趙允升和羅瑗忙去阻攔,卻攔他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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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大人當時想要許配女兒之事,隻幾個當事人清楚內情。
    楊羨不知此話是如何傳出來的,可也不能由著他敗壞周家女娘的名節。
    忙嗬斥道,“從未有過此事,你在胡扯些什麽!”
    薛嗣祖卻隻當楊羨在為吳三郎分辯,冷笑道,“也不瞧瞧他那模樣,比街頭賣笑的粉頭還柔媚,說不得也是個以色侍人的貨色……”
    楊羨早已按捺不住,聽他出言不遜更一躍而起,一腳踢在他麵上,將人直踢的重重向後倒去。
    此時早課已畢,即將午食,許夫子說完書院安排便自去忙碌,留下學子們或在書舍溫書,或回住舍休息。
    大多數人都去食肆門外等候,隻這五六個人嫌那邊人多,想等人少了再去。
    同窗們皆知薛嗣祖刻薄,見一向和善的楊羨動了怒,便紛紛來拉架。
    羅瑗和趙允升攔住楊羨,勸道,“好羨哥兒,莫要與他一般見識,他狗嘴裏向來吐不出象牙!”
    趙允升也道,“都怪我,不該問他那些話。楊大郎快消消氣,把許夫子招來可如何是好!”
    那邊還有幾人聽了全程,也來拖著薛嗣祖往外走,道,“你這嘴是怎的?專挑不中聽的說!吳大人又沒惹到你,為何如此出口傷人?快快住口吧!”
    這不是他一人之念,周遭所有人都懷疑這薛嗣祖是不是得了失心瘋!
    楊羨卻沒想如此多,隻覺得自己方才那腳踢輕了。
    想來是他在金明池邊上得罪林夫子狠了,即便認錯多次,林夫子至今仍不愛搭理他。
    導致他功夫有所退步,竟一腳竟沒把人踢昏?由得他還活蹦亂跳,憤懣不休。
    不過薛嗣祖已被踢腫了嘴巴,口齒不清的嘟囔道,“我說他與你何幹?莫非你也是他的入幕之賓不成?”
    楊羨再忍不住,施巧力甩開羅瑗二人,當即騎在薛嗣祖身上,揮動拳頭如雨點般落下。
    真可謂,
    騎身狠手摧魂魄,嚎泣如淵血淚奔。
    莫道此般形色慘,惡行早種禍臨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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