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 多管閑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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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瓊林苑的花廳之上,在座的進士們皆暗自懊悔今日不該來赴這臘八粥宴。
    心中暗罵那跪在廳上的桑延讓,【正主都緘口不言,你這看熱鬧的倒打抱不平起來,真真是多管閑事!】
    偏馮拯馮大人似頗欣賞他的仗義執言,素來嚴肅的麵容竟浮現出一抹笑意,道,“你又非苦主,告的哪門子狀?”
    桑延讓拱手道,“素聞大理寺嚴查百官不檢之行,行事公正無私。難道沒了苦主,便要對官員的惡行視而不見麽?”
    馮拯這下真的笑出聲來,問道,“既然如此,你意欲如何?”
    豈料虞惟義搶先說道,“無憑無據,僅憑猜測就要誣陷朝廷命官?你若有人證,當叫她出來當堂對質!”
    桑延讓回道,“一個貧苦婦人,怎敢與當朝相國對峙?若未詢問清楚,學生也不敢貿然直問當朝相國。
    每年六月十七,您都要在大相國寺做法,並施粥散錢,為亡妻祈福,京中無人不知。
    可又有誰知道,您原配夫人亡故於大中祥符元年?”
    眾人隻知他原配亡故,卻鮮有人知原配亡故與續娶相隔不足半年。
    “妻亡故,夫需守喪一年。虞相自稱君子,卻連喪儀都不服滿,實在名不符實。”
    楊羨低聲吐槽,換來張士遜冷冷一瞥。
    原來他年底事務繁多,本無暇前來。
    偏楊羨進言,稱進士們因長久未授官職而有所動蕩,若大相公親臨,或可稍作安撫。
    楊羨忙賠笑道,“我實不知此事……”
    張士遜無奈回頭,座下的馮拯已開口問道,“老夫年邁,不想聽這許多,你且說重點!
    那原配所生之子既不是你,又是誰?可在廳上?”
    桑延讓拱手道,“自然在廳上。學生方才便說,狀元的兒子也中了狀元,如今正被他父親逼婚呢!”
    這話即便他不說,眾人心中也早有猜測。
    此時心中有了答案再去端詳,愈發覺得杜仰熙和虞惟義頗為相似,尤其是杜仰熙還坐在虞惟義身邊未曾離開,當真是一老一少兩張五六分相像的麵龐。
    桑延讓又道,“杜狀元生於大中祥符元年臘月,可虞相卻於十月續弦,這算不算停妻再娶?”
    杜仰熙似是受驚,碰翻了案上的酒杯,擦拭間露出了胸前衣襟內掛著的玉佩。
    張士遜年邁,卻未昏聵,似是看見上麵隱約刻著一字。
    楊羨眼疾手快,一把將之拽下,捧到張大相公麵前,諂媚道,“大相公可是要看這個?”
    離得近了,看得越發真切,這分明是虞惟義的字跡。
    虞惟義也愣住了,這玉佩是他親手所製,本以為隨洪水墜入江底,沒想到竟在此處出現。
    他當即起身,老淚縱橫道,“難道你竟是……
    那夜風浪滔天,我不顧性命撲到船舷之上,想拉你娘上來,卻終究沒能救下,眼睜睜看著她被風浪卷走!
    我的兒,難不成你早已知曉為父,為何不帶著你娘早早尋上門來,也省得吃這些年的苦!”
    杜仰熙道,“我娘早已不在人世,我是由義母撫養長大……”
    桑延讓插嘴道,“杜狀元,你義母眼瞎目盲,渾身傷疤,難道你從未問過是如何傷的?”
    “我娘說那是她丈夫打的,目盲是因日夜刺繡所致!”杜仰熙喃喃道。
    “尋常夫妻打架怎會用刀?!”
    桑延讓恨鐵不成鋼道,“你生母產子後殞命,她一個弱女子怕耽擱了你,便央人往廬州送信,想著虎毒不食子,虞相再毒也會將你好好養大。
    誰料等來的卻是一隊殺手,若非她自毀容貌帶著你倉惶逃走,隱姓埋名著度日,怕你二人早已命喪刀下!”
    杜仰熙呆立當場,道,“不可能,若是如此,我娘定會告知於我!”
    桑延讓雖執拗,但辯駁起來誰也不是他的對手,罵道,“你這讀書讀迂腐了的混賬,即便她告訴你,你敢犯下忤逆大罪麽?”
    杜仰熙冷下臉來,剛要反駁。
    卻聽楊羨說道,“你們兩個吵什麽?我說桑進士,這都是你一麵之詞,即便虞相……”
    他看著老淚縱橫的虞惟義,又道:“即便虞相認下了杜狀元,怎知殺手是他派的?”
    周榜眼輕聲提醒道,“楊郎君快快住口,隻說停妻再娶之事,莫要再攀扯其他!”
    楊羨也輕聲回道,“此言差矣,若殺手是別人派的,虞相也可否認說他不知情啊!”
    楊羨坐在張士遜身後,周榜眼位次還在幾位大人之下,兩人相隔一丈遠,卻偏要故作輕聲說話,可堂上眾人誰能聽不分明。
    果然,桑延讓從懷中掏出一物,道,“杜娘子說這是從那殺手身上掉落的,我本不打算拿出來。既然如此說了,便讓大人們一觀!”
    這是一枚刻工精細的令牌,似在懷中珍藏已久,已有些許磨損。
    正麵刻著“梁”字,背麵則是一個飛鳥紋樣的圖騰。
    桑延讓道,“雖我才去貴府一兩次,也在虞家的金銀器皿上見過這紋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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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三司使梁慎乃荊州江陵縣人士,而楚國故地素以“九頭鳥”為祥瑞。
    隻是紋樣一樣,卻看不出來真假。”
    張士遜隻看一眼,便知此物做不得假。
    馮拯更是伸手拿過,正正反反看過之後,才冷笑道,“好一個溫潤如玉的君子、好一個溫良恭儉的女眷,真是讓本官大開眼界!”
    虞惟義怔然,急切道,“這事我實不知情,且讓我回去問問內人……”
    桑延讓道,“虞大人,你說風雨交加,救人不得。可風平浪靜後,你可曾派人細細打撈屍體,可曾沿岸奔走試圖尋找一線生機?
    你都沒有,自去廬州上任,任憑滾滾江水將人掩埋,任河裏魚蝦啃噬她的骨肉,這就是你所謂的深情?
    對結發原配尚且如此狠心,更何況是續娶的娘子?即便將一切罪責全推到她身上,又有何不可?”
    張士遜再也按捺不住,站起身來,離去前冷冷道,“好好的臘八粥宴,竟鬧出這等事來。
    虞大人,還是好好想想明日早朝該如何禦前申辯吧。”
    他一走,馮拯也帶著桑延讓離開,說是讓他去大理寺親寫一份狀詞。
    虞惟義百般挽留不住,回過身來,瓊林苑的花廳上隻剩下杜仰熙一人,背對著門口站立,似有無限悲苦藏於其中。
    虞惟義道,“我兒,你們所受的苦難,皆由梁家所為,我實不知你娘還在人世,也不知還有個你……”
    杜仰熙回身,早已沒了方才的茫然失措和傷心欲絕,冷冷道,“我娘有句話讓我轉達。”
    虞惟義一怔,杜仰熙已接道,“虞郎,風雪之夜,謝家父女用熱湯救下了一個陌生人,可在那滔滔江水之中,你為何不肯救你那相濡以沫的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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